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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圣引靈爐

夕陽的余暉將父子二人的身影拉得斜長,投在焦黑未散的土地上。龍星宇的聲音低沉而鄭重,如同在教堂中宣誓的騎士誓言。他沉重的雙手按在兒子瘦削而微微顫抖的肩膀上,冰冷的鎧甲上,未干涸的暗紅色血跡蹭在龍皓晨洗得發(fā)白、早已磨損的布衣上,暈開一片刺目的、帶著鐵銹味的印記。

龍皓晨抬起被淚水浸濕的、恍惚的眼眸,茫然地看著父親近在咫尺的、沾染著風霜與血污的臉龐:“是……是什么?”

“靈爐。”龍星宇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沉重了幾分。暮色中飛舞的塵埃似乎都停滯了片刻。

龍皓晨小小的身體猛地一震,淚水奇跡般地暫時止住了。他想起妹妹白玲在昨日那場慘烈戰(zhàn)斗中,體內(nèi)爆發(fā)出的、黑白雙色糾纏扭曲的奇異爐鼎!那毀天滅地的威能,那讓空間都為之震蕩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中。“就是……妹妹之前用的那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敬畏和后怕。

龍星宇頷首,沉重的頭盔伴隨著動作發(fā)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黃昏中格外清晰。“靈爐,”他抬起右手,五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無數(shù)細碎的金色光點應召而來,如同夏夜的螢火蟲群,迅速匯聚成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迷你金色小鼎的形態(tài),“乃是天地靈力匯聚、造化所鐘之熔爐!”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莊重:“非人力可造,非俗物可比。它是法則的碎片,是世界的本源饋贈。”

夕陽的金輝穿過金色小鼎虛幻的輪廓,將父子二人的臉龐映照得半明半暗。龍星宇低沉的聲音在暮色中流淌,如同在講述一個古老的傳說:“騎士的技能,可隨著修為的深厚、閱歷的增長而習得、領(lǐng)悟、精進……但靈爐……”他話音一轉(zhuǎn),懸空的右手猛然翻轉(zhuǎn)!嗡!那懸浮的金色小鼎瞬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光影劇烈蕩漾、分裂!眨眼間,數(shù)十道形態(tài)各異、散發(fā)著不同氣息波動的靈爐虛影,如同群星般環(huán)繞在父子二人身周!“已知的七十四種靈爐……”龍星宇的目光掃過這些光影,眼中帶著深邃的洞察,“每一種……都獨一無二!它們擁有各自的意志、規(guī)則……甚至……代價!”

龍皓晨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哭泣。他的瞳孔如同最澄澈的藍寶石,此刻卻清晰地倒映著那些令人目眩神迷、不斷變幻的光影——有的靈爐形如盛開的圣潔白蓮,花瓣層層疊疊,散發(fā)著治愈與凈化的柔和光暈;有的則似蟄伏的太古兇獸,猙獰的爐口如巨口獠牙,吞吐著暴戾的毀滅氣息;更有甚者,宛如微型星河在旋轉(zhuǎn),點點星芒纏繞,散發(fā)出深邃浩瀚的空間波動……每一個光影都散發(fā)著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心悸的能量韻律,沖擊著少年懵懂的心靈!

“這些……”龍皓晨如同被蠱惑般,不自覺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穿過一道形似滴血玫瑰的光影虛影。“嗡……”指尖接觸的剎那,那玫瑰光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激起一圈圈細碎的金色漣漪,星星點點的光芒濺射開來,縈繞在他的指尖,帶來一絲微弱卻奇異的溫熱感。

“靈爐多生于天地靈氣匯聚的絕險之地,或塵封萬載的上古遺跡深處。”龍星宇的聲音將他從恍惚中拉回。他揮手間,那數(shù)十道令人心馳神往的靈爐虛影如同泡影般悄然消散,只留下淡淡的靈力余韻飄散在空氣中。接著,他從懷中異常鄭重地取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本封面由某種不知名暗青色皮質(zhì)制成的厚冊。冊子封面中央,用璀璨的金線精細地繡著一個威嚴的盾劍交叉徽記——騎士圣殿的標志!冊子的邊角早已被歲月的指尖和無數(shù)次虔誠的翻閱磨得光滑透亮,甚至能看到邊緣細微的毛邊與裂紋。

