黎明前的城市籠罩在藍灰色的霧氣中。林小滿將外套拉鏈拉到頂，試圖阻擋清晨的寒意。她的右手臂藏在袖子里，但黑色毒素已經蔓延到了肘部，像一條丑陋的蛇盤踞在皮膚下。

“戴上這個。“齊云遞給她一副墨鏡，“減少視覺刺激。“

林小滿戴上墨鏡，世界立刻變成了暗色調。自從能力覺醒后，她的靈視變得越來越敏感，普通陽光都會讓眼睛刺痛。

齊雨從車庫推出輛老舊的摩托車，通體漆黑，沒有任何反光部件。“改裝過的，不會被鏡面感應追蹤。“

“我們三個騎一輛？“林小滿挑眉。

“你坐中間。“齊云已經跨上后座，“齊雨開車，我警戒。“

摩托車在空曠的街道上飛馳，林小滿被夾在兩個高大的男人中間，幾乎看不到前方的路。齊云的手穩穩扶在她腰間，防止她因顛簸摔下去。

“去哪？“她大聲問，聲音被風吹散。

“舊城區地鐵站！“齊雨回頭喊道，“最近三起影子吞噬都發生在附近！“

林小滿心頭一緊。舊城區地鐵站廢棄多年，是出了名的鬧鬼地點。她小時候就聽過各種傳說——午夜傳來的哭聲，突然消失的探險者，還有墻上會移動的影子......

摩托車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最終停在一堵 graffiti涂鴉墻前。涂鴉的內容令人不安：無數扭曲的人形從一扇門中涌出，而門前站著三個模糊的身影。

“巧合？“林小滿指著涂鴉問。

齊雨搖頭：“靈性涂鴉。敏感的人會無意識描繪超自然現象。“

齊云已經走到墻邊，手指輕觸磚石縫隙：“有殘留能量。門確實來過這里。“

“來過？“林小滿問，“意思是現在不在了？“

“門會移動。“齊云解釋，“像活物一樣尋找能量源。我們需要追蹤它的路徑。“

他從背包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些銀色粉末撒在地上。粉末落地后竟自動排列成箭頭形狀，指向地下！

“月銀粉。“見林小滿好奇，齊雨解釋，“對幽冥能量敏感。“

三人順著箭頭方向，找到一個被鐵柵欄封住的地下入口。鎖已經銹跡斑斑，齊云輕輕一扯就斷開了。

“跟緊我。“他點亮一支特制手電，光線是詭異的藍色，“別碰任何反光表面。“

向下的樓梯似乎沒有盡頭，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某種說不清的腐敗氣味。林小滿的右手臂開始抽痛，像有無數根針在血管里游走。她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音，不想在這個時候添麻煩。

終于，他們來到了廢棄的站臺。墻上的瓷磚早已剝落，露出后面黑色的水泥。鐵軌銹蝕變形，像兩條死去的蛇蜿蜒向黑暗深處。最令人不安的是，整個空間異常安靜，連滴水聲都沒有，仿佛被隔絕在正常世界之外。

“這里......“林小滿剛開口就打了個寒戰。她的印記突然變得滾燙，墨鏡后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切換到了靈視模式。

眼前的景象讓她窒息——整個站臺被一層蠕動的黑膜覆蓋，天花板垂下無數絲狀物，像某種巨大生物的巢穴。而在站臺盡頭，一個模糊的旋渦正在緩慢旋轉，吞噬著周圍本就稀薄的光線。

“門......“她喃喃道。

齊云立刻捂住她的嘴：“別出聲。它可能能'聽'到。“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著墻邊移動，避開那些絲狀物。林小滿注意到齊云的手電光在靠近旋渦時發生了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著。

“凈靈花在哪里？“她小聲問。

齊云指向漩渦下方的一小片區域。在那里，幾株銀白色的小花頑強地生長在裂縫中，花瓣近乎透明，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陰陽交界處......“齊雨輕聲解釋，“只有最純凈的能量才能在那里存活。“

