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陪伴也是一種療愈
- (意)西莫內塔·M.G.阿達莫 (英)瑪格麗特·拉斯廷編著
- 13273字
- 2025-05-29 16:21:58
第四章
幼兒觀察研討:發展觀察者角色的新步驟
本章對幼兒觀察的一些方面進行了探究,尤其是探討了它與它的“兄長”(即嬰兒觀察)之間的關系。整個章節的內容基于我在塔維斯托克觀察研究課程中擔任幼兒研討班領導者的經驗而寫成。本章試圖探究觀察者自身以及被觀察家庭復雜的兄弟姐妹關系會對觀察者角色的確立產生怎樣的影響,通常觀察者在觀察幼兒的過程中,會努力為自己找到一席之地——不能過于中立,這會讓幼兒將其忽略;也不能介入過多,這會導致在與幼兒及其家長的關系中出現角色混亂和邊界混亂的現象。此外,對于觀察者,幼兒無疑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想法,本章也試圖對幼兒的這些想法進行一些探索。幼兒會想:這個每周都會來家里但又不怎么玩——至少不經常玩——的人是誰?
此外,我還討論了幼兒觀察群體中的動力與我們在嬰兒觀察中所體驗到的可能有怎樣的不同。之所以討論這一點,是因為我意識到,觀察者自身的兄弟姐妹關系往往會增加成為一個幼兒觀察者的復雜程度,還會使研究群體中通常本就已經很強烈的動力變得更強。除此之外,對許多學員來說,至少一開始他們會覺得幼兒觀察是第二選擇,幼兒觀察比他們最愛的嬰兒觀察要稍遜一籌。為什么會這樣?這與以下因素有關嗎:我們都想成為獨生子女的普遍愿望,當家里有了小寶寶時會覺得自己不再那么重要而產生的焦慮,或者納悶自己為什么沒有兄弟姐妹時也會擔心失去獨生子女的特殊地位而產生的焦慮。因為我們將有關兄弟姐妹和同伴關系的研究看作次要的,所以更傾向于將關注點集中于新生嬰兒與其父母之間的關系嗎?在有關幼兒觀察的研究以及研討班的群體動力中,有可能自身經歷(autobiography)發揮了更大的作用。普羅佩西·科爾斯(Prophecy Coles,2003)曾寫道,在她看來,弗洛伊德和克萊茵的自身經歷影響了他們在理論中是否將強調的重點放到了兄弟姐妹關系上。科爾斯宣稱,弗洛伊德與兄弟姐妹之間難以融洽相處的關系可能就導致了他在他的作品中不那么重視兄弟姐妹的重要性,尤其是兄弟姐妹關系中充滿愛的方面;而克萊茵似乎與她哥哥建立了一種充滿愛的關系,而且她非常愛她的姐姐,因此,她不僅寫了有關兄弟姐妹競爭的感受,還對兄弟姐妹之間的愛進行了探索(Klein,1937)。
幼兒的世界:一般性觀察
溫尼科特捕捉到了幼兒世界的變化狀態,他寫道:“每一個四歲的幼兒同時也是一個三歲的幼兒、兩歲的幼兒、一歲的幼兒、一個正在經歷斷奶的嬰兒,或者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甚至是一個還在母親子宮里的胎兒。兒童的情感年齡會不斷來回變化。”(Winnicott,1964,p.179)只要稍加思考,我們便會發現,這種不斷來回的變化中所涉及的情感工作是多么的讓人筋疲力盡,但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三四歲幼兒每天都要進行的心理工作。這是一個關于容納感和排斥感的世界,是一個與快速但參差不齊的發展(既包括生理的發展,也包括心理的發展)相一致的俄狄浦斯世界。
情感之間所有這些來來回回的變化,很可能在兩歲的幼兒身上表現得尤其嚴重,在三四歲的幼兒身上也依然非常明顯,并導致了他們特有的不穩定現象——不僅僅指他們走路不穩,而且指他們心理狀態的不穩定。這一秒剛表現出滿滿的強烈的進步感——我能走,我甚至還能跑、爬——但下一秒就摔了一跤。這就導致了一種不確定的心理狀態,而這就是我們所要面對的非常年幼的孩子的局限之處——他們經常會在“無所不能”與強烈的依賴心理之間來回變化。在這個世界里,不僅有高漲的羨慕,也有強烈的妒忌。與這種不穩定現象并存的是這樣一種需要,即他們需要發展出一種力量感和自主感,通過想象和游戲來探索世界及其各種可能性,包括這個有性別差異的世界。