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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高遠,拜托了!”

高遠深吸一口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雙眼,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寒光。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了舞臺中央。

另一邊,星海大學的席位。

氣氛卻截然不同。

兩位學姐的目光,和趙子昂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全都匯聚在了李牧的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的質疑或輕視,只剩下全然的信服與依賴。

仿佛只要有這個大一的學弟在,就沒有什么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趙子昂的嘴唇動了動,臉上滿是掙扎。

他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多余和蒼白。

最終,他只是站起身,對著李牧,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牧學弟。”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誠懇。

“之前,是我的錯。”

“這一局,星海大學的榮譽,就交給你了。”

這一躬,代表著他徹底放下了自己那可笑的驕傲。

也代表著,星海大學代表隊的領軍人物,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完成了無聲的交接。

李牧坦然地接受了這一躬。

他平靜地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客套,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好。”

然后,他也站起身,迎著全場的目光,走向了那萬眾矚目的舞臺。

兩個身影,一前一后,從不同的方向,走向了同一個終點。

高遠,代表著傳統學院派的精英,他擁有淵博的知識,嚴謹的邏輯,以及名校賦予他的驕傲。

李牧,則像一個橫空出世的謎,他的背景無人知曉,他的知識仿佛無窮無盡,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洞悉一切的從容。

這場對決,不僅僅是兩所頂尖高校的榮譽之戰。

更是兩種不同風格,不同境界的,巔峰碰撞。

按照規則,復旦大學的總分暫時落后,由他們首先進行鑒定。

高遠走到了那個玻璃罩前,整個演播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沒有急著開始,而是先對著話筒,展現出了自己作為名校高材生的專業素養。

“主持人,各位專家老師,在鑒定開始前,我請求主辦方,能夠提供這件器物的準確重量,以及內部結構的X光透視圖。”

他的要求,專業而又標準。

對于一件完全陌生的器物,這些數據是進行科學分析的基礎。

主持人愣了一下,隨即耳機里傳來了后臺的指示。

“抱歉,高遠同學。”

主持人帶著歉意地笑了笑。

“本次最終對決,考驗的,就是各位在信息極度有限的情況下,最純粹的眼力與學識。”

“所以,除了肉眼可見的一切,我們不提供任何額外的數據支持。”

這個規則,讓現場的氣氛,陡然又緊張了幾分。

這已經不是鑒定。

這簡直就是盲猜!

高遠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他自信地一笑,似乎覺得這樣更具挑戰性。

“好的,我明白了。”

他戴上白手套,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玻璃罩被緩緩移開。

那只神秘的銀色盒子,第一次,毫無阻隔地,暴露在空氣之中。

高遠小心翼翼地,將它捧在了手心。

入手微沉,質感冰涼。

他首先觀察的,是器物的整體造型。

“器形為多曲長瓣,形制類似海棠花,但曲瓣數量更多,工藝更復雜。”

“這種造型,在我國傳統的器物譜系中,極為罕見。”

“它更接近于中亞至西亞一帶,薩珊王朝時期金銀器的風格。”

他的開場,引經據典,展現了自己廣博的知識面。

后臺專家室里,耿老等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這個切入點,算是中規中矩。

接著,高遠拿起了放大鏡,開始仔細觀察器物表面的錘揲工藝。

“我們可以看到,器物表面這些凸起的瓣紋,是通過錘揲工藝,從內壁,一點點敲打出來的。”

“這種工藝,要求工匠對銀料的延展性,有著極高的把控能力。”

“多一分則破,少一分則形不顯。”

“看這瓣與瓣之間的銜接,圓潤流暢,毫無滯澀之感,每一個瓣的弧度,大小,幾乎完全一致,這絕對是頂尖大師的手筆。”

他的分析,細致入微,條理清晰。

就連觀眾席上許多外行,都聽得連連點頭,感覺學到了不少知識。

分析完工藝,高遠將目光,投向了銀盒的材質本身。

他用指尖,在盒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輕輕摩挲著。

“從這柔和的光澤,和偏冷的觸感來看,主體材質,應該是銀。”