“這是我……”龍星宇粗糙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留戀的溫柔,輕輕摩挲著封皮上那冰冷的徽記,眼中的光芒復雜難明,有不舍,有感慨,更有沉重的托付,“二十年浴血征戰(zhàn),無數(shù)次瀕死感悟……對靈爐的全部認知與體悟……盡在于此。”

龍皓晨伸出雙手,帶著一種近乎朝圣的虔誠,接過了這本沉甸甸的冊子。就在冊子落入掌心的一剎那,他清晰地感覺到——父親遞來的手,竟在微微顫抖!這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顫動,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狠狠劈進了龍皓晨的心中!(無所不能的父親……強大如神祇的父親……原來,也有如此不舍、如此鄭重托付的時刻……這本冊子,承載的豈止是知識,分明是父親二十載的生命與血淚!)

“收入勿忘我戒指吧。”龍星宇別過臉,目光投向遠處的地平線,那里,最后一抹殘陽正被深沉的夜幕吞噬,只留下天際線上一道暗紅的傷疤。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似乎在掩飾內(nèi)心的波瀾。

龍皓晨依言,左手撫上無名指上那枚造型古樸的藍色戒指——采兒臨別所贈。指尖靈力微吐。戒面上,那栩栩如生的金色勿忘我纏繞花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花瓣與藤蔓緩緩舒展、流動,散發(fā)出柔和的、仿佛蘊含著星空般的湛藍光暈。一股微弱的吸力傳來,手中那本沉重的皮質(zhì)厚冊在一陣柔和的光芒中消失不見,仿佛被那藍色的星空所吞噬。

這枚龍星宇曾評價為“罕見空間魔法奇物”的戒指,此刻承載的,已不僅僅是一件首飾的價值,而是一位父親對兒子毫無保留的、沉甸甸的期望與傳承。

“裝備、武器、乃至功法典籍,皆需靠自己雙手去爭取、去奪取,方知其來之不易,更懂珍惜。”龍星宇突然轉(zhuǎn)過身,金色的披風在漸起的夜風中獵獵作響,鎧甲鏗鏘撞擊,發(fā)出金石之音。他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劍,刺向龍皓晨的心靈深處,“但靈爐……例外!”

話音未落,龍星宇的右手已按在了胸前那厚重的暗金色胸甲中央!那里,并非華麗的家族紋章,而是鐫刻著一個異常古樸、甚至有些不起眼的三足雙耳鼎形紋飾!嗡!隨著他體內(nèi)浩瀚靈力的注入,那小小的鼎形紋章驟然亮起!柔和、純凈、如同初生晨曦般的白光瞬間綻放!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如同心臟搏動般,一明一暗,沉穩(wěn)而有力地脈動著!一股令人心神寧靜、仿佛置身于最安全港灣的氣息,隨之彌漫開來!

“圣引靈爐。”龍星宇的聲音低沉而肅穆,如同在吟誦古老的箴言。他緩緩地、無比珍重地向兒子攤開了那只按在胸甲上的手掌。掌心處,柔和的白光已然凝聚成一個實體——一個僅有寸許高、通體瑩白如玉的三足雙耳小鼎!鼎身線條流暢古樸,表面仿佛有水波般的光暈在緩緩流淌、蕩漾。鼎耳兩側(cè),各鑲嵌著一顆深邃如浩瀚星空的湛藍寶石,如同父親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睛,此刻正靜靜地凝視著龍皓晨。

“靈爐榜排名第六十八,”龍星宇的聲音輕柔下來,帶著一種父親的溫情與驕傲,“它或許并非威力最盛,也非神妙無雙……但它無屬性,無負荷,是守護騎士最堅實、最純凈的基石!它能讓你……成為你最珍視的伙伴身前,最后一道……也是最可靠的壁壘!”