努力讓自己變得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很可能是一場為找到“剛剛好的”位置而展開的斗爭,就像金鳳花姑娘(Goldilocks)和三只熊[1]一樣。在這種搖擺不定的狀態中,兄弟姐妹競爭的問題(不管是有意識的競爭,還是無意識的競爭均包括在其中)會逐漸顯現,而且,幼兒可能會幻想這是一個剛剛好的完美的兄弟姐妹——在父母的眼里,這個兄弟姐妹是完美的,這種幻想會讓他非常痛苦。幼兒的這種心理工作并沒有停止在三四歲的時候,因為接下來他們要面臨這樣一項任務,即要在家庭以外的更大社會世界中——比如幼兒園,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我們聽到的許多幼兒觀察中,這一努力過程通常幾乎不需要成人的幫助便可完成。所有這一切構成了幼兒令人興奮的世界,但不知何故,在精神分析史上,幼兒觀察始終沒有像嬰兒觀察那樣吸引眾多研究者的興趣,并對其進行探索。不過,這種情況很可能正在發生改變。
我們經常回憶起剛開始進行嬰兒觀察時的激動和興奮。正是在開始認識到近距離觀察的價值的背景下,我們感受到了通過每周一次的拜訪逐漸了解一個嬰兒及其家人這個過程的美好,以及由于形成了一種觀察姿態而獲得的滿足感。在研討班上對每周一次的觀察進行探討,同時傾聽處于相似發展階段的其他嬰兒的情況,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學習經歷。在很多人看來,嬰兒觀察始終都像是初戀,或者甚至是像第一個孩子。在這一兩年之后,學員們開始學習幼兒觀察。(這是塔維斯托克的課程結構,但就像引言部分討論的,其他地方的課程結構會有所不同。)雖然在開始進行幼兒觀察時,學員們進入了一個幼兒俄狄浦斯情結發展的充滿活力的世界,一個為學會分享和在社會環境中應對更具攻擊性或競爭性的感受而不斷努力的世界,一個當幼兒被懷疑搶奪物品和很難做到分享時可以求助我們的父母或作為代替父母(loco parentis)的其他人(如幼兒園工作人員),從而重新獲得公平和平靜的世界,但在他們眼里,它也就是第二好,或者甚至是一種微不足道的東西。這也是一個讓同伴關系和友誼變得更為豐富多彩的世界,為他們在家庭之外打開了一個建立愛的關系的新領域,同時也為他們帶來了一項困難的任務,即在面對分離(這種分離是三歲的幼兒在生活中不可避免要去面對的)時能夠繼續與好的內在客體保持聯系。
我之所以說“我們”,是因為幼兒觀察中一個非常顯著的方面是:如何呈現觀察者由于觀察經驗而喚起的自身想法、感受和童年記憶。在普通人群中也是一樣,觀察幼兒也會輕易地喚起他們的興趣和情緒。優兔(YouTube)上人們最常觀看的視頻(除了專業的音樂視頻外)是關于一對年幼的兄弟的,觀看人次已經達到了驚人的3.89億。它甚至擁有了自己的維基百科詞條。(為了讓大家了解這個觀眾群體的數量有多大,我們可以提供一個參照數據:美國的人口大約是3.12億,2018)。這個視頻的標題是“查理又咬我的手指了”(Charlie Bit My Finger Again),采用非常一般的話語捕捉到了兄弟姐妹之間充滿愛和競爭的世界,以及大家都熟悉的父母想要恢復公正并讓一切都變得更好的訴求。這個視頻講的是兄弟兩個。哈里(Harry)是哥哥,三歲了,他無疑覺得自己更優越。他總是將自己所有的弱點都投射到弟弟查理(Charlie)的身上,并確信自己處于控制和支配的地位——他甚至將自己的手指放入查理的嘴巴,就好像在說,“看著我,我大,你要聽我的”。但查理反咬了他……一開始,這個當哥哥的被弟弟的強硬反抗、大膽的行為驚呆了,進而感到很憤怒。而且,弟弟查理一開始也對自己咬的能力感到非常吃驚,看起來還很是不安。然后,他發出了很有感染力的笑聲。不管我什么時候播放這段視頻,觀眾都會笑起來。