“我去采。“林小滿自告奮勇，“我是守門人，應該最安全。“

齊云想反對，但理智告訴他這是最佳選擇。他遞給林小滿一把骨制小刀：“用這個割斷莖部。別用手碰。“

林小滿點點頭，小心地向那片銀色花叢移動。每走一步，腳下的地面都感覺更軟一些，像是踩在某種活物上。旋渦的低語聲越來越大，不再是單純的噪音，而是逐漸形成她能理解的詞句：

“回來吧......回到起源......“

那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像母親的搖籃曲。林小滿不自覺地放慢腳步，眼神變得恍惚。

“林小滿！“齊云的低喝將她拉回現實，“別聽它的！“

她甩甩頭，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凈靈花就在幾步之外，美麗而脆弱。林小滿蹲下身，用骨刀小心地割下一株，然后是第二株......

就在她采到第三株時，異變突生！她手腕上的銀色紋路突然大亮，與旋渦產生了某種共鳴！整個站臺的時間流速驟然改變，齊云和齊雨的動作瞬間凝固，像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

“不......“林小滿驚恐地看著靜止不動的兩人，“不是現在......“

她試圖收回能力，但這次失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嚴重。黑色毒素趁機加速蔓延，已經覆蓋了她整個右臂！劇痛讓她跪倒在地，骨刀和凈靈花從手中滑落。

旋渦的低語聲變得更加清晰：“加入我們......不再有痛苦......“

林小滿掙扎著想去撿凈靈花，但身體越來越重。就在她即將觸碰到花朵時，一只蒼白的手突然從地面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找到你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林小滿抬頭，看到蘇芮從地下的陰影中緩緩升起。但與上次見面不同，她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嘴角掛著不似人類的笑容。更可怕的是，她的脖頸后隱約浮現出另一張臉——柳無涯！

“多完美的容器......“蘇芮/柳無涯的聲音重疊著雙重音調，“有了你，門將永遠開啟！“

林小滿想呼救，但聲音卡在喉嚨里。她絕望地看向齊云，他仍處于時間凝滯中，連眼睫都不曾顫動。

蘇芮俯身撿起一株凈靈花，譏諷地笑了：“想要這個？“她將花朵湊近林小滿，卻在即將觸碰時突然收回，“求我啊。“

林小滿的視線開始模糊。毒素已經蔓延到肩膀，再不止住就會到達心臟。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了——

靜止的齊雨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林小滿確信自己看到了。時間凝滯對雙生子兄弟的影響似乎不徹底！

蘇芮似乎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她陶醉于自己的勝利，繼續用言語折磨林小滿：“你以為他們真在乎你？齊云守護你只是因為古老的契約，齊雨更別提了......“

林小滿強忍疼痛，決定拖延時間：“什么契約？“

“啊，他們沒告訴你？“蘇芮夸張地捂住嘴，“守門人與鑰匙的羈絆可不是偶然。三百年前，柳明月的前世與齊家兄弟立下血誓——她的后代將永遠守護鑰匙，而鑰匙將......“

她的話突然中斷，因為齊雨的手指又動了一下，這次更明顯！蘇芮警覺地轉身，但為時已晚——齊雨如離弦之箭沖來，一把將林小滿推開，同時飛刀直取蘇芮咽喉！

時間凝滯被打破了！齊云也瞬間恢復行動，誅邪劍出鞘，金光劃破黑暗！

蘇芮尖叫一聲，化作黑霧躲過攻擊。她脖頸后的柳無涯面孔猙獰地咆哮：“愚蠢！你們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對抗什么！“

“我們明白得很。“齊云冷冷地說，擋在林小滿前面，“你想用她的血完全打開門。“

“不只是門！“柳無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是進化！是人類的下一個階段！“

齊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撒出一把銀色粉末。粉末接觸黑霧發出滋滋聲，蘇芮發出痛苦的嚎叫，被迫現出實體。