他將那散發(fā)著純凈白光與溫暖氣息的小鼎,如同托起一件稀世珍寶,穩(wěn)穩(wěn)送到了龍皓晨的面前。柔和的白光映照著少年掛著未干淚痕、稚氣未脫卻已初顯堅毅的臉龐。

龍皓晨屏住了呼吸!他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朝圣的虔誠,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指尖,終于觸碰到了那溫潤如玉的小鼎邊緣——嗡!一股純凈溫和、如同春日暖陽般的暖流,瞬間從指尖涌入,順著他的手臂經(jīng)絡,溫柔而堅定地匯入了他的心臟!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與責任感,油然而生!就在這暖流涌入心房的剎那,龍皓晨清晰地看見——父親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嘴角,竟微微向上揚起!一個真切而溫暖的笑容!這是兩年多朝夕相處、嚴厲教導以來……他第一次,親眼看見父親的笑容!

“靈爐……并非越多越好!”龍星宇臉上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瞬間被前所未有的嚴肅所取代。他伸出一根手指,帶著沉重的警示力量,輕輕點在了龍皓晨心臟的位置!“排名前十的靈爐,力量通天徹地,但代價……同樣驚天動地!”他的語氣凝重如鉛,“有的需燃燒血肉精魄!有的需獻祭壽元生機!更有甚者……代價是永恒的靈魂枷鎖!”

這句話如同冰冷的寒錐,瞬間刺穿了龍皓晨心中剛剛升起的暖意!他想起了白玲!想起了妹妹每次強行催動那黑白靈爐后,如同被抽干生命力般的慘白臉色,那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虛弱……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的心!“妹妹她……!”他失聲驚呼,聲音充滿了擔憂。

“你妹妹的靈爐……”龍星宇的眉頭緊緊鎖起,仿佛在思考如何形容一件超出認知的存在。他斟酌著字句,語氣異常沉重,“極其特殊……極其詭異。記住你母親的話——安全為上!在她徹底掌握那份力量之前,她的安全……就是你的首要使命!”

山間的晨霧,如同最輕薄柔軟的素紗,無聲地纏繞在奧丁山的峰巒之間。木屋前青石板鋪成的小徑上,凝結(jié)著細密的露珠,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一顆顆散落的珍珠,閃爍著晶瑩而脆弱的光芒。

龍星宇靜靜佇立在門廊下的陰影里。一夜未眠并未在他挺拔如松的身姿上留下太多痕跡,輕甲覆蓋的身軀依舊站得筆直,如同一柄隨時準備出鞘飲血的利劍。唯有眼角那幾道比昨日更深邃細微的紋路,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疲憊與煎熬。冰冷的甲胄上,沾染著山中清冷的晨露,正沿著甲片的紋路緩緩匯聚、滴落。白玥安靜地立在他身側(cè),微微低著頭。素白的手指卻死死絞著那條洗得發(fā)白的粗布圍裙邊緣,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失去血色的青白,仿佛要將所有的力量和不舍都融入這片薄薄的布料里。

“該走了。”龍星宇的聲音響起,如同他鎧甲上的金屬摩擦聲一樣,冰冷、硬朗,不帶一絲回旋的余地。

這兩個字,如同點燃引信的炮仗!白玥的身體猛地一震!她仿佛再也無法承受這份沉默的離別,如同被驚飛的、瀕死的天鵝,猛地張開雙臂,帶著一股絕望的力量,撲向站在臺階下的兩個孩子!她用盡全身力氣,將龍皓晨和白玲狠狠地、仿佛要揉進自己骨血般摟進懷里!龍皓晨小小的身體被箍得生疼,但他毫不在意。他貪婪地呼吸著母親身上那熟悉的、混合著草藥清香的溫暖氣息,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此刻卻被洶涌而下的淚水浸染上了濃重的咸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母親胸腔里那顆心臟,正以擂鼓般的瘋狂節(jié)奏劇烈跳動著,撞擊著他的耳膜,也撞擊著他脆弱的神經(jīng)。

“晨晨……玲玲……”白玥的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透了淚水,斷斷續(xù)續(xù),哽咽難言。滾燙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滴落在龍皓晨柔軟的金發(fā)發(fā)旋上,瞬間融入發(fā)絲,“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這最樸素的祈愿。

