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人類會因為無法化解的執念成為怪人。

他們會經歷從精神正常到失常，最終徹底異化的過程。

致使他們異化的執念，可能只是一個念頭，只是一種寄托，只是一種情緒。不論如何，一旦異化開始，人類終將變成怪人，無法逆回。

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研究所或科學家能給出答案。

有人、社團、國家試圖通過心理治療進行預防，結果無一例外適得其反，接受治療的病人成為怪人，制定療程的醫生成為怪人，下發命令的將軍成為怪人。

如今已是2031年。

大部分國家都已經發現應對怪人化的最有效方法只有兩種。

第一，順其自然。

不要刻意宣傳壓抑執念，清理心神這種又神又玄的東西，有什么欲望就發泄，有什么念頭就去做，但也要適當，就和從前一樣。

第二，英雄。

通過這一符合人們內心預期形象，擁有超級暴力，維護公共秩序的群體，來建立獨立于任何體系精神圖景，能夠給予民眾信心的全新體系。

這便是如今世界的運行方式，也是全人類共同的目標。

阻止異化，清理怪人，讓世界再度和平。

因此每當出現怪人時，英雄應當毫不猶豫地將其討伐，這是他們的職業道德，也是賦予民眾安全感與信心，維系秩序的唯一方法。

以上，大部分守序派的英雄都是這么認為的。

“你想做什么？”

白朔緊緊護著姜熒，將她擋在身后。他緊盯著手持稻桿步步逼近的稻禾劍圣，汗毛炸起，周圍些許流動的空氣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稻禾劍圣覺得他像一只炸毛的貓。

不，或許用小狗來形容更加準確點。

稻桿在他手中轉圈，劍拔弩張的氣氛飄出幾絲稻香味兒，見到這場面，稻禾劍圣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也做過同樣的事。

可時移勢遷，如今不同了。

他露出松懈的神情，觀察到對方面部表情朝疑惑轉變的一瞬間，手上稻桿的旋轉戛然而止，僅是一道金光掠過，那稻桿便已割斷白朔飄起的頭發，發絲縷縷落下，稻桿卻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停滯在了空中。

“無差別防御嗎？如果是這樣，你消耗會很大的喔?！?

這個E級英雄不是靠反應來防御的，而是靠從開始就緊繃著的念能力護盾擋下了他的稻桿。

稻禾劍圣微瞇起眼，眼中滿是那小子的破綻。

“小子，太久遠的我就不說了，《行尸走肉》你總歸看過吧？你知道主角團最開始面對的危險是什么嗎？不敢殺死喪尸化家人的猶豫……”

稻桿再度在他手中旋轉，本就是金色的稻桿，在陽光映照之下顯得更加刺眼。

“聽我一句勸，哪怕是十幾年前的王道故事都不提倡主角優柔寡斷了，面對已經成為怪物的朋友，殺伐果斷才是讀者的喜好。如今你遇到了這種事情，別怪我心狠手辣，因為你之后還會遇到，而不是每一次，你都能保證那些怪人不會從你背后給你來一下?！?

咻——！

話音落下，稻桿再度飛出。

扎透了白朔的手掌心，仍舊被擋住了。

鮮血絲絲溢出，將稻桿從金色染成醒目的紅色。

“這次是憑反應？不…還是預判。他不可能反應過來我的攻擊，只能通過提前預判的方式擋下?！?

稻禾劍圣又從塑料袋里捻出一根稻桿，嘴角微揚。

“這后生仔雖然不具備英雄的職業道德，但一定能掌握英雄的暴力，不錯?！?

他看著手上稻桿的根根倒刺，沒再說任何話，而是直接向前以特定角度和姿勢甩出稻桿，稻桿瞬間高速自旋，以每秒兩百米的速度帶著倒刺擊向白朔脖頸旁的防御漏洞。

如果白朔沒能擋下，這次攻擊將會擊中姜熒的臉。

下一秒，稻禾劍圣揚起了眉。

稻桿碎了。

在空中就碎了。

“哈?！?

“雖然這玩意是消耗品和易碎品這點，很容易能憑借常識判斷，但在戰斗中有能力摧毀它的人可不多?！?

稻禾劍圣揚起嘴角，不知是笑是嘆。

見那稻桿齏粉隨風飄落，白朔心跳無比急促。

他只是在對面前的空氣進行無差別攻擊而已，這種攻擊從那個稻禾劍圣說話時就開始了，防的就是他突然出手，而自己反應不過來的狀況。

幸好那稻桿不是什么特制的英雄武器，如果是，以白朔如今這糟糕的念能力操控精度是不可能輕易將其破壞的。

要是對方丟掉這幅慢悠悠的姿態，稍微認真一點，白朔是不可能擋下的。

“你還要殺人嗎？”

哪怕如此，白朔也要冷冷地看向他，說：“我可以陪你耗一整天——你也不想聽到這臺詞吧?！?

聞言，稻禾劍圣淡淡一笑，沒再從紅色塑料袋里掏出稻桿，而是說：

“如果你堅信她還是人，那你的確是在執行英雄之舉，這是正義的。但你記住，每個人都有心中的正義。這種差別，足以導致悲劇發生?！?

“喔，后生仔，這樣的話，多的話我也不說了?！?

“那我就回家種稻子去了?！?

“不過，你的事情好像還沒處理完哦？不如看看巷子那邊？”

說完這些話，稻禾劍圣提著紅色塑料袋，吊兒郎當地走開了。

白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緊皺著眉。

什么狗屁正義，媽的有個女孩躲在他身后，是鬼是妖他都得救下來……這不是性壓抑，只是單純的不希望自己的信任被辜負啊！

話雖如此，白朔也的確擔心姜熒的狀況。

他想扭頭看向姜熒，她卻別過臉，帶著小聲的啜泣，刻意躲避著目光。

“沒事小姜?！?

“等我解決完手頭上就帶你去治病。”

白朔輕松地說，順帶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看向街道某個口子的小巷，發現那里老鼠集群，好像的確如稻禾劍圣所說，事情還沒結束。

“喂，小蘋果，好好照顧她。剩下的話懂得都懂，不用哥們重復了吧？”

白朔自顧自說著，把小蘋果從口袋里拿了出來，輕輕放在姜熒手上。

小蘋果那雙因為A級英雄在場而緊閉的死魚眼，此時才敢睜開一條縫隙，它驚呼：“你特么的瘋啦！他還沒走遠呢？本大爺……”

“你也知道人家早就發現你了吧。保護好她?！?

白朔再度看向背對自己的姜熒，雖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但他輕聲說：

“等我回來?！?

直到聽見姜熒輕微地“嗯”了一聲，白朔這才離開，看向那巷弄。

沒等他靠近幾步，一個龐大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它面目猙獰扭曲，身軀高大，背生六臂，身上的外套已經完全撕裂，看上去極為恐怖。

“等等，你是？！”白朔見它模樣，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