“現在！“齊云喝道。

兄弟倆同時出擊，誅邪劍和飛刀在空中形成交叉攻擊，直取蘇芮要害！然而就在即將命中的瞬間，地面突然裂開，無數黑影手臂伸出，將蘇芮拉入地下！

“月圓之夜......“她消失前留下最后的詛咒，“我們再見......“

站臺恢復寂靜，只有旋渦仍在緩慢旋轉。林小滿虛弱地爬向散落的凈靈花，用最后的力氣抓住一株。

“快......“她遞給齊云，“制作......解藥......“

說完這句話，她終于支撐不住，陷入昏迷。

林小滿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中她站在無數扇門前，每一扇都微微開啟，透出不同的光芒。有聲音告訴她必須選擇一扇，但每當她接近，門就會突然變成血盆大口......

“醒醒......“

現實的聲音逐漸滲入夢境。林小滿掙扎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安全屋的床上，右臂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齊云坐在床邊，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

“水......“她嘶啞地說。

齊云立刻扶她起來，小心地喂她喝了幾口。水溫剛好，帶著淡淡的草藥味。

“毒素止住了。“他輕聲說，“凈靈花起了作用。但你的手臂......“

林小滿試著動了動右手，一陣刺痛立刻傳來，但比之前好多了。“還能用嗎？“

“需要時間恢復。“齊云猶豫了一下，“能力可能也會受影響。“

林小滿這才注意到房間里的異常——她的靈視關閉了。往常即使不主動開啟，也能看到一些靈性殘留，但現在眼前只有普通的物質世界。

“暫時的？“她試圖掩飾恐慌。

“不確定。“齊云誠實地說，“凈靈花清除了毒素，但也可能帶走了部分能力。“

林小滿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沒有了靈視，沒有了時間凝滯，她還算是守門人嗎？

像是讀懂了她的想法，齊云輕輕握住她的左手：“印記還在。你永遠都是守門人。“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指腹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這樣簡單的接觸卻讓林小滿心頭一顫。

“蘇芮說的契約......“她小聲問，“是真的嗎？“

齊云的表情變得復雜：“部分是真的。三百年前，我們確實與一位守門人立下血誓。但不是什么強制契約，而是......互助承諾。“

“柳明月的前世？“

“嗯。她救了我們的命，我們承諾守護她的血脈。“齊云的眼神柔和下來，“但對你......不只是因為承諾。“

林小滿心跳加速：“那是為什么？“

齊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做了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解開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鎖骨下方的印記。原本紫黑色的詛咒印記現在變成了銀灰色，形狀也略有改變，更像一個抽象的鑰匙圖案。

“詛咒解除后，這個印記應該消失的。“他輕聲說，“但它只是改變了形態。現在我相信，這是為了匹配你的印記。“

林小滿下意識觸碰自己鎖骨下的印記。兩個圖案確實可以拼合成一個完整的圖形。

“命運把我們聯系在一起，“齊云繼續說，“但我的選擇......與命運無關。“

這句話的含義如此明顯，林小滿感到臉頰發燙。她正想回應，房門突然被推開，齊雨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啊，醒了。“他面無表情地說，假裝沒注意到兩人迅速分開的距離，“喝藥。“

藥汁黑如墨汁，氣味令人作嘔。林小滿捏著鼻子灌下去，差點吐出來。

“好喝吧？“齊雨難得地開了個玩笑，“我加了點蝙蝠糞增加風味。“

林小滿作勢要打他，但動作太猛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齊云立刻扶住她，責備地瞪了弟弟一眼。

“月圓之夜快到了。“齊雨突然嚴肅起來，“蘇芮不會放棄。“

“三天后。“齊云點頭，“我們需要準備。“

“準備什么？“林小滿問，“我現在連能力都沒有了。“

“會恢復的。“齊云肯定地說，“而且柳無涯不知道這點。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齊雨補充：“他想要你打開門，我們就假裝配合，然后——“

“然后給他個驚喜。“林小滿接上他的話，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三人相視一笑，某種無言的默契在空氣中流轉。窗外，夕陽西沉，最后一縷金光穿過玻璃，恰好照在桌上的凈靈花上。銀白的花瓣微微顫動，仿佛在預示即將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