我們所有人都能理解這種對自己兄弟姐妹表現出攻擊性所帶來的美好感覺——尤其是媽媽或爸爸在場時更是如此,他們能很快恢復足夠好的家庭關系,這樣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科爾斯(2003)曾寫過兄弟姐妹出生順序(sibling order)的重要性。她評論說,“出生順序可能是決定我們感知世界的方式中最為重要的因素”(p.5)。在總結紐鮑爾(Neubauer,1982)的觀察和記錄時,科爾斯寫道:“在觀察中發現,雖然弟弟或妹妹的出生通常會增強年長幼兒的攻擊沖動,但如果一切進展順利,年長幼兒往往能學會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攻擊沖動。”(Coles,2003,p.81)科爾斯進一步假設,“競爭和妒忌并不是兄弟姐妹競爭的基礎。它們僅僅是兄弟姐妹體驗的一部分”。(Coles,2003,p.81)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我們可以想象弟弟妹妹是怎樣地羨慕哥哥姐姐,而這對弟弟妹妹來說可能是一種激勵因素,激勵他們去適應哥哥姐姐的攻擊性,目的是希望得到哥哥姐姐的愛和認可(Coles,2003,p.85)。當然,這種情況只有在有意識地處理孩子們的關系的父母的幫助之下,才有可能發生,這樣的父母將兩個孩子都放在了心上——這樣的父母能夠為了孩子而積極主動地應對俄狄浦斯困境,并促進兄弟姐妹之間的關系。在這里我想提出一點:我們作為嬰兒觀察和幼兒觀察的老師,必須更為仔細地思考我們彼此之間的關系,并積極地幫助我們的學員在學習某一課程的過程中思考幼兒觀察和嬰兒觀察之間的關系(這門課程既包括幼兒觀察元素,也包括嬰兒觀察的元素)。
除嬰兒觀察之外,幼兒觀察也為我們提供了機會,讓我們得以認識幼兒所處的社會世界。它是幼兒社會關系的一面鏡子,而且我們也可以從中窺知其家庭關系。觀察過程通常充滿了幼兒快速發展的活力。我們立馬就明顯地看到了它與臨床工作之間的關聯:例如,欣德爾(Hindle)的文章(2000)就曾描述過,在將兄弟姐妹安置在同一個地方還是分開安置在寄養家庭這一復雜決定中,觀察者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從觀察一開始,幼兒就幾乎總是會以某種形式利用觀察者,在不同的幼兒——觀察者組合中,這種利用的形式會有所不同。在嬰兒觀察中,母親、父親或其他家庭成員的在場,意味著管理邊界的問題通常不在此時的考慮范圍之內。而在幼兒觀察中,這個問題可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不僅從被觀察幼兒的生活經驗這一視角看,幼兒觀察的世界充滿了活力,而且觀察者也會有意識地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時期,而這往往會增加在幼兒觀察中建立觀察者角色的復雜性 ,并促成了研討班中的群體動力。
斯滕伯格(Sternberg,2005)為我們提供了大量例子(這些例子來自對學員的訪談)來說明在嬰兒觀察中,觀察者的個人情感是怎樣被激發出來的。對幼兒觀察的學員來說,也是如此。事實上,經常出現的情況是:幼兒觀察的世界(其關注的焦點是兄弟姐妹關系中的愛和競爭)不僅會激發起有關嬰兒期情感的無意識記憶,而且會激發起有關與兄弟姐妹之間關系的意識記憶。有趣的是,在幼兒觀察研討班上,我們注意到,觀察者會無數次地提到他們自己的家庭史(很可能比嬰兒觀察中提到的次數要多得多),提到他們自己曾是專橫的大姐或是家中的小寶等,并認識到了這些情感會對他們的觀察產生非常大的影響。
很多觀察都不可避免地會讓人感到痛苦,因為被觀察的幼兒正努力地在更大程度上與家人分離,進入幼兒園世界中。學員們通常會驚奇地發現,這是一種非常難以承受的體驗。學員在開始觀察幼兒生活的同時,通常也打開了他自己的意識記憶的閘門。沃德爾(Waddell,1998)寫道:
一個“有思想的乳房”(母親)通過在心理和情緒上給孩子足夠長時間的支持,將可以幫助幼兒承受分離和喪失,因為這樣的母親自己能夠承受喪失,最終能夠承受對死亡的恐懼,能夠理解她的孩子所體驗到的那些相同的恐懼,并能夠將孩子希望她陪伴在身邊的需要和貪婪區分開來。(p.69)
