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竹椅上剝松子，松子殼“噼啪“掉在青磚地上。

韓風(fēng)的火折子“噌“地竄起藍(lán)焰，映得他眼尾那道淡疤像條小蜈蚣：“張叔往丹房去時，懷里揣著三管迷魂香。

萬寶閣的聚靈散是用青蚨草煉的，最招迷香?！?

“那老小子上個月還幫我撿過掉在井里的儲物袋。“我把松子仁喂給小寶，小狐貍叼著果仁直咂嘴，尾巴掃過我腳背，“老爹說過，修真界最不值錢的就是'老好人'的臉——上回他幫我撿袋子，指不定就盯著我儲物袋上的云紋看了半宿?！?

識海里老爹哼了聲：“崽啊，你爹我當(dāng)年開卡車?yán)洠瘪{座底下藏過二十本《修真狂少》，這套路能不熟？

那老張頭要是沒點(diǎn)歪心思，能在雜役房干三十年？“

韓風(fēng)突然傾身，竹椅“吱呀“響了聲：“我有個師叔在青蚨城情報閣當(dāng)差，上月幫我截了李明軒的傳訊符。

他要的不只是你今晚出丑——“他指尖在桌沿畫了道弧線，“是讓你在明早的家族試煉里，被判定為'受邪修控制'?！?

我捏松子的手頓住。小寶“嗷“地跳上桌，爪子按住我手背。

“試煉場的護(hù)山大陣認(rèn)血契?！拔液斫Y(jié)動了動，“要是迷魂香里摻了我的血...“

“所以他買通了丹房弟子?！绊n風(fēng)從懷里摸出個小玉瓶，倒出粒滾圓的丹丸，“這是我連夜煉的破妄丹，吞下去能讓你在幻境里保持三分清醒?！八父共溥^丹丸，“我用了半塊家傳玉髓當(dāng)藥引——你要是敢說'太貴重'，我就把你昨晚輸給我的十塊下品靈石要回來?！?

我噗嗤笑出聲，把丹丸塞進(jìn)嘴里。

苦得我直皺眉，偏要嘴硬：“韓兄這丹方，怕不是跟我爹學(xué)的？

他當(dāng)年煮奶茶放錯了陳皮，我喝得直翻白眼?！?

韓風(fēng)挑眉：“令尊還會煮奶茶？“

“那是！“識海里老爹立刻接話，“靈泉煮鮮奶，加三勺赤砂糖，撒把桂花——當(dāng)年在青蚨城擺攤，連筑基期的老夫人都排著隊(duì)買！“

我拍了拍儲物袋，里面還裝著老爹今早塞的糖餅：“等這事兒了了，請你喝?！?

窗外的月光漸淡，雞叫頭遍時，韓風(fēng)把竹釘別回袖口：“我去丹房盯著。

你記著，明早試煉場東南角有棵歪脖子老槐，樹洞里有我留的引雷符——要是情況不對，捏碎它。“

他推開門時，晨霧像團(tuán)白棉花涌進(jìn)來。

我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低頭摸了摸避邪鎖——那是娘臨終前塞給我的，說是能擋三次大災(zāi)。

“崽啊，“老爹突然壓低聲音，“那小韓子...比我當(dāng)年追你娘還上心。“

我踹了腳竹椅：“爹，您老管好您的奶茶鋪?zhàn)映蓡?？?

清晨的試煉場飄著露水味。

我蹲在老槐樹下啃糖餅，糖渣掉在小寶頭上，它甩著毛直打噴嚏。

“第七根石墩后面有絆仙索?！袄系蝗徽f，“看見那穿灰衣的小子沒？

他褲腳沾著青蚨草汁——李明軒的人。“

我咬著糖餅抬頭，果然見三個弟子正假裝散步，往石墩下塞透明絲線。

為首的正是昨日給李明軒遞茶盞的隨從。

“老爹，“我舔了舔嘴角的糖漬，“您老這眼神，比我當(dāng)年在書院抄作業(yè)時還賊?！?

“那是！“老爹得意，“當(dāng)年擺夜市，城管從街尾過來，我能在三秒內(nèi)收完所有攤子——“

“噓?！拔页读顺缎淇?。

李明軒晃著折扇走過來，月白錦袍上的茶漬還沒洗干凈，像塊褐色的疤。

“李觀棋。“他停在我五步外，扇骨敲了敲掌心，“昨日那招'雙劍合璧'倒是漂亮——可惜今日試煉場，可沒那么多幫手?！?

