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門！”朱元璋順勢扭住朱標的胳膊，直接將朱標壓在身下。

“爹，我疼！”朱標被朱元璋壓的吃痛喊道。

“你小子跑呀！”朱元璋從后背抽出癢癢撓，抽打在太子朱標的屁股上。

混亂中，朱標身上突然滑出一卷畫軸，“啪“地展開在御階上——

正是當年馬皇后背著受傷的朱元璋突圍的工筆畫。

畫中少婦羅裙染血，一雙大腳若隱若現，背上男子甲胄殘破，遠處追兵火把如龍。

朱元璋突然僵住。

“這……”

朱元璋彎腰拾畫，粗糲的指腹撫過泛黃的絹面。

畫角題著馬皇后娟秀的小楷：“至正十六年，背重八走百里，幸得活。”

記憶如潮水涌來——當年他與陳友諒交戰時，身中三箭，受了傷，跑不動，是馬皇后撕開他戰袍剜出箭鏃，用燒紅的匕首烙住傷口。那時哪講究什么“男女大防”？

緊接著馬皇后背著朱元璋逃出生天，才沒有被陳友諒全殲。

“父皇......”朱標喘著氣整理衣冠，“兒臣不是......”

朱標看著朱元璋臉色有了緩和，心中大喜：“當初母后給自己的這張畫，真管用！”

就在這時，突然乾清宮門外傳來聲響。

“皇后娘娘駕到！”

馬皇后聞訊趕來，卻在殿門口被侯良成攔住：“娘娘，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呃，活動筋骨。”

“起開！”馬皇后顯然是不相信總管太監侯良成的話的。

乾清宮門一打開，映入馬皇后眼眸的便是這樣驚掉人下巴的一幕。

蟠龍金柱旁，朱元璋一邊騎在朱標身上，一邊低頭深情的看著手中展開的一幅畫。

朱標絳紗袍角被扯破半幅，朱元璋的翼善冠也歪到耳后。

“參加皇后娘娘。”眼疾手快的王平安立馬出來行禮道。

“王御醫這是發生了什么？”馬皇后轉頭向王平安詢問事情緣由。

“娘娘，這是……”王平安向馬皇后小聲耳語道。

王平安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馬皇后。

馬皇后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對著二人喊道：“重八！”

朱元璋一聽到馬皇后這熟悉的聲音，心中頓感不妙，急忙從太子朱標身上站起身來，還順勢將躺在地上的朱標扶起。

“妹子，咱和標兒就是活動活動筋骨。”朱元璋手足無措，訕訕笑道。

馬皇后心疼的瞧了一眼捂著屁股、臉上冒汗的太子朱標，嗔怪道：“一個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太子，讓外人看見了，像什么話！”

馬皇后又看向朱標手中拿著的自己當初讓他拿著“防身”的自己畫的畫像，溫和道：“標兒，來坐到娘身邊來。”

“是，母后。”朱標故作疼痛的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屁股一步步走過來，坐到了馬皇后身邊。

“王御醫，將本宮剛才剛帶來的茶沏上！”

“是，娘娘。”王平安應道。

王平安知道，馬皇后這是要居中調停了。

“重八。“馬皇后輕聲喚道，將茶盞輕輕放在案邊，“剛沏的，趁熱喝。”

朱元璋肩頭微動，卻沒吱聲。

馬皇后不急，只是從袖中取出一方褪色的舊帕子，帕角繡著歪歪扭扭的并蒂蓮——那是當年她隨軍時，在油燈下一邊守著高燒的朱元璋，一邊笨拙地繡的。

“還記得嗎？”她指尖撫過帕上發黃的血漬，“至正十八年，你肋下中箭，高燒不退。軍醫都說沒救了，是標兒跪在帳外三天三夜，求老郎中用了虎狼之藥……”

朱元璋聽罷，脊背僵了僵。

“那藥兇險，你醒來后差點打死郎中。”馬皇后將帕子塞進丈夫緊攥的拳頭里，“是標兒抱住你的腿，說‘要打就打兒臣’。”

朱元璋臉色開始降溫。

馬皇后這才走向朱標，指尖輕輕碰了碰他屁股上的傷：“疼嗎？”

太子朱標搖頭，卻紅了眼眶：“兒臣不孝，惹父皇生氣。”

“傻孩子。”馬皇后掏出一塊茯苓糕塞進他手里，“你父皇氣的不是你救人，是怕你……”她突然哽咽，“怕你像他當年一樣，為了救人把自己搭進去。”

朱元璋聽到馬皇后的話，也表情凝重，陷入到深深的回憶中去了。

馬皇后左手拉起丈夫，右手扶起兒子，將兩人的手疊在一起：“當年你們爺倆在滁州，為救個不相識的娃娃，一個跳冰窟窿，一個徹夜熬姜湯——如今倒為個宮女生分了？”

朱元璋的手掌粗糙厚重，朱標的手指修長冰涼。

兩代帝王的手，在馬皇后溫軟的掌心間，漸漸有了溫度。

“標兒，你雖身為太子，是大明的儲君，之后也將是你父皇的接班人，登上皇帝大位。”

“但現在朝臣中仍有覬覦大位的人，如胡惟庸。”

“是，母后。”朱標重重點頭。

“剖腹手術、男女授受不親，這在大明朝本就是不被允許的。”

“如果你牽涉其中，肯定會遭到御史言官的指責抨擊！”

馬皇后神情嚴肅。

王平安知道，馬皇后已經將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影響和后果都考慮在內。

“母后，是兒臣考慮不周了！”

“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非常之時，用非常手段。”馬皇后這句話顯然是說給朱元璋的。

“……那王平安。”朱元璋悶聲道，“到底是個狂徒。”

“可他能救命。“朱標低聲反駁，“春桃活了，就是明證。”

眼看又要爭執，馬皇后突然咳嗽起來。

父子二人頓時慌了神，一個拍背一個端茶。

“妹子，咱不是要故意氣你的。”朱元璋低聲道。

待氣息平復，她虛弱地笑了笑：“你們再吵，我這舊疾怕是又要犯了，又要勞煩王御醫了！”

馬皇后將目光投向王平安。

王平安知道馬皇后是在保護自己。

朱元璋和朱標同時僵住——他們都記得，馬皇后當初咳血的模樣。

所以二人也不敢再讓馬皇后激動了！

馬皇后平復后，淡淡地說道：“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執不下，咱公平起見，就讓當事人來評判吧！”

“春桃？”太子朱標脫口而出。

馬皇后輕輕點了點頭。

“這……”

朱元璋似乎在猶豫。

“重八，你上次說過的，后宮的事情都由我來作主！”馬皇后提醒道。

“沒錯，咱是說過這句話，但……”

朱元璋還要繼續說，卻被馬皇后直接打斷。

“重八，你就說尚膳司的宮女是不是后宮的人？”馬皇后繼續追問道。

“是，妹子說得對，都由妹子你做主吧！”

“讓宮女春桃覲見吧！”

朱元璋面對馬皇后，也終于是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