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此去漸遠
- 四姑娘變異了怎么破
- 霍曉
- 2039字
- 2025-08-23 11:12:00
霍思言眼神動了動,她朝尉遲翊一抬下巴,尉遲翊會意,帶兩人去了谷外小棚。
謝知安站在她側邊,沒說話,只把剛才那片“靖侯”薄銅又在掌心翻了一次,像確認它在,確認這條線沒有斷。
雪漸小了,云背后露出一絲白,像有人用指甲在灰里劃了一道縫。
風不再直往臉上劈,只在耳后吹過,帶起發尾上一點點絨毛。
鼓聲已經停了,號也收了,谷口只剩下清點與搬抬,鐵器在雪上偶爾發出一兩聲輕輕的撞響,像在提醒人別忘了今日。
謝知安低聲道:“你若入內廷……”
“我不入?!?
“那我也便不入?!?
兩句在風里合了一個扣,沒有誰問下一句,因為下一句不需要問。
尉遲翊從遠處回來,臉上沾著一粒雪,沒化,像一點白痣。
“將軍,飼馬棚的橫梁上,確有刻字,刻得淺,三日內的痕,人字是“靖”,后面連著一個不全的“侯”,旁邊還有一枚極細的劃子,像是暗號。”
“封棚,留哨。”
風聲卷雪,吹得戰旗下獵獵作響。
霍思言立在雪坡一隅,眸色冷厲,眼中映著遠方逐漸逼近的黑潮。
那是敵軍殘部,卻在撤退中被援軍裹挾,硬生生又聚成一股鋒銳的戾氣。
“他們這是想死中求活?”
偏將咬牙,握緊弓弦。
霍思言沒有立刻回應,她注視著敵軍陣勢的起伏,忽而低聲道:“不,他們是要拖住我們,等后隊合圍。”
話音落下,雪霧里猛然傳來一聲嘶吼,像野獸破山。
刀光閃動,敵軍首將當先沖鋒,雪面被馬蹄踏裂,冰渣飛濺,濺到親衛臉上生疼。
“來得好!”
霍思言眸中閃過冷光,驟然拔劍,劍刃出鞘,雪光照在鋒口,冷冽得像能切開呼吸。
“盾列!”
她一聲厲喝。
步盾齊齊立起,雪地上立刻成了一道森冷的鋼墻。
敵軍鐵騎撞上去,火星與雪屑一齊飛散。
轟鳴之間,空氣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謝知安那邊聽見戰聲,立即策馬趕來。
遠遠望見霍思言與敵鋒對峙,他心頭一緊,聲線壓低:“傳令,弓騎分兩翼插入,不可讓他們封死霍思言的中路!”
尉遲翊疾聲應諾,箭雨隨之傾瀉。
利箭破空聲如風雷,一瞬間覆蓋雪野,敵軍前鋒亂了陣,幾匹戰馬悲嘶倒地,滾入雪坑。
霍思言趁勢縱馬而出,劍光橫斬。那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只見血霧一瞬綻開,又被冷風吹散,殘留在空氣中的腥氣卻更加刺骨。
“霍將軍!”
偏將驚呼道。
“危險!”
霍思言冷笑一聲,劍刃指向敵將,聲音清透如雪鋒劃石:“今日誰敢越這條雪脊,便由我親手送他下獄!”
敵將聽罷大笑,笑聲粗礪,像狼嚎一般:“好一條霍犬!那便看你口氣大,還是我刀鋒利!”
他拍馬沖來,雙手巨刀挾風雪劈落。
刀勢沉猛,似能將整面雪坡劈開,霍思言目光一凝,劍鋒迎上。
“鏗!”
金鐵交擊之聲刺得人耳膜發麻,火星四濺。
她腕骨震得發酸,卻硬生生穩住。
馬身打橫,蹄聲踢雪揚起,瞬間遮了二人身影。
謝知安眼神驟冷,低聲道:“再近半步,就是死局。”
他猛勒韁繩,戰馬騰空而起,長槍破風直刺,敵將驟然轉刀,橫掃欲擋。
槍鋒與刀勢再度轟然對撞,震得雪地一片塌陷。
塵雪翻涌,天地之間只余呼吸與心跳。
霍思言借機欺身上前,劍光如寒練,從敵將肩頸劃過。
鮮血在雪地上綻開一朵極艷的花,敵將悶哼,踉蹌后退,眼中仍燃著不屈的光,卻已再無力舉刀。
“殺!”
她冷聲一喝。
親衛齊齊上前,刀槍交錯,將余下敵騎壓制。
喊殺聲、慘叫聲、兵刃碎裂聲混作一片,仿佛天地都在顫抖。
謝知安策馬逼近,與霍思言并肩而立,眼神在風雪中短暫交匯。
那一瞬,無需多言,只一眼,便知對方仍在。
破曉之后,雪像是被風一層層刮走,谷口露出一道發青的硬面。
清點與救治在冰上展開,鐵器落地的脆響零星傳來,又被風吞沒。
烏祿的尸身被翻好,長戟斷成兩截,刀痕像一道凍裂的河。
木簽在雪里排成兩行,字黑得沉,沿著谷底一直插向背風處。
飼馬棚里很冷,棚頂垂下來的冰錐一根根,像倒掛的箭。
橫梁上的刻痕被刮凈泥霜才看清“靖侯”兩個字,淺得只像指尖蹭過,但指肚一按,仍能摸出劃痕起伏。
尉遲翊拍了拍梁,掌心帶出一手細雪。
“刻在這里,是給誰看的?”
軍司搖頭,不敢猜。。
霍思言抬眼看了看橫梁另一頭,那里有一枚極細的斜劃,像隨手一抹,又像方向的釘子。
“他們要我們看見?!?
她把手收回來,袖口里藥粉的清氣被風一吹,淡淡散開。
旁邊那個昨夜的小少年抱著一只空碗站在門口,袖口卷起了一點,露出凍紅的手背。
他抬頭,眼睛亮亮的。
“我不是壞人?!?
“我……我知道?!?
她看著那幾個字,又看他握著碗的手。
少年把碗抱得更緊,像抱著一塊暖石。
她轉身出棚,腳跟在雪面上輕輕一頓。
“封棚,換崗,不許臨刻之線被風抹掉?!?
尉遲翊應了一聲,去布置人手。
謝知安從棚外迎風而來,甲片的裂痕在肩頭斜下一道,昨夜被戟尾擦開的位置,貼了極薄的一層紗,紗邊在呼氣里輕輕起伏。
“昨夜那口氣,到底壓住了?!?
他站在她側前,言語很淡,她看他一眼,視線落在那層紗上。
“你背上的甲再換一層?!?
“等天黑。”
他沒有解釋為什么等天黑,只把手抬起,在她披風的扣環上往里按了一指,扣環咬合的聲音很輕。
“靖侯。”
他把兩個字吐出來,像把一粒小石丟進雪里。
她“嗯”了一聲,目光仍在那條斜劃上。
“不是給我們看的,是給王城看,一個字在這里,一把路在那頭,王后靜,西市火,按下不許傳,字卻遠遠刻到我們谷口,靜不是安靜,靜是要我們動?!?
“也是要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