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淵老鬼掃了一眼這師弟，不言不語。

若非姜令修成上元劍陣，他也不會三年前執意為他嫁衣灌頂，乃至要讓蕭清婉嫁給姜令雙修。

那可是十四歲的上元劍陣啊。

遙想他當年十四歲時，還在苦苦拉扯著兩個師弟，面對宗門霸蠻支撐著落魄玄燁山。

那時莫說上元劍陣，就連上元劍訣第一層，他都苦修無門。

旁側驚虛掌門也想起來什么，眼色異樣。

綜合各種疑點循跡，他自然也可猜出，姜令恐怕早就將上元劍陣修行有成。

結合其十四歲那年，宗境內除妖事務，當時身為外門弟子，姜令等門人只需安頓好有妖物出沒之地的凡人，以免妖物驚傷了境內凡俗。

但終究有三頭低階妖物……甚至不能說是低階妖物，其中兩頭的確低階，卻有另一頭，是個妖王之子。

正是師兄十幾年前斬殺的筑基妖王之子，那妖子后來拜入金丹大妖門下，時常盤桓小清河宗境土之內，復仇之心昭然若揭。

那次除妖，那妖子也被列為重點誅殺之妖。

可那妖極為熟識宗境山川，竟逃出了親傳弟子圍殺，帶著兩只小妖欲捕獲幾名外門低階弟子，以靈力血食恢復妖力，正巧遇上巡視一處山鎮的張玄道幾人。

低階妖物，實力與練氣初期弟子差不多，但那妖子卻乃妖王血脈，妖力淳厚，更兼修有妖王妙法，實力幾可與親傳弟子相戰，否則也逃不出親傳圍獵。

張玄道那一隊人，自然死傷近半，也在那一戰，這張玄道展現了些實力，帶著數名弟子逃出妖殺，卻也被那妖子重點關注，逃亡一日夜后，終至戰敗，險些葬身妖腹。

卻在那時，姜令正收到求救搜尋他們幾人，堪堪營救張玄道，而后便在那一戰……瞬斬三頭所謂低階妖物。

但門內筑基期長老都知道，那三頭低階妖物里的妖王之子，可絕非等閑。

也是因此，時常有長老談起姜令戰力，才讓他有了個外門第一的頭銜。

只不過傳言出去之后，門下弟子更多將此稱當做對姜令的戲謔調侃。

畢竟外門朽材第一，也是第一嘛。

而此刻回想起此事，驚淵掌門不由捏了捏手指，脊背都似乎有冷汗生出。

剎那斬殺三頭妖物，其中更還有血脈精粹的妖王之子，彼時宗門只當姜令運氣好，那三妖力竭，被他撿了便宜。

但如今想來，恐怕當時姜令正是借著上元劍陣這等大威力劍法，頃刻斬首三妖。

也只有這等鋒芒劍陣，才能將那三頭妖物尸首，斬成肉泥血漿，連妖丹都斬成了齏粉。

只可惜他修為仍舊不足。

驚虛掌門看向下方仍盤坐觀劍臺恢復靈力的姜令，方才姜令施展上元劍陣，他那百道靈力小劍缺了靈活，仍顯僵硬，這并非他修行不足，而是修為不夠。

若是踏上練氣中期，這劍陣在他手中定然輕巧，威力也可翻番。

“師兄，可想好了如何跟宗門解釋？”

驚虛掌門問了一聲，無論姜令修劍，還是這上元劍陣，包括那戒律堂大長老，都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不免會有許多麻煩。

“解釋？解釋什么？”

“上元劍陣又不是我教的……誰知道這小子偷看我劍譜？”

“何況，他偷偷修成此陣后，我也沒有教過他什么，要找，就找那真正授他上元劍法之人去！”

驚淵老鬼哼的一聲。

這般態度讓驚虛掌門一愣，猛然又想起什么。

他與那后山太上，都乃眼前老鬼師弟，當年這師兄沒少找他給姜令練劍，讓姜令參悟劍道，企圖以劍道破境，突破中期四層。

而既然能找他，焉知后山驚蟄太上沒有被師兄拉出來，教授此子劍法？

“師兄……”驚虛掌門訝然，能讓金丹太上親授劍法，這便是那等太上真傳也無福消受。

便是太上真傳，也不過能偶爾得到太上長老教化，太上長老很忙，尤其是他玄燁山那位太上，剛剛成丹三四十年，一直刻苦穩固修為，哪里有暇理會什么真傳？

往往是扔下些丹藥功法和參悟玉簡，重在一個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正想到這里，眼前驚淵師兄微微一笑：“不知你那二師兄答應我的事辦的怎樣了，老夫可等不下去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

說完，驚淵老鬼忽然身形下落，竟不管觀劍臺上姜令還在盤膝打坐，手掌如爪往姜令一撈，頓時將姜令整個人抓起，旋身之間就朝玄燁山后山飛去。

“師兄！”驚虛掌門驚得伸手欲留，卻那身影極快，猶如劍影飛縱后山。

同時有后山太上長老靈壓爆開，似乎大為驚怒，但這靈壓又逐漸消弭，宛若什么都沒發生。

而在這玄燁山前山，頓時只剩下一大幫筑基長老，無數弟子門人，以及仍舊在觀劍臺上哭的蕭清岳。

“師父……”

“去吧。”驚虛掌門嘆氣點了點頭，同意蕭清婉去將她堂弟帶走，蕭清岳道心破碎，劍心已毀，此乃劍心道劫，除非他能自己勘悟，自己從這道劫中走出來，否則余生當真是廢了。

但若能憑靠自己走出這道劫，他日后劍道也大有可期。

后方諸位掌座長老也面露疑惑，姜令被帶走，那位主持斗法的戒律堂長老正在風中凌亂，當然他早已被全場無視，只是這涉及宗門法度，總要有個結果。

驚虛掌門對這些不理會，師兄都帶著姜令去找后山太上了，便是宗門老祖和另兩位太上出面，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能有什么結果？

眼下，就是結果。

倒也有許多事還沒做。

驚虛掌門沉吟一會，吩咐這些掌座回去各自堂閣，準備些許賀禮，他戰前承諾仍舊作數，既然姜令勝了，待他大婚定要奉上賀禮一份。

說到這里，驚虛掌門下意識掃一眼下方張靈宛所在，既然要成了師侄媳婦兒，他自然要有所單獨表示。

卻見張靈宛身影已然不見，倒是可以看到丹霞山那位丹妙閣掌座，正帶著她徒弟張靈宛，朝著丹霞山方向飛去。

“這丹妙掌座，莫非要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