我們可以補充一點,觀察者自身承受分離和喪失的能力也和他與每一個特定幼兒的關系中發展出觀察者角色的過程相關聯。與幼兒觀察者群體相關的研討班領導者的理解和支持也至關重要。有時候,情況有可能是這樣的:研討班群體有關分離和喪失的體驗壓倒了一切,以至于一整個的工作群體都難以容納,例如,有關父母離婚或一個人孤獨地待在一個陌生國家的記憶就是一種壓倒性的體驗。
在幼兒觀察中重新界定觀察者角色
在本書引言部分,阿達莫和拉斯廷就提到過幼兒觀察的許多獨特領域,他們還指出了幼兒觀察者所面臨的“特定挑戰”以及“技術方面要面對的挑戰”。這些涉及幼兒觀察中觀察者角色的動力性質,以及積極反思這種性質如何表現、被觀察幼兒對此有何體驗的必要性:看到觀察者每周都來看自己,每一個幼兒對此都會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正因為如此,我們對觀察者角色的理解在某種程度上使得觀察者必須能夠想象幼兒是如何知覺觀察者的,這與嬰兒觀察中觀察者對嬰兒的影響有很大的不同。
從第一次會面起,觀察者和幼兒之間就產生了一種積極的、充滿活力的關系。觀察者該怎樣向幼兒介紹自己呢?應該說什么呢?當觀察者必須在沒有“母親這個保護性過濾器在場”的情況下直接與幼兒建立關系時,比如在幼兒園,這通常就會成為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這就是在開始觀察之前先與被觀察家庭見面非常重要的原因所在,這樣的話,幼兒所擁有的經驗就是:是母親或父親將觀察者介紹給了自己。在研討班上,我們有時候會聽到有人報告說,觀察是從被觀察幼兒的母親的一個電話開始的,她通常會提出在幼兒園與觀察者見面。但這次見面并非總能達到目的——很可能還要走很長的路才能真正開始觀察。在幼兒園的時候,有些家長很可能會放棄自己對孩子的父母職責,就好像在幼兒園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幼兒園的事情,他們不需要對此過于操心。或者,有些幼兒園的做法可能會給父母這樣一種感覺,即幼兒園已經從家長手里接管了孩子,家長已經被排除在外,或者家長會覺得,就算這不是現實,也要這么做。在很多情況下,都存在著如何在確立觀察者角色的過程中處理保持親密和距離之間關系的問題,于是,學員們就會經常思考該如何向幼兒做自我介紹。每一個觀察者都必須在抽象的非參與性觀察者范式的影響之下,衡量如何與幼兒保持恰當的熱情和距離。這很關鍵。這種姿態是一種理想:在現實生活中,它往往不可獲得,或者甚至讓人想都不敢想。許多學員在一開始進行幼兒觀察時,會認為幼兒觀察中所涉及的觀察者角色比不上非參與性觀察者的范式,因而,許多幼兒觀察中所需要的觀察姿態會被視作第二選擇。因此,與幼兒的互動常常會被看作令人遺憾的事,他們認為,研討班領導者(代表了想象中的非參與性觀察者的范式)會對閱讀書本或將鐵路軌道碎片拼湊在一起的行為做出嚴厲的批評。
對于那些力爭在嬰兒觀察中建立一種較少參與角色的學員來說,幼兒觀察可能是一件令其困惑和費解的事情。就像一位母親必須努力在內心為兩個擁有完全不同需要的孩子留出空間一樣,觀察者也必須為兩種不同取向的觀察者角色找到心理空間,而對有的觀察者來說,要做到這一點似乎容易得多。
嬰兒觀察研討班和幼兒觀察研討班之間也可能存在一些分裂。一些學員在嬰兒觀察中非常認同某個嬰兒及其家人,以至于很難開始另一次觀察,甚至覺得開始另一次觀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且,他們可能不愿意去觀察幼兒。在幼兒觀察中 ,觀察者不太可能像在嬰兒觀察中那樣認同所觀察的幼兒,也不太可能成為所觀察家庭的一部分。有時候,幼兒觀察好像被視作潛意識中并不是真正想要的一個弟弟或妹妹的誕生,而且可能會被視為已存在嬰兒的競爭對手。如果不是和嬰兒觀察放在一起,幼兒觀察是不是就能更容易被學員們接受呢?
