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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出師

林蕭蜷縮在私塾東廂房的硬板床上,聽著窗外三更梆子聲。月光從窗欞縫隙漏進來,在《孟子》竹簡上投下蛛網般的影子。之前他在現代課堂上也沒有如此努力,此刻卻抱著兩千年前的典籍,鼻尖縈繞著蛀蟲與墨香的混合氣味。

“傻妞,語言庫實時更進了嗎?”他扯了扯腕上的化作智能手環的傻妞道,金屬扣在暗夜里泛著冷光。

“蕭哥哥,宋代語言和文字都在同步更新,檢測到蕭哥哥腦電波異常活躍,建議休息。”傻妞的聲音在耳蝸里嗡嗡作響,像只被困的螢火蟲。

天蒙蒙亮時,陸先生踩著木屐穿過庭院,鞋底碾過落葉的聲響驚醒了假寐的林蕭。老者將一卷《詩經》放在案頭,花白胡須上還沾著晨露:“今日學‘關關雎鳩’,你且先讀。”

林蕭望著竹簡上蜿蜒的篆字,突然想起大學選修課上的文字演變課。“傻妞,啟動動態對照模式。”他默念指令,手環微震,竹簡上的古字旁立刻浮現出簡體注釋,像水底升起的氣泡。那些蝌蚪狀的篆字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在他視網膜上自動轉化為熟悉的方塊字,連帶著《毛詩序》的解析也如數據流般涌入腦海。

“先生,這‘窈窕淑女’的‘窈窕’,可是形容女子嫻靜美好?”他刻意放慢語速,模仿著記憶里古裝劇的腔調,指尖卻無意識地在案幾下摩挲著手環的感應區。

陸先生正在磨墨的手頓了頓,墨錠在硯臺里劃出刺耳的聲響:“你竟能自行釋義?”老者抬頭時,左眼下方的朱砂痣在晨光中微微顫動,渾濁的瞳孔里映出林蕭年輕卻異常鎮定的臉龐。他教了二十年書,從未見過哪個弟子能在接觸古籍的首日便自行解讀詞義。

林蕭沒敢說實話。當傻妞的掃描光束掃過竹簡時,他不僅能看見文字的現代譯義,甚至能感應到竹簡纖維里殘留的歷史信息。這種現代科技與古代典籍的碰撞,像極了用智能手機查閱線裝書,荒謬卻高效。

正午時分,林蕭捧著《千字文》走進正堂。陽光透過糊窗的桑皮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先生,弟子已能熟背。”他站定在孔子畫像前,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堂屋里回響,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驚訝的沉穩。

陸先生正在給學童批改作業的手猛地抬起,狼毫滴下的墨點在宣紙上暈成一團:“你說什么?”老者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仿佛聽見了天方夜譚。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林蕭垂眸背誦,刻意忽略傻妞在耳蝸里播報的進度條。他故意放緩了幾處生僻字的語速,讓背誦聽起來更像“凡人”的苦功而非“神授”的奇跡。當他背到“謂語助者,焉哉乎也”時,聽見陸先生手中的戒尺“當啷”落地,驚飛了梁上棲息的燕子。

老者顫巍巍地站起身,月白長衫的袖口掃過硯臺,濺起幾點墨星:“你……你是如何做到的?”他踉蹌著湊近林蕭,幾乎要將那張布滿皺紋的臉貼到對方鼻尖,“老夫教過的弟子里,最快也要三月才能通篇成誦,你竟只用了半日?”

林蕭暗自攥緊了袖口的手環,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不能說自己啟動了傻妞的“功能轉移模式”,讓古籍文字直接轉化為生物電信號刺激大腦皮層。“許是弟子此前讀過些雜書,略有根基。”他垂下眼瞼,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

陸先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觸到智能手環的冰涼質感:“你這鐵鐲子……”那金屬的光滑觸感與這個時代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是家母所贈的護身符,說能辟邪。”林蕭慌忙抽回手,心跳如鼓,生怕老者追問下去,“先生,弟子想學些實用的典籍,比如《孫子兵法》,或是……與武學相關的書冊。”

老者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像油燈耗盡了燈油:“兵法……你果然志不在科舉。”他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卷泛黃的竹簡,竹片摩擦發出“沙沙”聲響,如同一聲悠長的嘆息,“也罷,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只是你這等悟性……”

第七日傍晚,林蕭在“醉仙樓”靠窗的位置啃著醬牛肉。樓下說書人正拍著醒木,唾沫橫飛地講述華山論劍的盛況:“列位看官!話說華山之巔,五位高人斗了七天七夜——東邪黃藥師的彈指神通,西毒歐陽鋒的蛤蟆功,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他猛地嗆咳起來,牛肉沫噴在桌布上。鄰桌酒客們哄笑起來,一個穿短打的腳夫拍著他的背:“這位小哥,沒聽過華山論劍?過時了吧!”

