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天邊泛起魚肚白，昨夜升騰的萬千光點已悄然隱去，唯有空氣中殘留的微光塵埃仍在緩緩流轉，像是宇宙打了個哈欠后留下的余韻。我站在盟約臺殘存的石基旁，指尖輕觸鴻蒙天鑒的鏡面——它不再只是沉睡于識海的古鏡，此刻正微微震顫，仿佛感應到了某種新生的脈動。

昨夜的篝火早已熄滅，灰燼中還埋著半截未燃盡的狐火枝，云逸的酒壇倒在一旁，裂了道縫，滲出最后一滴琥珀色的殘液。我彎腰拾起那截狐火枝，輕輕一吹，竟有零星火星從斷口處跳起，旋即消散。這微弱的光，卻讓我心頭一動。

“它記得今天。”我說給空曠的廢墟聽，也說給識海中那枚銅鏡聽。

鴻蒙天鑒無聲回應，鏡面浮現出一道淡金色的絲線，自幻妖域蜿蜒而出，穿過玄靈界的靈脈殘痕，最終延伸向未知的維度——那是宇宙鏈接真正貫通的軌跡。它不再只是通道，而是一張正在編織的網。

我深吸一口氣，將狐火枝插入石縫，權當立旗。

三日后，盟約臺舊址上搭起一座環形高臺，由玄靈界的青玉、幻妖域的赤木與散修們從混沌虛境帶回的星砂混合筑成。四方代表陸續抵達：仙族長老手持玉笏，眉宇間仍有未散的倨傲；妖修首領披著獸紋披風，目光警惕；云逸最后一個到，嘴里叼著根草莖，沖我眨了眨眼，一屁股坐在最邊緣的臺階上。

“開席了？”他問。

我沒答，只將手按在高臺中央的凹槽中。鴻蒙天鑒自識海浮現，懸于半空，鏡面緩緩展開，一道光幕投射而出——那是我用萬象洞察與宇宙鏈接合力構建的“多元圖景”。

光幕中，玄靈界的靈脈如枯藤般斷裂，卻有細小的綠芽從縫隙鉆出；幻妖域的荒原上，狐火成片燃起，化作流動的光河；更遠處，無數宇宙如星辰般浮沉，彼此間有光絲相連，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有的正在斷裂。

“我們打贏了戰爭。”我開口，聲音不大，卻傳遍全場，“但真正的戰斗，現在才開始。”

臺下一片寂靜。

“你們看這些光絲。”我指向圖景中那張交錯的網，“它們不是裝飾。每一個節點，都是一個宇宙的命脈。玄靈界的靈石，來自幻妖域地心的火核；而你們妖修體內的妖元，又依賴仙界逸散的清氣滋養。我們從來不是孤立的個體，而是共生的脈絡。”

一名仙族老者冷哼：“妖修野性難馴，談何共存？”

“那你們仙族的貪欲呢？”靈悅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側，裙擺拂過地面，帶起一縷幽香，“昨夜我親眼看見，你們的執事偷偷把三箱靈藥運回北境——說是‘戰備儲備’，可前線傷者連止血符都領不到。”

老者臉色一變，未及反駁，云逸已笑嘻嘻接話：“要我說，不如開個‘跨族超市’，仙賣丹，妖賣火，散修擺攤賣情報，童叟無欺，還能積分換禮。”

眾人一愣，隨即有人輕笑出聲。

我順勢道：“合作，不是誰吞并誰，而是互補。我們缺的不是資源，是信任。”

臺下開始低聲議論。我抬手，鴻蒙天鑒光幕一轉，顯現出一份初步方案：靈脈共治計劃——由三方派出修士共同修復靈脈，收益按勞分配；跨域學宮——開設仙妖共修課程，傳授彼此功法精要；星路驛站——依托宇宙鏈接，在各宇宙設立中轉站，促進交流。

“先從最小的事做起。”我說，“比如——明天，幻妖域將舉辦‘百味宴’，邀請所有仙族代表赴席。不帶法寶，不帶符咒，只帶一張嘴。誰吃得最香，誰就算贏。”

靈悅噗嗤一笑：“輸的人，要學三聲狐貍叫。”

臺下終于有了輕松的氣氛。老者皺眉，卻也沒再反對。

會議持續到日中，最終各方在“共護盟約補充條款”上按下靈印。鴻蒙天鑒鏡面微光一閃，似有記錄自動留存。

散會后，我獨自留在高臺。云逸溜達過來，手里多了個油紙包：“剛從妖市換的辣豆腐，嘗不嘗？”

我接過，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氣。他哈哈大笑：“你這凡人腸胃，還得練。”

“可凡人最懂煙火氣。”我抹了把嘴，“戰爭打的是力量，和平靠的，是味道。”

他愣了愣，隨即點頭：“有道理。下次我帶酒，你帶故事。”

正說著，靈悅匆匆走來，神色認真：“剛才百味宴籌備時，一位老廚子提起，他祖上傳下一本《混元契典》，說是上古時期仙妖通婚、血脈交融的秘法，能調和雙方靈力沖突。可惜……書在戰火中遺失了。”

我心頭一震。鴻蒙天鑒竟在此刻輕輕一顫，鏡面浮現一行小字：源流斷，需引歸。

“遺失？”我問，“可有線索？”

“據說最后出現在北境天樞閣的藏書樓，但那地方……現在還是禁區。”

云逸吹了聲口哨：“又得偷書？刺激。”

我搖頭：“不，是‘借’。光明正大地借。”

三日后，第一場仙妖文化交流會在幻妖域舉行。場地設在狐火湖畔，湖面浮著百盞蓮花燈，每一盞都映出不同種族的圖騰。仙族帶來了古琴與詩賦，妖修跳起祭火舞，散修們甚至用法力變出了一場微型流星雨。

一位仙族老者顫巍巍走上臺，捧著一卷泛黃的竹簡：“老夫年輕時，曾與一位狐族藥師共研丹方。她教我用月華露調和藥性，我教她以雷火淬煉藥引。后來……戰事起，她死在清剿令下。”

他聲音哽咽：“若當年多一分理解，少一分偏見，何至于此？”

全場寂靜。靈悅默默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輕接過竹簡，行了一禮。

就在此時，鴻蒙天鑒再次震動。鏡面映出一段模糊影像：一片漂浮的星域中，有一顆通體晶藍的星球，表面流淌著液態光河。無數宇宙的光絲匯聚于此，像被某種力量吸引。

“星源之心”——鏡面浮現三字。

我猛然抬頭。宇宙鏈接的盡頭，竟藏著這樣一處理所。

“它在召喚。”我低聲說。

云逸湊過來：“啥？”

我還未答，靈悅忽然指向湖面——一盞蓮花燈無風自動，緩緩漂向中央，燈芯竟凝出一顆晶瑩的光珠，與鏡中星球的光河如出一轍。

我伸手，光珠落入掌心，溫潤如血，卻帶著跨越維度的脈動。

鴻蒙天鑒鏡面驟然大亮，映出一行前所未有的文字：

鏈接已錨定，坐標：X-7，能量共鳴率 89%。

我握緊光珠，指節發白。

云逸撓了撓頭：“所以……咱們下一步，是搬家還是開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