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的后山像口倒扣的黑鍋。

蘇瑤瑤攥著血玉的手心里沁出薄汗，道袍被山風掀起一角，露出腕間若隱若現的青血管。

她仰頭望了眼天際懸著的弦月——清塵子說“子時“，系統也在申時三刻重復了三遍“后山、石屋、血玉“。

“瑤瑤？“小桃的聲音從藥廬方向飄來，驚得她差點把血玉掉在地上。

“我...我去茅房！“她扯了扯發繩，發尾的木槿花被夜風吹得搖晃，“你先睡，我很快回來。“

等小桃的腳步聲消失在竹影里，蘇瑤瑤才貓著腰鉆進后山小路。

石屋在最陡的那面崖壁下，她記得原著里提過，說是百年前某位長老坐化的地方，后來被雷劈出個窟窿，門扉常年鎖著銅鏈。

可現在——

月光漫過崖角時，她倒抽一口冷氣。

石屋的木門半掩著，門縫里滲出一縷黑氣，像條活物似的在空氣中扭曲，竟和前日噬心蠱發作時阿福身上的紋路一個顏色。

血玉突然在她心口發燙，燙得肋骨都跟著疼，系統的機械音適時炸響：“【檢測到「無爭道心」禁制共鳴，血玉可臨時抵御修正力干擾】“

她咬了咬舌尖，把血玉貼在掌心。

黑氣觸到血玉的瞬間發出“嘶啦“聲響，像熱油潑在冰面上。

蘇瑤瑤攥緊血玉推門，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屋內比外頭更黑，她摸出火折子點燃，跳動的火光里，石壁上的刻紋讓她呼吸一滯——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和前日青銅匣里的星圖分毫不差，連最細的支脈都對得上。

可中央的石臺上本該有東西的，原著里寫石屋藏著“清風門鎮派秘典“，怎么會是空的？

“讀心術。“她默念系統指令，第三道機會用在這兒了。

識海泛起漣漪時，她聽見了阿福的聲音。

不是清醒時的軟糯，是被蠱蟲啃噬意識的混沌：“魔君說...三年后的山崩是場...獻祭儀式...“話音突然斷了，像被什么東西掐住了喉嚨。

“轟——“

地面毫無預兆地塌陷。

蘇瑤瑤本能地抓住頭頂垂落的藤蔓，碎石擦著她的耳尖往下掉，疼得她眼眶發酸。

等塵埃落定，她低頭望去，下方竟有個深不見底的地穴，萬千蠱蟲正繞著半截斷裂的拂塵盤旋——那拂塵的銀絲，和清塵子常拿的那柄一模一樣。

“是原著里的滅派大陣核心！“她的指甲掐進掌心，“三年后魔道就是用這個...不，現在就已經在布置了？“

血玉在她掌心燒得厲害，她顫抖著按向陣眼。

黑氣突然凝成青面獠牙的虛影，聲音像生銹的刀刮骨頭：“小丫頭，你以為困住本尊一絲殘魂就能改變天道？

當年清塵子不肯用活人祭劍成就無爭道心，現在倒為你折了本命真元——“虛影的指尖劃過她的手腕，“等這血玉的光滅了，本尊就住進你身體里，看他是護道還是護你！“

“瑤瑤！“

清塵子的聲音像驚雷劈開夜色。

他破空而至時，道袍被風鼓得獵獵作響，袖袍一振便卷起血玉與拂塵殘片。

蘇瑤瑤看見他眉心那道舊傷滲出銀光，和血玉的紅光撞在一起，系統界面突然彈出猩紅警告：“【檢測到宿命修正力突破，剩余三個月零兩日】“

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在銀光中碎成齏粉。

石壁上突然浮現出血色倒計時，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距天道修正期還剩90日“。

“師父...“蘇瑤瑤想伸手，卻看見自己的掌心——原本消失的黑紋正順著血管往上爬，已經漫到腕間，像條活的黑蛇。

清塵子的手懸在半空，終究沒碰她。

他望著石壁上的倒計時，喉結動了動：“回藥廬。“

“那拂塵...“

“是我當年斬落的魔修殘念。“他轉身時，衣擺掃過她腳邊的碎石，“你做得很好。“

回藥廬的路比來時更黑。

蘇瑤瑤摸著腕間的黑紋，想起幻境里少年說的“要自己爭“，又想起清塵子剛才看她的眼神——像看團雪，怕化了，又怕被風卷走。

“瑤瑤！“小桃的聲音從竹籬后傳來，“你怎么才回來？

我給你留了甜粥——“

她猛地把袖子往下拉，蓋住黑紋。

月光落在小桃發間的銀鈴上，叮鈴一聲，像根針戳進她心里。

“就來。“她應著，腳步卻慢了半拍。

腕間的黑紋還在爬，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那股陰寒，正順著血管往心臟鉆。

石屋方向的山風卷過來，吹得竹影搖晃。

小桃的身影在月光里忽明忽暗，她伸手幫蘇瑤瑤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繩，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腕。

“你手怎么這么涼？“小桃皺起眉，“是不是又著涼了？

我去給你拿暖爐——“

蘇瑤瑤望著她跑遠的背影，摸了摸心口發燙的血玉。

石壁上的倒計時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腕間的黑紋還在爬，像在替天道數著，離那場避無可避的山崩，還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