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血凝成雪
書名: 四姑娘變異了怎么破作者名: 霍曉本章字數: 2014字更新時間: 2025-08-23 11:11:00
霍思言短促地吐出兩個字。
烏祿本能地抬眼,她眼中的寒光先一步撞上去。
那一瞬間,謝知安的刀如落雪,輕輕地、準準地,從破裂的戟桿中間穿過,刀鋒掀開散掉的木筋,順勢往上,順著烏祿胸甲的縫,直抵咽喉。
血柱在風里被吹成細細一片紅霧,他的眼底最后一抹兇光像被風抹平,整個人向后仰倒,長戟兩截,墜在雪里,發出兩聲干冷的響。
“烏祿死!”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嗓子沙啞。
那一聲迅速被周遭的風吞、又被更多人的嗓子接過去。
敵陣里有一瞬迷茫,像浪潮被磐石截住,潮頭不知該往哪邊卷。
督戰騎在后面揮鞭吼叫,鞭影在火光下像蛇,抽爛了幾個逃兵的背,仍壓不住那股慌。
“前壓?!?
謝知安只說了兩個字。
他的聲音不高,卻在亂兵心里壓了一塊石。
大周的盾步這時前頂半步,矛林如雨,弓騎的弧線從兩翼悄悄合攏,像兩條收緊的繩。
霍思言把劍一收,馬頭一拐,帶親衛沿著敵陣最薄的一側貼殺而下,刀并不多落在背心,她專挑持旗與吹號的人,一刀一個,雪上便多出一串散掉的黑影。
敵陣的節拍因此越錯越亂。
風在這時候忽然變了向,吹得火焰往敵陣里鉆。
方才還沖在最前的黑甲死士沒有了首領,隊形像被人用指尖一攪,散作一灘渾水。
尉遲翊提刀一聲長喝,壓著弓騎切了進去,戰馬抬蹄踐過倒下的旗桿,旗布在雪里抽動幾下,便沉下去。
“勿追深?!?
謝知安的聲音又從風里壓來。
他看見霍思言馬腹濺著血,披風一側裂口里淡淡滲出紅色,便把刀一橫,擋在她的側后。
幾支漏網的短矛從亂兵中飛出來,像幾尾冷光,他并指一抬,刀背接連把三支矛撥落在雪中,鐵在冰上跳了兩下,安靜。
“受傷了?!?
他走近一步,指尖落在她護肩下沿。
她低頭看了眼那條裂口,呼吸不快不慢。
“擦皮?!?
他皺眉,目光沉了半息,沒再說什么。
風里全是血腥,腥味壓住了雪的味。
兩人并肩再往前壓,直到亂兵徹底崩散,整條谷底像被人用一把寬大的刷,從中間刷出一條干凈的道。
戰到此時,天色已在云背后翻白,冷光像被雪地反過去,映得每個人的臉都帶著一層微弱的亮。
烏祿的尸體被翻了過來,他眼睛沒合,仍是那種不服的直。
霍思言蹲下,把他的眼皮按合。
她沒有說話,指腹只在那對硬硬的眼瞼上停了半息,起身時,劍脊在她掌里輕輕一響。
敵軍的第二層旗被人拖著往后撤,旗桿在雪里拖出一條長痕。
尉遲翊催馬回來,甲上盡是雪渣與血泥,嗓子發啞。
“將軍,后隊亂了,再給一陣力,能把他們徹底打散?!?
“萬萬不可。”
尉遲翊十分詫異,但謝知安看了一眼四周,雪是亂的,人是散的,馬喘得粗,弓弦也被霜咬得緊。
他伸手把刀收入鞘,聲音很淡。
“收陣,穩壓三里,不要越線?!?
“可將軍……”
“他們此時最想的,就是我們追,今日不是全殲之機,是斷其鋒之時!兵者詭道也?!?
尉遲翊“是”了一聲,心里那團火壓得極辛苦。
他回身去布置,過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見謝知安站在風里,肩背略微前傾,像是在用身體抵住一陣正往回灌的風。
俘騎從側谷押回來兩撥人,都是烏祿手下的偏將,有一個肩窩被刀勾開了口子,血被凍住,看不出顏色。
他被按在雪里,嘴角浮著一點硬硬的笑,像雪面上結的一點冰。
“誰與內府有信?”
霍思言在他面前三步站定。
那人沒答,只把舌頭在口腔里頂了一下,親衛反手掐住他下頜,霍思言伸指一捻,從他后槽牙下挑出一片指甲大小的薄銅。
薄銅被她舉在風里,光極淡,刻痕淺,幾乎要看不見。
她把它貼在掌心,換一個角度,兩個字才從粗糙的紋理里浮出來。
“靖侯?!?
俘將的笑意終于淡了些,眼睛也跟著冷下去。
他吐了一口血沫,咽回肚里,霍思言沒看他,薄銅被她合在指尖,像夾了一道冷。
“押下去。”
她轉身就走,披風的裂口被風掀起,露出里層的緊束,謝知安跟上半步,手伸過去替她把扣環按住。
“先纏上吧,免得傷了筋骨?!?
“纏在谷口,血更冷。”
“沒事,我手暖?!?
她停了一瞬,抬眼看他,他眼里沒有笑,聲音也沒有起伏,這幾個字簡簡單單,像把火在風口遮了一下。
她沒再言語,任他把披風內側輕輕掀開。
他手掌穩,掌心的熱順著布料傳過去,止血的藥粉在傷口邊緣泛起一圈細細的白,像雪里剛長出來的一圈霜花。
“疼嗎?!?
“不……一點點疼?!?
他指腹一頓。
“說實話。”
“疼?!?
他“嗯”了一聲,扣好最后一枚扣環,手還停在她的肩上,風掠來時,那一只手像把風按住了一瞬。
“烏祿這一死,他們就會退得很快?!?
“退得快就散得快、散得快,春汛前不易再聚。”
“所以斷不可不追?!?
兩人的話短短,像兩把刀在鞘里輕輕碰一下,聲音低而穩。
尉遲翊遠遠看過來,短促地咳了一聲,壓下嗓子里的酸。
他轉頭去傳令,弓騎分片清掃,步軍按列推進,把潰散的隊伍往更空的雪地里驅散,讓他們在風里自己散。
雪地上很快立起一行行細窄的木簽,又有一塊塊火在隱處燃起,火焰不大,夠暖手,不夠引視線。
有俘虜被押過來,膝蓋軟,一路跪在雪上,被拖出兩道長痕。
那少年也在里面,昨夜那半截鈴舌還在他懷里,被人搜出來,遞給軍司。
少年抬頭看了一眼霍思言,眼神里那一點倔強又回來了。
他張嘴,嗓子里發出來的聲音像凍住的簧在動。
“我……看見過那個字。”
“在哪?”
“在……飼馬棚的橫梁上,有人刻的,很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