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恬回到房中,只覺得腹中脹得難受。她揮手打發走蘭澄等人:“你們先下去吧,我自己去花園走走。”待侍女們退下后,她揉了揉不適的腹部,提著一盞絹紗燈籠,慢悠悠地向花園踱去。
初夏的夜風帶著花香拂過臉頰,柳恬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見一彎新月懸在樹梢。行至花園附近,她忽然瞥見涼亭中隱約立著兩個人影。燈籠的光暈中,那兩道身影格外眼熟。
“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么僻靜的地方...”柳恬眼珠一轉,立即吹熄了燈籠,貼著爬滿藤蔓的墻角,躡手躡腳地向涼亭靠近。
借著月光,她終于看清了那兩人的面容。
“柳珂和柳涵?”柳恬心頭一跳,貓著腰躲到一處假山后,屏息凝神地豎起耳朵。
“今日是你讓秋霞傳話的吧?”柳珂的聲音冷得像塊冰,手中繡帕被攥得死緊。
柳涵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轉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是啊。我就是想看看那個野種見了父親會說什么胡話,好再把她關回去?!?
“關回去?”柳珂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立即壓低,“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看見她就惡心!”柳涵突然轉身,月光下她的面容猙獰得可怕,“一個下賤的私生子,也配和我們平起平坐?我早晚要把她趕出柳家!”
夜風忽然靜止,連蟲鳴都消失了。柳恬只覺得后背發涼,不自覺地往陰影里又縮了縮。
“柳涵...”柳珂長嘆一聲,“在外人眼里,我們終究是一家人,你再怎么厭惡她也不能把事情做絕!”
說完,柳珂甩袖離去,裙裾掃過石階發出沙沙聲響。柳涵站在原地,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半晌,她也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柳恬這才從假山后探出身來。
“這也能怪我?”她撇撇嘴,拍了拍裙上沾的塵土,“說得好像我愿意當柳家人似的...”
話音未落,一只冰涼的大手突然從身后襲來!
鐵鉗般的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肢,另一只大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她的嘴。柳恬驚恐地瞪大眼睛,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完了完了,這是要提前領盒飯?”她在心里哀嚎,拼命扭動身體掙扎。
“別動?!倍蟼鱽淼统恋哪新?,冷得像淬了冰,“不叫就放了你。”
柳恬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之人胸膛的起伏,甚至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她急忙點頭如搗蒜,眼角都沁出了淚花。
男人慢慢松開手,柳恬抓住機會猛地一推,頭也不回地朝臥房狂奔。夜風在耳邊呼嘯,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偶爾聽壞人的話也不是不行...”她邊跑邊想,“保命要緊!”
身后,月光下一道寒光閃過。男人手中的劍已出鞘三寸,他瞇眼盯著柳恬遠去的背影,見她確實沒有呼救的意思,這才緩緩收劍入鞘,縱身消失在夜色中。
“砰!”
柳恬重重關上房門,整個人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應、應該沒追來吧...”她捂著狂跳的心口,指尖都在發抖。
冷靜下來后,她開始分析:“柳涵動作這么快?不對...若真是她派的殺手,不管我叫不叫都會下手。所以...我這是撞見真刺客了?”
想到這里,她突然打了個寒顫。
“蘭澄!”她揚聲喚道,聲音還有些發抖。
不多時,門外傳來輕柔的應答:“小姐有何吩咐?”
“備些熱水,我要沐浴?!绷襁@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待蘭澄退下,柳恬躺在床上,盯著雕花房梁出神。方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柳涵惡毒的話語、黑衣人冰冷的觸感...
“小姐,水備好了?!碧m澄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柳恬突然坐起身,直勾勾地盯著蘭澄:“我問你,我們家...很有錢嗎?”
蘭澄先是一愣,隨即掩嘴輕笑:“小姐久居深閨有所不知,我們柳府可是四大家族之一呢。”
她一邊幫柳恬更衣,一邊如數家珍:“咱們家做絲綢生意,其他三家分別是鄖家錢莊、阮家當鋪、子車家香料。要說最闊綽的,當屬鄖家了掌管著大半個江南的錢莊呢!”
柳恬泡在浴桶里,舒服地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大姐姐為何拒了鄖家的親事?”
蘭澄突然壓低聲音:“小姐有所不知,那鄖家少爺雖家財萬貫、相貌堂堂,卻是個活閻王。前些日子有個老婦人當街撞了他,竟被活活嚇死了!”
“啪嗒”一聲,柳恬手中的澡豆掉進水里。
“這么可怕?”她瞪圓了眼睛,“以后要是見到了還是躲遠點好...”
兩人聊至深夜,直到蘭澄突然瞥見窗外月色已西斜,才驚覺盥室的熱水怕是早已涼透。
“哎呀!奴婢該死,竟忘了時辰。”蘭澄慌忙起身,推著柳恬往盥室走去,“小姐快些沐浴,仔細著涼?!?
待沐浴完畢,柳恬穿著素白寢衣躺在床上,雙手墊在腦后,翹著二郎腿晃悠。月光透過窗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照這么說,昨夜遇到的還真是個賊?”她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發梢打轉。忽然眼睛一亮,“不如明日出去逛逛,說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辦法。這次穿越,正好見識見識古代街市!”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在被窩里踢了踢腳,像只偷到魚的小貓般竊喜。卻不知命運早已在暗處布好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