放棄對已選擇的理想嬰兒的認同,轉而開始另一次觀察,可能常常開始于嬰兒觀察者角色牢固確立之前。有時候,出于某些原因,學員們可能在做好準備之前,就必須尋找另一個觀察家庭。很難找到一個嬰兒來觀察且難以確立自己的觀察者角色的學員,可能不愿意從頭再找一個觀察家庭,因為這是一件令其望而卻步的事情。有時候,這會影響其對幼兒觀察者角色獨特性的理解。學員們經常想討論這樣一個問題:觀察者應該保持怎樣積極主動的姿態,尤其是在母親不在場(即沒有母親的保護)而幼兒必須單獨與觀察者在一起時,觀察者應該保持怎樣的主動姿態。他們每時每刻都要解決一個問題:在“過多介入”到“過少介入”這個連續體上,他們應該將自己置于何處。若是過少介入,他們將面臨這樣的風險,即幼兒可能會認為觀察者對他不感興趣,或者甚至是忽略了他。這個磨合的過程通常反映了幼兒的俄狄浦斯斗爭。
有時候,觀察者會在某個機構中開展觀察,這是不是也有可能會給觀察者帶來非常大的壓力呢?在一個很難應對的機構背景下展開觀察,可能類似于在母親患有抑郁癥或家庭存在某種困難的情況(這樣的情況可能會讓觀察者產生壓倒性的威脅)下進行觀察的情境。在這樣的情境之下,要開展一種協調一致的觀察是很難的。協調一致的觀察指的是以關注細節,并對幼兒的情感溝通作出有感情的反應為基礎的觀察。這就意味著觀察要基于自我,而不能基于對某個分析對象的投射性認同。這樣一種認同可能會導致僵化,使得觀察者在堅守這種二維的觀察者角色時變得反應遲鈍和刻板。
安 娜
有一位學員分享了一次協調一致的觀察,那是她在幼兒園對一個名叫安娜(Anna)的三歲女孩進行的觀察。安娜和她的家人剛剛來到這個國家,她所能理解的英語詞匯很有限,會說的就更少了。巧的是,觀察者跟她說的是同樣的母語,但她認為安娜并不知道這一點。在觀察研討班上,我們討論了這樣一個問題:如果觀察者用她們共同的母語跟安娜交談,那對這個小女孩來說將意味著什么?研討班成員意見不一,這一點也不奇怪。有些學員認為,觀察者應該讓安娜知道她們說的是同樣的母語,而有些學員則認為,讓安娜知道她們說的是同樣的母語將有損觀察,使得觀察者不能更為充分地理解安娜在幼兒園的體驗。有一天,孩子們在玩耍,觀察者強烈地感覺到了安娜的迷惘和痛苦,因為她聽不懂幼兒園老師對所有孩子發出的指令。但觀察者決定不幫安娜,不向她解釋游戲的規則。幾分鐘后,到了去戶外的時間,幼兒園老師告訴孩子們去拿外套,然后穿上。安娜拿了自己的外套,但卻怎么也穿不上,緊接著,觀察者就“發現”自己跪在了地上,伸手幫助安娜扣上外套的扣子。很可能在這個時候,觀察者覺得自己想要更多地去容納這個孩子作為班級群體局外人的體驗,并想保護她免受這種“寒冷”。
這個觀察者是從一種協調一致的立場來進行觀察的,她一直在想:這種被觀察的體驗對幼兒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她用了觀察者的立場來理解幼兒的體驗,而且不能立刻做出反應,讓痛苦的體驗消失——盡管她自己的成長經歷讓她更能夠理解由于語言不通而被人排斥在外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是,她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角色的局限性,并最終想成為一個對該幼兒而言的良性存在,而不是增加她的困難。當她在幼兒園群體中,能夠靜靜地增強安娜的抱持體驗時,她就這么做了。當她在研討班上報告這次觀察時,所有人都被她感動了。
理論的角色與研討班