“但是,它的顏色,比我們常見的純銀,要顯得更加深沉,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的金色光暈。”

“我推測,這并非純銀,而是一種合金,很可能是在銀中,摻入了少量的金,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金包銀’或‘銀包金’的變種工藝,用以增加器物的華貴之感。”

他的推論,大膽而又合乎邏輯。

一步一步,抽絲剝繭,像是在解一道復雜的數學題。

趙子昂在臺下看著,手心已經不自覺地滲出了汗。

他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上去,絕對達不到高遠這種水平。

這個高遠,確實是勁敵!

鑒定,已經進行了超過十分鐘。

高遠幾乎將這件銀盒,從里到外,從工藝到材質,都分析了個遍。

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因為,最核心的問題,他始終無法找到突破口。

那就是,年代。

這件器物,沒有任何款識,沒有任何文字。

它的風格,又是如此的“非主流”,在中國歷朝歷代的標準器物中,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準確對應的坐標。

說它是薩珊風格,但它的一些細節處理,比如圈足的形態,又帶著明顯的,唐代器物的影子。

說它是唐代的,可唐代何曾有過如此奇特的,完全由錘揲工藝打造的官造銀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主持人已經開始在一旁,進行倒計時。

“高遠同學,還有最后一分鐘,請給出你的最終結論。”

高遠臉上的自信,終于開始動搖。

他的目光,在那銀盒上,來回掃視,眼神里充滿了掙扎與不甘。

他知道,自己一旦說錯,或者說得模棱兩可,那么,復旦就輸了。

“三十秒!”

主持人的聲音,如同催命的符咒。

高遠猛地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我的結論是!”

他抬起頭,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高聲說道。

“這是一件,唐代中晚期,活躍在絲綢之路上的,粟特工匠,為中原的達官顯貴,私人訂制的,鎏金銀盒!”

“它的風格,融合了薩珊王朝的異域風情,與大唐盛世的雍容氣度!”

“其工藝,代表了當時金銀器制作的最高水準!”

“至于具體的價值……由于其孤品的特性,我無法給出準確的市場價,但我認為,它的歷史與藝術價值,絕不低于,我們之前見到的那件康熙官窯碗!”

一番話說完,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

這個結論,可以說,是他能給出的,最圓滿,也最討巧的答案。

他將所有可能的元素,都揉捏了進去。

唐代,粟特人,絲綢之路,私人訂制……

這些詞語,聽起來,每一個都無比的“高大上”,也符合邏輯。

既解釋了器物的異域風格,也解釋了它為何不見于官方的記載。

全場,響起了一片驚嘆之聲。

不少人都覺得,這個結論,堪稱完美。

就連后臺的幾位專家,也都露出了贊許的神色。

“這小子,反應很快啊。”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這個推論,是目前看來,最合理的解釋。”

“沒錯,在沒有更多信息的情況下,能分析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難得了。”

主持人也笑著點了點頭,看向高遠。

“非常精彩的鑒定!高遠同學,請您先回到座位休息。”

高遠對著全場,鞠了一躬,臉上,重新浮現出自信的笑容。

他覺得,自己已經贏定了。

他已經將這件器物的價值,拔高到了與“康熙碗”相媲美的高度。

接下來,無論那個李牧說什么,只要無法徹底推翻他的結論,那么在詳盡程度上,自己就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他昂著頭,走下舞臺,在經過李牧身邊時,還投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仿佛在說:該你了,我看著你,怎么超越我。

李牧對他那挑釁的目光,視若無睹。

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

他就那樣,安安靜

靜地,走到了舞臺中央。

沒有像高遠那樣,先聲奪人地拋出理論。

也沒有要求任何額外的數據。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隔著一米的距離,靜靜地看著那只銀盒。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一秒。

兩秒。

十秒。

他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全場觀眾都懵了。

“他在干什么?怎么不上去看啊?”

