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

曾經我有兩條魚，一條大的，一條小的，大的像KO，小的像我。它們是我在一個冬天的下午在家附近的市場買的。因為很少養魚，于是不久，大的那條就得了病，可能是那條叫“張富貴”的小的經常咬它。我們給大的那條起名叫“高玉寶”，隨了它爹的姓。可能是命運的安排吧，不久，在我的一次導演實習的生活中，我不小心把“高玉寶”給弄死了。主要原因是我在拍攝我的MV小短片時，沒有幫手，又缺道具和演員，所以我一個人連抓帶握地把“高玉寶”弄在我的鏡頭前近二十分鐘。想想看，一條魚離開水五分鐘就會昏迷，十分鐘就會窒息。在這漫長的二十分鐘里，可憐的“高玉寶”既是一位不會說話的“演員”，又是一條不能為自己命運做主的生命。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在穿過我家那些倒掛在墻上的看似枝繁葉茂的樹杈，并經歷了空氣和氧的流失，以及我因手酸而將它狠狠掉落在地上的疼痛后，待我將“高玉寶”從陽光燦爛的窗前轉到它的水盆安樂窩里時，它已經奄奄一息了。為了彌補我片中的不足，在那天院里鄰居家死了人的過程中，我居然又扛著“高玉寶”危在旦夕的身體，讓它在一片哭號的吹打聲中停留在我鏡頭前片刻，直到把最后的鏡頭對準了遙遠天邊刺眼的太陽。

在小小鏡頭的光合作用中，陽光的速度和色彩形成一個神奇的十字架，我為自己的創意深深陶醉了。

“高玉寶”死后的幾天，我把它晾在那間它曾經呼吸過新鮮空氣的陽臺上。作為紀念也作為一件藝術作品，我把它裝進一張空了的塑料CD封套中，并為它拍照留影，作為告別。

少了“高玉寶”的日子也許并不好受，但是這不妨礙我們繼續去愛著“張富貴”。別看“張富貴”小，可是它的性格確實很像我——平時除了對KO打罵還喜歡管他問他，沒事時也不想給他自由，每當他去排練的時候，我更是火上澆油，好像公司的事全是他弄壞的。也是奇怪吧，自從沒有“高玉寶”以后，“張富貴”身上不久也有了一個瘡。最近我發現它身上的瘡越來越大了，而且好像很孤獨的樣子，也許沒有伴兒并不是件好事。

每天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張富貴”換水、喂食。有時怕它吃多了，總是聲色嚴厲地責怪KO給它的太多了。我最近給它買了個別人家里常用的玻璃魚缸，這樣一來，它的心情就比以往要好多了。隨著夏天的到來，我將屋里的東西收拾到陽臺上，在有著大大玻璃窗的陽臺上，紫色的花開在書桌上，堆滿書和紙的桌面上，我那可愛的“張富貴”在透著陽光和空氣的水里，慢慢地游動著，四周是水銀般光潔而漂亮的魚缸。

不管怎么說，有一個伴兒在身邊的時候，即使沒有愛情，也可以過得很“生活”，這便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好處。而我也應該為我那寶貝的“張富貴”找條像樣的同伴了，就像我和KO一樣。盡管在不遠的將來，我們的重逢是又一次告別，但在走過的路上，在那些風雨相伴的日子里，我知道，他所擁有的將是我所沒有的絢麗和筆直，愿陽光時刻給他快樂成長的理由。

如果簡單的生活就是這樣，我從不后悔。

魚的故事還未講完，而我的這段生活已經畫上句號，我想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如果說我勇敢接受這一切，那我為什么不坦然接受“高玉寶”的選擇呢。在沒有水的日子里，依然做著魚的角色，并需要學會時常嘲笑自己的處境。但如果KO他們能做成功，也許也是一種安慰。誰讓自己是“張富貴”，對于“張富貴”來說，音樂就像它的氧和空氣，沒有了它們，它就形同不辭而別的“高玉寶”，而如果我沒有看錯，可愛的、還在缸中游動的“張富貴”就像我曾經的那首歌里說的一樣，對這個世界是有很多話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