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敬根本沒見過這位美女,但他立刻知道是誰了。
這京城里啊,現在除了陳圓圓,其他人不可能有這種驚天動地的美貌和氣質。
陳圓圓看向劉子敬的表情很古怪,幽怨、欣喜、擔憂混合,眼神深邃,隨即騾拉轎車的簾子就被放下了。
劉子敬在現代就是位擅長“時間管理”的風流倜儻人士,咳咳,俗稱渣男。
這個稱號不是誰都有機會獲得的,首先你得心理學專長,通過一顰一笑,轉瞬間就有本事對女人的心思摸得非常透,
但陳圓圓的驚鴻一瞥讓他很困惑,這是個什么情況?
紅娘子對自己目前是單純的戰友情誼,長平公主除了感謝救命之恩,小姑娘在宮里沒見過世面,被自己的顏值和風度迷惑,看向自己的目光全是迷戀。
可陳圓圓看向自己的目光,既不是癡迷,也不是什么一見如故,更不是沒看上的冷漠,反而是一種“熟人”的姿態,非常擔心、關愛自己的樣子。
我根本沒見過你好嗎——慢著,我沒見過,難道死鬼冒辟疆見過?
“劉將軍,劉將軍——”
劉子敬從愣神中驚醒,看向王旗鼓,“權將軍還有什么吩咐?”
王旗鼓壓低聲音,“權將軍吩咐,到了西安,銀子你親自帶兵看著,不要落到留守的田見秀手里。”
劉子敬躬身抱拳,“屬下謹遵權將軍將令。”
王旗鼓上馬,轉身而去,一邊走一邊咕噥,“權將軍讓這個小白臉帶人幾千里護衛小妾,恐怕要糟。這不是讓猴子看桃園么?多半要肉包子打狗,權將軍的范陽笠恐怕要綠油油的了。”
劉子敬可沒想那么多,當即傳令出發。
李牟率兵開路,兩千輛騾車緩緩啟動,出阜成門,向西而去。
騾車的平均速度日行八十到一百里,跟路況有很大關系。
順天府這邊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路況是全世界最好的,所以車隊一個時辰就到了宛平縣,也就是現代的門頭溝。
劉子敬騎在馬上,紅娘子帶二百侍衛追隨,他一邊走一邊疑惑。
劉宗敏搶陳圓圓,只是把她當個美女看罷了,沒什么感情可言。更是根本欣賞不了陳圓圓的文采、藝術修養和歌喉,基本上屬于牛嚼牡丹。
歷史上,劉宗敏追隨李自成倉皇逃離京城,就沒想起這個歌伎來,陳圓圓成功被吳三桂給搶回去了。
怎么輪到我押運這批銀子,他就忽然想起讓我幫忙把陳圓圓也送西安老巢去了呢?
這根本就不符合劉宗敏的行事方式,哪里出了問題導致這種不同呢?想不通。
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女兵縱馬來到劉子敬馬旁匯報,“公子,確認了,后面二十里沒有人監視。”
劉子敬點頭微笑,看來劉宗敏是真的完全信任我啊。
那是,雖然劉子敬沒追隨劉宗敏打過仗,可是幫劉宗敏拷掠明朝官員貴族的時候,下手那可是絕不容情,相當狠。
這相當于劉子敬的投名狀,背叛了士紳階級,跟闖軍站到了一個戰壕,因此才被徹底信任。
不過嘛,你不派人監視我,我現在可就要開溜,離開大順這艘馬上就要沉的大船了。
順便把銀子順走,抱歉,陳圓圓也送不到西安了。
劉子敬縱馬來到李牟身邊,“小牟,讓車隊轉向南。”
李牟愕然,“公子,向南去是房山,要去西安要奔西走。”
劉子敬長嘆一聲,“牛金星殺你哥哥,闖軍已經完全沒有贏滿人的希望了。咱們這三千人不能跟著陪葬,我給你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修養訓練一段時間。以后,咱們要自己干。”
李牟帶兵尚可,完全沒有李巖的智慧,但勝在聽話。也不問去哪里,一聲令下,車隊來了個九十度轉彎,向南而去。
車隊一轉向,車夫們毫無反應,大多數的百人隊首領以上將官心里都有數了,果毅將軍這是要領我們脫離闖軍了。
闖軍是個十足的草臺班子,造反到半路離開的多了去了。李巖被殺,忠誠下屬們都心懷不滿,劉子敬和李牟帶著他們獨走,大家都沒意見——就是不知道去投誰啊?
騾轎內坐著兩個女人,長平公主跟陳圓圓擠到了一輛車里。
公主殿下昨天晚上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出,沒有驚訝,陳圓圓卻激動得肩頭聳動,低聲喃喃自語。
“冒郎沒有辜負我,果然要帶我逃離劉宗敏的魔爪了。他居然愿意為了我,做出這種大事,看來他當初投闖,也是為了找機會救我,果然我們是心有靈犀的。”
長平公主以前在宮里見過陳圓圓,不過呢,陳圓圓被送進宮的時候,前線接連吃敗仗。崇禎焦頭爛額,根本就沒心思收這個國丈進獻的美女,陳圓圓這長平公主的“父皇妃子”也就沒當成。
公主很可憐這個苦命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她,“公子要帶咱們脫離闖軍了,我們要去找父皇的忠誠部下。你呢,我可以幫你說情,送你回吳三桂那里。”
“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對你可是真不錯。可惜啊,冒公子是父皇的忠臣,卻對我代答不理的。”
陳圓圓咬著下嘴唇,卻沒回答她眼中這個小屁孩公主的話。
整個車隊里,大概只有這兩個女人知道劉子敬的“真實”身份——冒辟疆,連紅娘子都還不知道。
我和冒郎的關系你們怎么會知道?現在就盼著扎營,好跟冒郎訴訴離別之情。吳三桂是誰,哪里比得了冒郎?
陳圓圓忍不住拉開車簾,看向劉子敬,卻發現,劉子敬被人攔住了。
一位五短身材的漢子攔在劉子敬馬前,身后一個帥氣的小伙子低頭規規矩矩站著。
劉子敬見到攔路人,心里有點哆嗦,下馬拱手,“國師為何至此?”
來人是大順國師宋獻策,回頭看了看正在滾滾向南而行的車隊,背手盯著劉子敬上看下看,半天笑瞇瞇不說話。
劉子敬心里直突突,宋獻策攔路,是不是已經算計出我要帶人獨走了?他有沒有安排對付我的手段?
宋獻策終于開口了,“子敬,你好大膽子。不走去西安的大路,帶人折而向南,是要投誰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