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跌坐在泥濘中，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瞳孔發顫。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溫朝生用血寫的“407”，忽然想起父親書房那本被燒毀的賬本殘頁——邊角處同樣用紅墨水標著這個數字。遠處的烏鴉撲棱著翅膀掠過墓碑，驚起一地霜花，她猛地起身，風衣下擺掃落母親墓前的野菊。

水廠的鐵門銹跡如干涸的血跡，夏生剛觸到門把，掌心便傳來黏膩感。借著月光細看，竟是暗紅的指紋印，沿著鐵門蜿蜒成扭曲的“S”形。腐臭的鐵銹味中混入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與父親書房里的味道如出一轍。

腳步聲在銹蝕的管道間激起回響，夏生的心跳聲幾乎要震破耳膜。頭頂傳來鐵鏈拖拽的刺響時，她本能地舉起防身的電擊器，卻見溫朝生倒懸在鋼架上，發絲如滴血的簾幕垂落。他的右腿以詭異角度扭曲，腳踝處纏著浸透血的布條，上面潦草地畫著與視頻里相同的眼鏡蛇刺青。

“走......”溫朝生突然暴喝，嘴角的血沫濺在夏生臉上。黑衣人掄起的槍托擦著他的太陽穴砸向鋼架，金屬碰撞的巨響震得管道簌簌落灰。夏生這才看清，他的后頸被刻上了數字“407”，新鮮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陰影中，金絲眼鏡男的皮鞋碾碎玻璃碴，發出細碎的脆響。他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虎口處與黑衣人相同的刺青：“夏小姐對數字很敏感？”他用鋼筆挑起溫朝生的下巴，“你父親藏的三億，足夠買下整個水廠的鋼筋。不過現在，”鋼筆尖抵住溫朝生的眼球，“鑰匙在你手里。”

夏生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母親臨終前的慘狀在眼前閃回——那些人按住母親的手，將抽血針管粗暴地扎進她已經青紫的血管。父親卻背對著病房，對著手機低聲下氣：“王總，再寬限......”此刻金絲眼鏡男的聲音與記憶重疊，夏生突然笑出聲，笑聲在空曠的廠房撞出尖銳的回音。

她甩出U盤的瞬間，早已藏在袖口的微型錄音筆同時啟動。U盤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線，金絲眼鏡男下意識去接，夏生趁機踢翻腳邊的鐵桶。銹蝕的鐵桶滾向溫朝生，他立刻會意，用完好的左手抓住桶沿，借著倒懸的姿勢猛地揮出。黑衣人躲避時露出破綻，溫朝生竟以斷腿為支點，膝蓋狠狠撞向對方喉結。

警笛聲由遠及近的剎那，金絲眼鏡男的臉色驟變。他扯開西裝，露出纏滿雷管的腰帶：“既然要死，就一起下地獄！”夏生抓起鋼管撲向他，卻見溫朝生從身后抱住男人，大喊：“走！”爆炸的氣浪掀翻鋼架，夏生在劇烈的耳鳴中看見溫朝生腹部綻開的血花，像極了母親最后一次化療時，監護儀上刺目的紅線。

當她跌跌撞撞抱著昏迷的溫朝生沖出廠房，懷中突然觸到硬物。從他口袋掏出的不僅有泛黃照片，還有半截燒焦的賬本殘頁——407號貨柜的貨物清單上，“東南亞香料”旁赫然簽著金絲眼鏡男的名字。遠處，水廠在爆炸聲中化作火海，而夏生望著溫朝生染血的唇，終于讀懂他最后口型：碼頭...潛艇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