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臨在旁低聲道：“藏尸地井已封，人從地底溜出去的可能不大。若是走秘道，只有內(nèi)廷知路。”

霍思言眸色一暗，喚出小白。

“去找。”

烏鴉沖霄而起，穿過宮檐飛脊，朝內(nèi)宮深處疾掠而去。

而此刻，織造監(jiān)內(nèi)，蘇懷林正領(lǐng)人翻閱舊卷。

這位年近八旬的老臣，眼花背駝，卻穩(wěn)如老山一般翻著冊頁，忽然皺了皺眉。

“此人……怎么還有名？”

隨侍疑惑：“哪位？”

蘇懷林手指一處殘頁：“織女匠，趙氏女，入宮二十年，十年前已因病離籍，按理說卷宗應(yīng)封，但這里卻仍有她近三年配藥之名。”

“而藥，是配給掌文司備用之用。”

“這掌文司，早就裁撤了。”

他合卷，抬眸看向侍從：“立刻告知霍將軍，趙氏女有問題。”

與此同時(shí)，內(nèi)廷密井中。

王妙清喘著氣，一邊撫著濕滑石壁，一邊手握魂晶，用殘識照亮前方。

她年已五十，舊病在身，卻步履急促，幾次幾乎跌倒，仍不肯停步。

忽地，前方一道低聲傳來：“你太慢。”

王妙清大驚，定睛望去，一道披著織女外袍的身影站在黑暗中，掌心一抬，竟直接朝她打來一道魂刃！

她急退，驚怒交加：“趙氏！你要干什么！”

那人冷笑道：“你已暴露，魂塔重起，你不配入局。”

王妙清大駭，連忙丟出魂晶反擊，兩人當(dāng)即在密井中爆發(fā)短兵交接！

黑暗之中魂力交纏，刀影如狼，石屑紛飛！

然而她終究年邁，身法漸慢，被趙氏一掌震得倒飛撞壁，口吐鮮血。

“你背叛了太后，你會死得不安寧……”

趙氏卻一步步逼近：“你當(dāng)真以為太后還掌得住魂塔？”

“你們這些老東西，早就跟不上腳步了。”

她抬手，掌中紅芒陡然炸開！

卻在剎那間，被一道血色魂力瞬間打斷！

石壁崩裂，小白從密井上空撲下，尖啼一聲，直接撞向趙氏！

霍思言身形隨之而至，鎮(zhèn)闕在手，一刀斬落！

趙氏被迫后退三步，吐出一口血，臉色煞白！

霍思言冷聲道：“趙氏織女，擅用魂術(shù)、殘害供奉、私藏塔紋。”

“你想死在這里，我成全你。”

趙氏卻忽然笑了：“你殺了我，只會斷線，查不出后頭藏的是誰。”

“你根本不知道，京中藏了多少人，魂塔不是倒了，是換了柱子。”

霍思言眸光森冷，步步逼近：“你不說？”

趙氏眼中寒意乍現(xiàn)：“說了也沒用，你就算查出我，能動(dòng)誰？三王爺？內(nèi)閣使？還是……”

霍思言忽然一掌擊中她肩頭，將其打翻在地，反手拿出銅釘將其鎖死石壁。

“說不說，是你命。”

“但你的記憶，我可以撬。”

她低聲喚：“魏臨，取識引釘。”

趙氏神色大變。

“你瘋了？！你敢撬我的識？！”

霍思言一掌封她神識：“你不敢死，我就敢撬。”

“你身上染了太后的血，也帶了太后最怕留下的痕。”

“你以為我不會知道你怕什么？”

“你怕我查，不是因?yàn)槲也榈脺?zhǔn)，是因?yàn)槲腋蚁滤朗帧！?

趙氏拼命掙扎，卻早已被鎮(zhèn)魂術(shù)鎖住全身。

霍思言指尖一動(dòng)，識引釘即將刺入！

下一刻，她手一頓，冷聲開口：“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

“說出幕后之人，我可保你不死。”

趙氏咬牙不語，眼中滿是仇恨。

霍思言抬指，識引釘落！

識引釘入魂脈的那一瞬，趙氏猛地一顫，瞳孔驟縮，整個(gè)人如遭雷擊。

霍思言手掌扣住她肩頭，冷聲道：“你怕死，就別留死人的秘密。”

魂力一寸寸滲入識海，釘芒穿過神識屏障，趙氏嘴角滲出血絲，卻已無力掙脫。

她的魂識如破窗涌出，一段段記憶被迫浮現(xiàn)。

幽深井底，一名青袍男子手持魂晶低語；織造監(jiān)密室中，一群宮裝女官交換魂陣碎片；而在最后一幕……

一只染血的手，遞出一枚魂印，印上赫然刻著一個(gè)熟悉的姓氏：傅。

霍思言眼神陡變，猛地拔出識釘，趙氏頓時(shí)癱倒在地，七竅溢血，卻仍未死透。

魏臨眼神肅然：“傅家？這京中……姓傅的，只剩那一支了。”

霍思言捏碎魂晶，低聲：“是三王爺。”

她起身離開，身后趙氏意識尚存，模糊地喃喃：“你查不到他的……”

霍思言頭也不回，只留一句：“誰都不能替他擋。”

宮外御道之上，風(fēng)雪初起。

謝知安披風(fēng)立于宮門之外，聽完霍思言傳出的消息，神情緊繃：“三王爺……怎么會牽上魂術(shù)？”

魏臨隨行沉聲道：“洛陰谷那批魂兵本就非朝制，有外來兵法混跡痕跡。若真是三王爺接線，說明他不只想借魂術(shù)亂政，更可能想……”

他話未說完，卻被霍思言接過：“想要皇位。”

謝知安目光一凜。

魏臨搖頭：“但他不是嫡，不受冊，不在中樞，不該有機(jī)會翻起浪。”

霍思言卻輕聲：“有太后那道暗旨。”

“早在先帝崩前，太后曾密詔三王爺攝內(nèi)廷權(quán)，只是沒公之于眾。”

“如今太后落勢，那道密詔卻流在了朝中，若三王爺真還握著它，他便可借‘先帝遺詔’起事。”

魏臨神色陰沉：“他敢的話，遲早會的。”

謝知安看了霍思言一眼，低聲道：“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霍思言答得很快：“煽風(fēng)點(diǎn)火。”

她抬頭望向遠(yuǎn)處宮墻盡頭，風(fēng)聲獵獵，聲音冷硬：“我會把他牽過魂術(shù)一事遞入御前，再派魂禁營封他老宅、控他舊部。”

“他不亂，那就是我錯(cuò)了。”

“可若是他動(dòng)了……那便正中我計(jì)。”

謝知安沉默片刻道：“這步很險(xiǎn)，比以前都驚險(xiǎn)，你不是說過嗎？不賭沒準(zhǔn)備的事。”

霍思言語氣冰冷：“陛下不會信我徹底，但他愿意借我手探底。”

“我動(dòng)三王爺，是在替他試劍。”

魏臨頓了頓，忽問：“如果試出的是利刃？”

霍思言一笑：“那就趁利刃鋒芒未舊，把他這顆爛心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