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月輪偏過竹梢三寸時，蘇瑤瑤蹲在藥廬后窗的青石板上，指尖掐著衣襟里的字條。

晚風裹著山茶花的甜香鉆進領口，她卻覺得后頸發涼——系統半小時前就開始震動，現在正用猩紅字體在她視網膜上刷屏：「警告！檢測到噬心蠱本源波動，距離0.3丈！」

她深吸一口氣，翻身躍進窗內。

地窖入口在藥廬最里間的青磚下，掀開時發出「吱呀」輕響，腐木氣息混著潮濕的泥土味撲面而來。

蘇瑤瑤摸出懷里的火折子，火星剛濺起，系統提示突然炸響：「危險！本源波動增強！」

火光映出墻角半人高的陶甕，表面爬滿青黑霉斑，湊近了看，霉斑竟在緩緩蠕動。

她想起周明遠這三個月每日辰時來藥廬「檢查廢棄藥渣」的模樣——那時他總背著手站在陶甕前，袖角沾著若有若無的腥氣。

「小丫頭。」

沙啞的女聲從背后炸響。

蘇瑤瑤手一抖，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張嬸舉著油燈站在地窖臺階上，白發被穿堂風掀起幾縷，燈芯在她布滿老繭的手中劇烈晃動，將兩人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

「你可知這甕里裝的是三年前...」張嬸的聲音突然哽住，陶甕表面的霉斑「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刻紋。

地窖突然劇烈震動，頭頂的青磚簌簌往下掉，蘇瑤瑤踉蹌著扶住墻壁，讀心術自動觸發——張嬸識海里閃過周明遠掐著她脖子的畫面，他咬牙切齒：「每日辰時往甕里添三枚蠱卵，敢說出去，你兒子的魂就喂蠱蟲！」

「快走！」

破風聲從右側傳來。

阿福撞破半面土墻沖進來，脖頸上的黑紋已經蔓延到下頜，像條活物般扭曲著纏向陶甕。

蘇瑤瑤這才發現他右手攥著半塊斷刀，刀身映出他發紅的眼：「這甕是蠱母巢！我...我被種下噬心蠱三年了！」

陶甕發出悶響，蘇瑤瑤突然想起林疏月昨日塞給她的避毒香囊。

她摸出香囊時，系統「？」標記在囊內閃得刺眼——是塊指甲蓋大的寒玉碎片！

寒玉剛碰到陶甕滲出的黑氣，立即發出清鳴，黑氣竟順著玉紋被吸了進去。

「砰！」

陶甕炸裂的瞬間，無數半透明蠱蟲蜂擁而出，每只都長著嬰兒拳頭大的口器，獠牙上掛著黏膩的涎水。

蘇瑤瑤扯下頸間血玉按在香囊上，血玉是師父送的「保平安」物件，此刻突然泛起銀光，將她和張嬸、阿福圈在當中。

蠱蟲撞在光壁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像極了過年時的鞭炮。

「裝什么清風明月？」周明遠的冷笑從地窖入口傳來。

他穿著執法堂的玄色勁裝，手里舉著攝魂鏡，鏡面映出三人的影子，「你們勾結外人擾亂藥園禁制，證據確鑿！」

話音未落，一道青鋒破空而來。

林疏月的劍光擦著周明遠鬢角劃過，在墻上留下半尺深的劍痕：「周執事好興致，大半夜來地窖查案？」她反手甩出三張定身符，周明遠悶哼一聲栽倒在地，攝魂鏡「當啷」滾到蘇瑤瑤腳邊。

「這些蠱卵...是我偷換的！」張嬸突然撲向滿地狼藉的陶甕，鬢角有什么東西閃了閃——是半片玉佩，雕著周家獨有的云雷紋。

她抓著蘇瑤瑤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周明遠要養蠱母屠門，我每日往甕里添的...是我在山后挖的普通蟲蛹。真正的蠱卵...」她突然劇烈咳嗽，嘴角滲出黑血，「在...在雜役堂的井里...」

晨光從地窖裂縫漏進來時，蘇瑤瑤盯著張嬸鬢角的玉佩，突然想起原著里的細節——三年后魔道破清風門防，正是借雜役堂弟子集體發瘋為引。

她蹲下身撿起半塊陶甕碎片，上面的刻紋與周明遠袖中掉出的蠱卵紋路完全吻合。

「瑤瑤。」林疏月蹲下來，用帕子替她擦去臉上的血污，「執法堂已經封鎖雜役堂，張嬸和阿福會被送去丹鼎峰解毒。」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蘇瑤瑤手中的寒玉，「但方才系統提示...雜役堂三十七個弟子的記憶，都被人動了手腳。」

蘇瑤瑤攥緊寒玉，指尖觸到玉上未干的血。

她望著被抬走的張嬸，突然想起昨日張嬸塞給她的姜糖——原來那不是普通的糖，是用避蠱的姜花蜜做的，姜花要在寅時帶露采摘，張嬸的手背上，還留著被花刺扎的小紅點。

第二日清晨，靈粥的甜香飄滿雜役堂時，蘇瑤瑤站在廚房門口，望著張嬸常坐的記賬桌。

桌上還攤著半本賬本，墨跡未干的地方寫著「寅時采姜花三斤」。

她摸了摸袖中阿福昨夜塞給她的半塊碎玉——和張嬸鬢角的玉佩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云雷紋。

「小丫頭發什么呆？」掌勺的李叔掀開蒸籠，白霧裹著米香涌出來，「張嬸讓我告訴你，她的賬本在灶膛第三塊磚下。」

蘇瑤瑤望著蒸騰的白霧，突然笑了。

她蹲下身，指尖輕輕叩了叩第三塊磚——那里的磚縫比別處松，底下似乎壓著什么紙頁，發出細碎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