“那五絕現在何處?”林蕭抓住對方的手腕,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作為穿越者,他對“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名號早已如雷貫耳,卻從未想過自己離他們的存在很近。

腳夫被他捏得齜牙咧嘴:“中神通王重陽在終南山全真教開宗立派,白丐洪七公仗劍江湖行俠仗義,東邪守著桃花島不讓人進……”他話未說完,林蕭已丟下一錠銀子沖出酒樓,木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驚得樓下的說書人都忘了詞。

月上柳梢時,林蕭背著簡陋的行囊站在私塾門口。行囊里除了兩套換洗衣物,還有傻妞同步的文字和釋意。陸先生提著一盞舊燈籠,燈芯爆出的火星落在他肩頭的補丁上,將那處磨損的布料照得忽明忽暗。

“真要走?”老者的聲音被晚風吹得斷斷續續,帶著一種林蕭從未聽過的疲憊,“江湖不是書里寫的那樣,安全……”

林蕭望著燈籠光暈里飛舞的蠓蟲,突然想起這七天來的點滴:陸先生教他磨墨時,指尖老繭劃過硯臺的沙沙聲;陸錢錢偷偷塞給他的灶糖,甜得發膩卻暖人心脾;還有深夜里傻妞播報古籍解析時,那冰冷的女音里透著的奇異陪伴。

“先生,”他突然屈膝行禮,額頭觸到冰涼的青石板,這個動作他在現代只在紀錄片里見過,此刻卻做得無比自然,“弟子此生不忘教誨。”

陸先生的燈籠晃了晃,光影在照壁上扭曲成怪誕的形狀:“江湖險惡,你一定將錢財收起來……莫要輕易示人。”老者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塞到林蕭手里,“里頭是金瘡藥,還有半錠銀子,路上用。”

林蕭接過油紙包,觸到包身的溫熱,仿佛還帶著老者的體溫。他想起穿越前看過的無數武俠小說,此刻卻覺得那些快意恩仇、刀光劍影都不如眼前這盞昏黃的燈籠實在。

“若有朝一日……”陸先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蒼老的指腹隔著衣袖觸到智能手環,那冰涼的觸感讓老者微微一顫,“若你能見到王重陽真人,替老夫問一聲……”老者的聲音突然哽咽,渾濁的眼睛望向夜空,“問他,這天下,可還太平?”

林蕭抬頭望向夜空,繁星璀璨如他在現代從未見過的模樣。他想起傻妞數據庫里的歷史記載,知道此刻的大宋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奸臣當道,正是風雨飄搖之際。但他看著老者眼中殘存的希冀,只能重重點頭:“弟子記下了。”

走出城門時,天邊泛起魚肚白。晨霧像一層薄紗籠罩著安遠城,遠處的駝鈴聲由遠及近,帶來西域的風沙氣息。林蕭回望那座藏在胡同里的私塾,陸先生的燈籠已消失在晨霧中,只留下一點微弱的光暈,如同這個時代給予他的最后一點溫暖。

他摸了摸腰間的油紙包,又按了按腕上的手環,突然聽見傻妞的聲音:“蕭哥哥,所有與語言相關的都同步了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晨風吹起他的發梢,帶來一絲涼意。林蕭深吸一口氣,鼻腔里滿是泥土與草木的清新氣息,混雜著遠處商隊帶來的異域香料味。他不知道前路等待自己的是華山之巔的論劍,還是江湖夜雨的漂泊,更不知道現代科技與武俠世界的碰撞會產生何種火花。

但此刻他清楚地知道——當他啟動傻妞的“地圖導航”功能,看著虛擬的藍色光標在視網膜上標出終南山的方向時,這場跨越時空的研學之旅,才剛剛進入最驚心動魄的篇章。

他緊了緊背上的行囊,在朝陽躍出地平線的剎那,踏上了通往終南山的官道。身后的安遠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像一幅漸漸褪色的古畫,而他的故事,正以一種無人能預料的方式,在這大宋的江湖里,悄然展開。腳下的青石板路延伸向遠方,每一步都踏在歷史與未來的交匯點上,發出沉悶而堅定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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