龍皓晨死死地攥緊了母親腰后的衣襟,小小的拳頭因為極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仿佛這樣就能將那即將遠去的溫暖永遠禁錮在身邊。他仰起布滿淚痕的小臉,視線模糊地望向母親的臉龐——那曾經(jīng)溫柔恬靜的臉頰上,此刻布滿淚痕,眼眶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眼下是濃重得化不開的青黑陰影,原本柔嫩的嘴唇因為被牙齒死死咬住,竟隱隱滲出了一絲刺目的鮮紅!這一幕,如同最鋒利的刀子,狠狠插進了龍皓晨的心臟!(原來……強大如母親……也會如此憔悴,如此痛苦……原來……大人也是會怕,會疼的……)

“媽媽……”龍皓晨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十歲孩童不該有的絕望,“能不能……不走?求求您……別走……”這是最卑微的哀求。

白玥沒有回答。她只是用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般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無比輕柔地撫摸著龍皓晨冰涼的小臉,仿佛要將兒子的每一寸輪廓都刻入靈魂深處。接著,她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白玲的臉頰。白玲異常安靜地任由母親捧著,那雙深邃的紫眸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清晰地倒映著母親此刻憔悴、絕望、卻又無比深情的面容。白玥低下頭,在女兒光潔的額間落下了一個深深的吻。那唇瓣冰涼,帶著咸澀的淚水味道。

“玲玲……”白玥的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帶著泣血的囑托,“看著……哥哥……答應媽媽……”

白玲用力地點了點頭。額間那片冰涼的、帶著母親淚水的觸感,讓她細密的睫毛難以抑制地輕輕顫抖了一下。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別的分量。山高水遠,再見……或許已隔經(jīng)年。

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悲慟。龍星宇走下臺階,靴底踏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而規(guī)律的節(jié)奏,每一步都像踩在龍皓晨的心跳上。他停在龍皓晨面前。一只覆蓋著冰冷金屬護手的大手,帶著戰(zhàn)場上殘留的鐵銹與硝煙氣息,沉重地落在了龍皓晨單薄的肩膀上——那觸感,讓龍皓晨瞬間想起了昨日那撼天動地的神印王座降臨時的浩瀚威壓!沉重,卻莫名地……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暖力量。

“記住我說過的話。”龍星宇的聲音如同遠山的悶雷,從頭頂傳來。

龍皓晨猛地抬起頭,淚水模糊的視線撞進父親深海般幽邃的眼眸。在那雙平日里如同萬年寒冰、深不可測的眼底深處,此刻竟清晰地倒映著一抹罕見的、如同冰層下悄然涌動的暖流般的柔光!這抹柔光,如同破開厚重陰云的第一縷陽光,瞬間刺穿了龍皓晨胸腔中彌漫的寒冷與恐懼!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心口炸開,沖散了那幾乎要將他凍結(jié)的悲傷!

“我會變強!”龍皓晨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山谷間猛然爆發(fā),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驚起了幾只棲息在樹梢的山雀,撲棱棱地飛向遠方,“變得很強很強!強到……能保護所有人!保護媽媽!保護妹妹!保護……爸爸!!”

龍星宇笑了。不是嘴角微揚的那種淺淡笑意。而是真正的、帶著眼角深刻紋路舒展開來的笑容!這個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陽瞬間刺破黎明的最后一絲黑暗,瞬間照亮了他那飽經(jīng)風霜、冷峻如石刻般的面容,驅(qū)散了所有的陰霾!“好!”一個字,簡短有力,卻蘊含著無限的信任與期許,“我等著!”

當父親的目光轉(zhuǎn)向白玲時,龍皓晨敏銳地捕捉到他眉宇間一閃而逝的凝重與復雜。龍星宇凝視著女兒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紫羅蘭色眼眸,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遠古的預言,帶著一種無形的重量:“玲玲,你的路……”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最準確的措辭,“或許……比你哥哥……更難走。”他伸出手,掌心不知何時已多出一枚戒指。戒指材質(zhì)非金非玉,呈現(xiàn)溫潤的乳白色,戒面鑲嵌著一顆純凈無瑕、散發(fā)著柔和圣潔光暈的光明寶石,寶石內(nèi)部似乎有極其細微的符文在流淌。一股純粹的、帶著安撫與治愈氣息的光明能量隱隱散發(fā)出來。“這是牧師圣殿的傳承之戒。”龍星宇的聲音低沉,將這枚意義非凡的戒指遞到了白玲面前。

白玲的瞳孔,在這一刻,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仿佛有萬千思緒在其中翻涌,最終歸于表面的平靜。她沒有立刻去接。