我抹了把嘴，故意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李師兄這是怕了？

要不您先跟裁判說，讓我讓您三招？“

他臉色一黑，折扇“唰“地展開。

扇面上畫著只張牙舞爪的白虎，倒像在替他撒氣。

“叮——“

裁判的銅鈴響了。

我把糖餅渣拍在小寶頭上，它“嗷嗚“一聲竄上我肩膀。

第一場對手是個金丹初期的外門弟子，使一對分水刺。

我摸著儲物袋里的短刃——那是老爹用廢鐵打的，表面鍍了層凡鐵，實(shí)則淬了靈紋。

“小心他刺你下盤！“老爹喊。

我腳尖點(diǎn)地，像只滑溜的魚。

分水刺擦著褲管劃過，在青石板上濺出火星。

觀眾席傳來噓聲，我卻笑了——這招“懶驢打滾“，是老爹當(dāng)年教我躲城管的。

“左！“

我旋身避開第二刺，反手甩出三張引風(fēng)符。

風(fēng)卷著沙粒糊了對手眼睛，他踉蹌兩步，被我一腳踹在腰眼上。

“李觀棋勝！“

掌聲炸響時，我瞥見李明軒捏著折扇的指節(jié)發(fā)白。

他身邊的隨從湊過去說了句什么，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試煉場東南角——那里，歪脖子老槐的樹洞正微微晃動。

第二場剛上臺，我就知道不對勁。

本該一對一的擂臺，突然涌上來四個選手。

李明軒站在最前頭，折扇“啪“地合上：“李觀棋勾結(jié)邪修，我們替天行道！“

“好個替天行道?！拔颐銎仆ぱ氏氯?，“李師兄這戲碼，比我爹當(dāng)年賣奶茶時喊'買一送一'還熟練?！?

四人呈四象陣圍過來。

我故意往左邊躲，撞得左邊修士跟右邊的撞在一起。

兩人的法器“當(dāng)“地碰出火花，其中一個罵道：“瞎??！“

“抱歉！“另一個紅著臉后退，卻踩中了絆仙索。

“嗤——“

引雷符在東南角炸響。

青紫色的雷光劈下來，正好劈在絆仙索上。

絲線“滋啦“燒斷，那修士摔了個狗啃泥。

觀眾席哄笑起來。

李明軒的臉比被踩爛的紫茄還難看，他揮著折扇喊：“結(jié)陣！

結(jié)陣！“

我趁亂摸出老爹給的“爆云彈“——說是用炒栗子的法子煉的，能炸出濃煙。

“崽啊，使力扔！“老爹喊，“當(dāng)年我炸糖炒栗子，一條街的人都聞著味兒來！“

濃煙騰起時，我聽見“哎呦“、“誰踩我腳“、“李明軒你折扇戳我眼睛了“的叫嚷。

等煙散了，四個選手疊成一堆，李明軒被壓在最底下，錦袍上沾著草屑和泥。

裁判的銅鈴都笑出了顫音。

我擦著汗下臺，剛走到角落，就聽見身后有人咳嗽：“小友這手段，倒是讓老夫想起當(dāng)年闖萬獸山時的機(jī)靈勁兒。“

劉長老站在槐樹下，手里端著茶盞。

他花白的胡子被風(fēng)吹得翹起，眼里卻閃著光：“明晚戌時，來我住處。

有些東西，想送你。“

我拱了拱手：“長老厚愛，觀棋受寵若驚——只是...“我壓低聲音，“李明軒此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劉長老的指節(jié)叩了叩茶盞：“他若敢動歪心思，老夫這把老骨頭，還能替你擋三回。“

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

我摸著儲物袋里的破妄丹，小寶趴在我肩頭打哈欠。

識海里老爹哼著小調(diào)：“崽啊，你這波操作，比我當(dāng)年躲城管還利索！“

“爹，“我踢了踢腳邊的石子，“今晚記得給我留糖餅——“

話音未落，儲物袋突然發(fā)燙。

我摸出張傳訊符，上面是韓風(fēng)潦草的字跡：“速回房，有要緊事。“

符紙?jiān)谥讣馕⑽l(fā)抖，像藏著沒說出口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