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路鵬程九萬里,雪窗螢火二十年……”
五百噸巨艦自東向西航行,前方夕陽映得海面一片金光。風吹浪破,變作一片片跳躍的金色碎片。
劉子敬立于船頭,望著東海壯闊的景色,耳邊傳來清越的歌聲。
陳圓圓他身后,手抱琵琶,坐在一張圓凳上,輕啟朱唇。
明末第一明星美女的琵琶聲里隱隱有鏗鏘之意,這西廂記被她唱得大氣磅礴。
果然是善解人意啊,唱的曲子很合劉子敬此時激蕩的心情。
“冒郎不做一首詩述懷么?”
額,我本質上不是你的冒郎啊,讓我做詩?這個——
劉子敬臉皮超厚,慨然賦詩。
“萬里乘風去復來,只身東海挾春雷。忍看圖畫移顏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
陳圓圓聽得如醉如癡,這才是我的英雄啊,“冒郎果然依舊出口即是慷慨激昂的名句,妾回頭就將這首新作譜上曲子。”
太陽漸漸消失在海平面上,東方明月初升,海上的風漸起涼意。
“冒郎,回艙吧。”
劉子敬回到坐艦最豪華的船艙,艙里面飄著淡淡的檀香味。
燭光晃動,陳圓圓懷抱琵琶,右手輕彈,這次的歌喉變得柔和。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這個時代第一明星的堂會,要是收費的話,跟現代也差不多,要幾百兩的,出場費相當于現代幾十萬。
劉子敬免費聽,這就是柳永、潘安復合體的待遇。
劉子敬此時的顏值、身份、名氣,不愁美女倒貼,最大的擔心是走在街上,被女粉絲扔的水果砸死,紅娘子帶領的親衛們壓力很大。
陳圓圓放下琵琶,走向劉子敬,掠了掠鬢角,嫣然一笑,立時風情萬種。
“冒郎,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初相遇時候的時候么?那時候我正在唱霸王別姬。”
我真的是一點記憶也沒有啊,不過現在劉子敬不能那么說。
他可是正常的男人,到這個世界已經四個月,還一次女人都沒碰過。
在濟州島四天,他一直住在軍營里,是主帥,要帶頭遵守軍紀。
現在呢,艦隊的主帥是黃蜚,他不過是搭乘艦隊去澳門出差的,應該沒關系了——沒必要拒絕已經決定收下的美女的好意對吧。
說我不記得多破壞氣氛,他嘆了口氣,“人生若只如初見……”
劉子敬千古名句隨口就出,陳圓圓聽罷無比傷感,“當時,若是你能早來十天迎娶我,我就不會被周奎派人搶走,唉——好在,老天有眼,我們終于重逢了。”
艙內的氣氛開始變得曖昧,陳圓圓的頭緩緩靠向劉子敬的肩膀——
“咯吱——”
艙門開了,董小宛端著一個茶瓶走了進來,“夫君,我給你帶來了你最愛喝的秋海棠露——啊——”
董小宛掩住了嘴巴,手里的茶瓶差點掉落,“那個——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
咳咳,這句話不是劉子敬說的,是陳圓圓說的。
見冒郎正牌的小妾進來了,想起自己連小妾的名分都還沒有,陳圓圓趕緊站直了身子,“小宛,天晚了,你侍奉冒郎安歇吧,我就——”
董小宛將茶瓶放在高幾上,連忙拉住陳圓圓,“圓圓姐,若是當初你不出意外,我都沒機會嫁入冒宅,我一直愧對你。”
“我畢竟已經嫁給冒郎了,你們久別重逢,還是我走——”
“不,你千里尋夫,歷經生命危險,應該你陪冒郎的。”
秦淮八艷中兩個頂尖美女在艙中居然互相推讓起來,讓劉子敬哭笑不得,你們征求我的意見了么?
兩女都在推讓,卻都有些不舍。對視了一會,忽然心有靈犀,一人抓住了劉子敬一只袖子,兩個聲音一起響起,“冒郎(夫君)——”
劉子敬撓撓后腦勺,天啊,玩這么大的么?
海上生明月,東海面上波光粼粼,巨大的五桅沙船硬帆鼓滿,在夜色中破浪航行。
紅娘子按劍侍立于艙門外,耳邊是桅桿輕輕晃動的咯吱聲。
忽而,這聲音似乎加大了。
紅娘子肩膀忽然顫抖了下,嗯,一定是夜里的海風過涼造成的。
月色下,紅娘子面無表情,牙卻緊咬到了下嘴唇上。
…………
江華島水師四萬人,有四百多艘船。不過呢,都是沙船。
沙船是平底的,只適合在渤海這種平靜的淺水內海里航行。連去濟州島,都不是直航。是先到向東到李朝沿海,再順著海岸線航行的。
中型和小型的沙船根本就承受不起深海的風浪,如今要去澳門,就只有這二十艘大型沙場勉強能用了。
即使這樣,也不敢在深海直航。目前的航線是先向西找到陸地,然后順著海岸線一路往南走。
沙船的航行速度可謂相當慢,大概四到五節,日行四百里左右而已。
好在劉子敬現在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也不是很急,一路瀟灑,八天后,船已經過了福州。
又行數十里,前方忽然出現一只宛如怪魚的船只,破浪而來。
該船長有七丈五尺,船尾有兩支櫓,船頭尖尖,不是福建本地船,卻是廣船的一種,叫做鳥船。
這艘鳥船見到打著“黃”字旗號的大艦隊,忽然轉向,如飛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黃蜚來到劉子敬身邊,“欽差,剛才那只船見我艦隊疾走,來意不善,需得小心。”
果然,半個時辰后,前方無數桅桿冒出,一支大艦隊緩緩靠近,攔住了去路。
打頭的是四艘龐大的烏尾船,長十丈,闊三丈。廣船底,福船面,船體兩旁加了護板,四周掛滿防矢石、銃子的漁網和生牛皮,一看就是專門打仗用的戰船。
頭稍皆搭戰棚,戰棚下,站滿密密麻麻的士兵,頭戴紅巾,手持鋼刀,隨時準備跳幫肉搏那種。
黃蜚面色沉重,“欽差,這種戰船是專門沖陣用的,堅硬的鐵栗木打造,昂貴無比。要是撞到咱們的船上,咱們的沙船立馬會散架。”
烏尾船后面,是二十艘剛才見過的鳥船,不過更加巨大,雙層甲板,漸漸靠近后雁形散開,側舷對著沙船隊,每側舷上露出十一門黑洞洞的千斤紅夷大炮的炮口,這是遠程火力攻擊用的。
雁形陣的隊尾,是一艘大約六千石的巨大福船旗艦,三桅雙甲板,高船樓,宛如海上城池。
側舷上,夸張地布置了二十四門巨大的五千斤紅夷大炮,船上大旗飄擺,上書“南安伯——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