“不要迷失自己。”龍星宇最后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說出了這句語重心長的告誡。他抬起手,指尖帶著戰(zhàn)場上殘留的粗糙與硝煙氣息,卻異常輕柔地拂過女兒柔順的紫色發(fā)梢,那動作,小心翼翼得仿佛在觸碰一件易碎卻無比珍貴的琉璃藝術(shù)品。

話音落下,他不再猶豫。轉(zhuǎn)身的剎那,所有的溫情與柔軟瞬間斂去,那個縱橫捭闔、威震聯(lián)盟的末日與殺戮之神印騎士,又回來了!背影挺直如萬載不折的擎天之松,冰冷的鎧甲在破曉的晨光中泛著冷冽而無情的金屬寒芒。白玥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她終究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地、死死地攥緊了丈夫身后那片在晨風中微微飄揚的金色披風一角,仿佛那是她連接這世間最后的依靠。

兩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剛毅一柔弱,相攜著,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被濃重霧氣籠罩的山路深處。腳步聲由近及遠,由清晰到模糊。最終,連同那抹奪目的金色與溫柔的素白,一起被翻涌的乳白色晨霧徹底吞沒。山谷間,只剩下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不知名鳥兒單調(diào)的鳴叫。

龍皓晨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掌心里,似乎還殘留著母親滾燙淚水的濕潤觸感。直到一陣帶著山間寒意的晨風吹過,臉頰傳來冰涼的刺痛感,他才恍然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面,視線一片模糊。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冰冷的恐懼感如同劇毒的藤蔓,猛地纏繞上他的心臟,瞬間絞緊!將他方才在父親面前升騰起的豪情與暖意絞得粉碎!脆弱和無助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幾乎要將這個十歲的少年徹底淹沒!

“玲玲……”龍皓晨的聲音輕飄飄的,如同深秋最后一片從枝頭墜落的枯葉,充滿了迷茫和絕望,“我們是不是……被丟下了?被……爸爸媽媽……丟下了?”

就在這時——一只小小的、卻異常溫暖而堅定的手,突然用力地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指!那觸感,帶著遠超年齡的沉穩(wěn)與力量,不像一個孩子的手,倒像是一位歷經(jīng)無數(shù)血火洗禮、依舊不屈不撓的戰(zhàn)士的手!

“不是丟下。”白玲的聲音響起,平靜得如同深潭無波的水面,清晰地穿透了龍皓晨眼前的迷霧。她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紫眸中,此刻正流轉(zhuǎn)著龍皓晨看不懂的、如同星河漩渦般復雜而堅定的光芒。“是讓我們……自己走。”

山風驟然變得強勁起來,呼嘯著掠過山谷,奮力吹散著彌漫的濃厚晨霧。一束燦爛的金色陽光,如同天神投下的長矛,頑強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層阻隔,不偏不倚地,恰好落在了龍皓晨布滿淚痕、寫滿彷徨的小臉上。刺眼的金光讓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就在這模糊的視線中,他忽然清晰地看到——妹妹白玲那雙抬起的、凝望遠方的紫色瞳孔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灼灼燃燒!那不是悲傷的淚光!而是……一種更加熾熱、更加明亮、仿佛蘊含著燎原之火的……不屈與決絕!

那光芒,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種,帶著一種奇異而強大的感染力!龍皓晨胸腔中那幾乎將他凍結(jié)的寒意,仿佛被這火焰般的目光瞬間驅(qū)散!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順著兩人緊握的手,從妹妹那里傳遞過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清冽的、帶著泥土和晨露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腑!胸膛中,那股被恐懼冰封的火焰,被這目光重新點燃!

“那我們就走給他們看!”龍皓晨猛地抬起手臂,狠狠抹去臉上的淚痕,聲音不再有一絲顫抖!他的眼神,如同初升的朝陽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驟然爆發(fā)出灼熱而耀眼的光彩!稚嫩的眉眼間,第一次凝聚起一種名為“信念”的鋒芒!

白玲看著他,那緊抿的唇線終于緩緩向上彎起一個弧度。不是孩童天真無邪的笑容。而是一個融合了洞悉世事的了然、對兄長的鼓勵、以及對未來無限期許的、無比堅定的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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