研討班領導者通常必須扮演容納者(container)角色,容納觀察所激發的許多強烈感受,并需要意識到研討班中可能發生的強烈的團體相互影響過程(group processes)。由于與嬰兒觀察相比,幼兒觀察中理想化的東西通常要少一些,因此,研討班中的團體相互影響過程可能更為嚴重。在討論三歲幼兒的生活時,文化差異、種族、階層的影響是非常直接的,因為對紀律、進食、就寢時間、游戲等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文化決定的。通常情況下,研討班領導者具有母親的功能,同時還具有協調控制(父親)的功能,這種功能可以幫助小組成員越來越能夠系統地闡述他們的想法。這一點尤其重要,因為在大多數的幼兒觀察小組中,學員的學術背景都有很大的不同。有些學員討論起抽象的理論觀點得心應手,但有些學員對此就不那么自信了。研討班領導者的母親功能和協調控制功能,確保了每一個人所說的話都能被人聽到,學員一旦在研討班中感受到了更多的抱持,他們將擁有越來越大的能力,從而在每周一次的觀察中捕捉到細節。
在整合理論和觀察的過程中,研討班上的討論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理論的地位是什么呢?學員們撰寫的許多論文中都充滿了理論,他們通常用理論來病理化幼兒。為什么會這樣呢?有沒有可能是學員們有時候混淆了有關心理和理想發展的理論模型與觀察到的幼兒情況?理論能促進我們的理解,但其價值也可能被貶低,并用來破譯所觀察到的互動情況的“真實”意義。例如,以一種不完整的方式使用理論很容易導致出現這樣一種觀點,即所有的分離都是不好的、不能忍受的、有害的。我們很難觸及成為弱小(being small)的痛苦——甜蜜體驗;當然,小不點兒(being little)也有痛苦,但幼兒同時也能體驗到快速成長與發展的力量與“甜蜜”。對于許多幼兒來說,想象自己已經長大、游戲創造力日益增強,以及越來越有能力既從自己的視角出發思考問題,也從他人的視角思考問題——是一種解放性的感覺。這在許多兒童故事中都可以生動地捕捉到。例如,《咕嚕牛》(The Gruffalo,Donaldson &Scheffler,1999)中的那只小老鼠就非常害怕獨自待在一個充滿敵意的世界里——即大家都知道的那片樹林。但他最終能夠以一種讓大多數三歲幼兒都興奮、高興的方式運用他的想象,并以游戲的方式構想出(因而控制,至少一開始是控制!)那個怪物咕嚕牛。或許作為研討班的領導者,我們應該鼓勵我們的學員讀一些兒童故事,經常接觸幼兒電影和電視的流行文化,這能幫助他們跟上幼兒的想象。
現在,讓我們來看兩個觀察案例,這兩個案例在某種程度上證實了確立觀察者角色的復雜性。
莫莉:對一個由保姆照看的幼兒的觀察
在開始觀察的時候,莫莉(Molly)剛滿三歲。她是家里三個孩子中的二孩——哥哥詹姆斯(James)六歲了,觀察期間他通常都是在學校;妹妹艾米(Amy),剛剛兩歲。莫莉的爸爸媽媽都要上班,因此,每天照看孩子的任務就交給了保姆杰絲(Jess)。雖然觀察者在開始觀察前先見了莫莉的媽媽和爸爸,但早期的大多數觀察都是在只有保姆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的。這個保姆剛接手這個工作,因此,不僅保姆會努力工作以確立她的新角色,而且觀察者也必須認真思考觀察者的角色,觀察者發現自己常常會思考保姆的“新手”狀況,且非常同情這個保姆的任務,即與兩個孩子建立起類似親子的關系。雖然觀察者在第一次觀察之前約見了這家父母、孩子們,還有保姆,但這次約見幾乎沒有為觀察者的第一次觀察做任何準備!