“難道是被高遠的結論給鎮住了?嚇得不敢動了?”

“不會吧?就這?我還以為他多厲害呢。”

就連主持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李牧同學?比賽時間已經開始了。”

李牧,終于動了。

但他并沒有像所有人預料的那樣,走上前去,戴上手套,拿起那只銀盒。

他反而,轉過了身。

面對著主持人,面對著全場數千萬的觀眾。

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拿起話筒,平靜地開口。

“我不需要上手。”

什么?

一言既出,滿座皆驚!

不需要上手?

開什么國際玩笑!

古玩鑒定,最講究的就是“上手”。

器物的觸感,分量,包漿的細微差別,這些都需要通過最直接的接觸,才能感受到。

隔著一米遠,只用眼睛看?

這已經不是自信了,這是狂妄!是藐視!

是對這件神秘重器,對這場頂級賽事,對所有人的,一種近乎侮辱的,狂妄!

“這小子瘋了吧!”

“太裝了!這回肯定要裝逼失敗,身敗名裂了!”

“我收回我剛才對他的好感,太不尊重人了!”

觀眾席上,瞬間噓聲四起。

就連一直對他推崇備至的兩位學姐,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學弟他……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趙子昂也是面色慘白,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喉嚨了。

復旦大學的席位上,高遠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呵呵,嘩眾取寵的跳梁小丑!”

他看著李牧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我倒要看看,你能看出什么名堂來!”

后臺專家室里,耿老那原本還帶著一絲欣賞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去。

“胡鬧!”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

“鑒定之道,首重嚴謹!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如此輕浮的態度,如何能擔得起‘鑒定師’這三個字!”

“太讓人失望了!”

面對著山呼海嘯般的質疑和聲討,李牧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他仿佛沒有聽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他的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穿過舞臺絢爛的燈光,再一次,落在了那只靜靜躺在紅木托盤上的,銀色盒子上。

然后,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演播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也傳到了,每一個正在收看直播的,觀眾的耳中。

“高遠同學的鑒定,很精彩,也很專業。”

他先是肯定了對手。

這句話,讓高遠臉上的冷笑,更濃了。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李牧認輸前,最后的場面話。

然而,李牧的下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只可惜……”

“他從一開始,就看錯了。”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唐代的鎏金銀盒。”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李牧。

高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李牧緩緩抬起手,指向那只銀盒。

“首先,它的材質,并非高遠同學所說的,摻了金的銀合金。”

“那種若有若無的金色光暈,也不是來自于鎏金。”

“而是因為,它根本就不是銀。”

不是銀?

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腦子里,都冒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它的真正材質,是鉑。”

“俗稱,白金。”

鉑!

白金!

這兩個字,像兩顆重磅炸彈,在所有人的心中,轟然炸響!

高遠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鉑金的物理性質,確實比白銀更加穩定,顏色也更加深沉,在特定的光線下,確實會泛出一種獨特的,暗啞的金色光澤!

他剛才所有的推論,都是建立在“這是銀器”這個基礎之上的!

如果這個基礎是錯的……

那么他后面那一大堆關于薩珊風格,關于粟特工匠的分析,就全都成了,空中樓閣!

一派胡言!

“不……不可能!”

他失聲叫了出來。

“鉑金的熔點高達1772攝氏度!在古代那種技術條件下,根本不可能被熔煉和塑形!你這是在信口雌黃!”

他的反駁,犀利而又在理。

這也是現代冶金學的共識。

這也是為什么,高遠在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鉑金的可能。

因為,這違背了科學常理!

全場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牧身上。

看他,如何解釋這個,看似無法逾越的,技術難題。

李牧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看穿了千年時光的,淡淡的,了然。

“你說的沒錯。”

“在古代的技術條件下,確實無法將鉑金融化。”

“但是,古人的智慧,遠超我們的想象。”

“他們雖然無法將它融化,卻找到了另一種,加工它的方法。”

“那就是——”

李牧頓了頓,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四個字。

“粉末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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