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剛剛本能地對準怪人的心臟出手，結果失誤了。所以這次他遵循小蘋果的《論老賴怪人》刻意規避了對方正面視線，選擇側翼偷襲。

沒想到效果這么好，對方直接不知道往那逃了，整一個愣住。

他看著向后倒下的十借怪人，以及它空蕩蕩的腦袋，松了口氣。

也是成功的討伐了怪人。

“居然利用了騰空的戰術，一擊殺敵嗎？”

一位穿著汗衫短褲拖鞋，邋里邋遢，提著裝有十幾根稻桿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在白朔旁邊站著。

白朔被嚇得眉頭一抽，面不改色地看過去，發現那男人吊兒郎當把正在播放美女直播的手機揣回兜里。

“你小子不錯啊，不像E級的表現?！?

男人吐出嘴里叼著的稻桿，隨手一甩，精準地落在幾十米外的已經倒塌的垃圾桶里。

“自我介紹一下，A級第647位，稻禾劍圣。”

“本來是看到吊兒郎當的英雄直播，急著過來討伐怪人，但戰斗已經結束的話，我就繼續回去刷短視頻了?！?

白朔松了口氣，剛準備說點什么，卻發現這邋遢的男人一下子瞄準自己的腰部。

“那里在抖什么？”他問。

“什么？”

白朔低頭，有些緊張地看向自己裝著小蘋果的鼓鼓囊囊的口袋，沒注意到哪里在抖。

“或許是你太興奮了?！?

稻禾劍圣走過來：

“我們英雄啊，就是這樣一種熱血的存在，對待怪人，要毫不留情的擊打，用盡渾身力量懲惡揚善，正是這樣，對吧？”

這個中長發，頭發幾天沒洗的男人淡淡的看著自己。

白朔本應該對他有“就像我二舅”一樣的刻板印象，可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加速，從頭到腳，從表情到肢體，就好像每一個動作都被看穿了。

“對，正是這樣。”白朔說。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稻禾劍圣拍了拍白朔的肩膀，吹著口哨吊兒郎當地走開了，邊吹邊說：“我們英雄行業，真是人才輩出，以后這個世界說不定這能恢復戰前的樣子咯！”

白朔口袋里面，全程偷聽的小蘋果緊緊地抱著自己。

它全身不斷滲出粘稠的綠色汁液，這是它緊張的表現。

“被看到了?！?

“那個男人，絕對看到了本大爺！”

正是因為感覺到了強大氣息，小蘋果才試圖抱成一團收斂自己。它肢體摩擦帶來的聲音和晃動理應極小，就好比大象之于螞蟻，誰會在意螞蟻在腳下爬了幾步。

可它居然被發現了。

“草，這么多年過去了，英雄們的實力居然在整體上漲？A級？開什么玩笑？這放在以前有S級的水準吧！！”

“不過他似乎因為這小子的原因，沒有揭穿本大爺。”

“怎么回事？是那種先給人情面，再反手殺回來的類型？還是真的放過了本大爺？”

小蘋果不敢說話，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真的像個蘋果一樣緊緊抱住自己。

“做職業英雄比我想的要復雜一些?！?

白朔松了口氣，看著那汗衫男人背影。

A級英雄稻禾劍圣并未真正離開，他只是去清場，檢查周圍有沒有什么沒得到救援的受害者。

白朔自己可顧不得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他急忙跑到姜熒身邊，看著對方，輕聲問：

“姜熒，沒事吧？”

不知為何，姜熒從被救下來后就一直坐在地上，捧著自己的臉沉默不語。

她是有意識的。

因為她不只是捧著臉，時不時也會像接住什么一樣，用掌腹接住從臉上掉下來的什么，再按回去。

白朔蹙著眉，鼓起勇氣，試圖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

她并未反抗太多，手指覆蓋住的眼睛露了出來。

一雙眼眶泛紅的雙眸緊緊凝視著他。

那種眼神，就好像一頭被獵人用子彈擊中的林間小鹿，此刻血流了滿地，疲憊且痛苦地匍匐在枯葉上，警惕地凝視周圍。

但看到熟悉之物的一瞬間，小鹿放下了戒備，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軟弱，卻又不敢徹底松懈。

怎么回事？

白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隱約有猜測，為了安慰她，白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正是這一拍，讓姜熒緊繃的軀體像水壩開閘般松懈下來，她一下子撲在白朔懷中，不斷啜泣。

“我、我好害怕?！?

白朔有些錯愕，感受到懷中頂著的柔軟，兩只手輕輕抱上去，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有什么好怕的？我在這兒啊。”白朔說著，頓了下補充道：“我可是英雄，職業的?！?

“不、不。”

姜熒淚流滿面。

那些淚水滴下，卻并非晶瑩剔透，而是帶著皮膚與脂肪，隱約能看見里面的血管與神經。

這些東西和她的淚水一塊，像黏糊的鼻涕一樣不斷下落。

姜熒緊緊抱著白朔。

她說：“不、不?！?

姜熒的確不容易，怪人異化時就被迫躲了起來，親眼見證英雄們接連失敗，一起學習的伙伴們接連死去，她鼓起勇氣給自己發消息，希望他能解決這場災害。最后災害的確解決了，但她可能也因此遭受了比蜈蚣王事件時更大的心理創傷。

白朔正欲安慰她，說一些“一切都會好的?！薄按龝I點好吃的，比如鮮切牛肉卷。”“要不陪你去游樂園玩玩”之類的話。

話還沒說出口，一只稻桿以音速飛來，劃過了姜熒的臉，飛出去，將那些黏糊的組織頂在白朔眼前的地面上。

白朔瞳孔瞪大。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震驚稻桿如何扎穿了水泥地。

還是該震驚那些黏糊的身體組織是什么。

亦或者稻禾劍圣此時為什么笑著看著姜熒，又看向另一頭的巷子。

“小伙子，你的小女友，好像怪人化了??？”

稻禾劍圣說：

“但怎么說呢，你這樣緊緊抱著她，我怕我一不小心一桿兩命?！?

“不如這樣，同為英雄，你好歹遵守一下我們這行的職業道德，現在起身離開，好讓我解決了她。之后我再解決另一個?！?

怪人化？！

不可能?。?

白朔一下子抓住姜熒的雙肩，將她輕輕推開到能看清她后，發現她此刻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竭力想扭頭過去，臉上滿是幾乎要融化的皮膚組織。

“我、我不是、我不是。”

姜熒不斷用手捧著臉上墜落之物，可那些東西正在變滑，剛剛還能接住，現在卻不斷從她指縫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