詹姆斯拿起一把尺子,開始戳我的屁股和臀部,他還鼓勵莫莉也這么做——“戳她,戳她!”他興奮地大聲叫著。莫莉也找到了一根大木棍,并開始戳我,她大聲笑了起來,有點歇斯底里的樣子。她不停地看向詹姆斯,就好像是在尋求指導一樣。
在這第一次觀察中,保姆還沒有在孩子們面前確立父母地位,缺乏一種類似于父母的牽制,這就導致這兩個孩子合起伙來對付新來的觀察者。
在接下來的觀察中,雖然保姆到這個家庭的時間不長,但已有一些跡象表明這兩個孩子越來越接受她,將她視作一位替代母親,而且,在莫莉的串珠子(這些珠子是她媽媽給她的,存放在她媽媽的一個包包里)游戲中,我有這樣一種感覺,即這個小女孩是通過保姆來與她內在的好母親客體保持聯系。不過,這種對保姆的接受依然是不確定的,一旦附近的三個孩子跟他們的保姆到家里來玩,所有有關父母的想法就會被拋到九霄云外。不管是孩子們,還是保姆們,都不會再有任何有關父母責任的念頭。相反,母親的功能往往會被投射到觀察者身上,觀察者發現自己對孩子們的安全充滿了擔憂,想去管他們,承擔起父母的責任,而這會讓她很難保持觀察者的立場。
桌子中間有一個很大的罐子,里面裝了一些塑料珠子。杰絲問莫莉,是不是想做一個手鏈。莫莉面前放著一根細線/細繩。在杰絲低頭看著坐在地板上的艾米,跟她講話時,莫莉拿起了一把剪刀,這把剪刀很大,不適合兒童使用,看起來有些讓人擔心。我看到莫莉把手指放到了剪刀中間,并開始把剪刀磨來磨去想要剪斷繩子。就在我思考著該如何做出反應的那個瞬間,杰絲抬起了頭,說:“莫莉,不要玩那個,那是大人的剪刀。過來,我幫你剪。”我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
突然,門鈴響了。我記得我當時想的是,很可能是杰絲的保姆朋友帶著她所照看的孩子們來了。一聽到門鈴聲,詹姆斯立刻跑到了門邊,艾米也跑了過去。莫莉的反應更為微妙。她抬起了頭,朝門的方向看去,臉上帶著一點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回過頭仔細地串著珠子,繼續做她的項鏈。除了我跟莫莉,其他人都離開了房間,莫莉依然繼續做她的項鏈。
在這次觀察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保姆繼續眉飛色舞地閑談著她們共同的熟人、她們的男朋友,還有一些婚外情八卦,而五個孩子就在廚房里來回奔跑。幾分鐘后,觀察者寫道:
兩個保姆依然斜靠著早餐臺,閑聊著。但談話內容變成了:那個來莫莉家玩的保姆所照看的孩子中,有一個剛剛在幼兒園做了一張卡片送給她。杰絲說,莫莉從來沒有做什么東西送給她,除非她要求莫莉給她做,不過,她又補充說,莫莉確實給她做過一個鑰匙圈。與此同時,她轉向莫莉,把她拉進了談話中。“你還記得嗎,莫莉?”她問道。莫莉抬頭看了看她,但沒有真的給出回應。兩個保姆繼續閑聊,其他孩子繼續玩耍,只有莫莉獨自一個人繼續坐在桌子邊做她的項鏈。兩個保姆的閑談繼續著,那個來玩的保姆提到了一些性方面的東西。其他孩子都根本聽不見,但我記得我有一種感覺:我想要保護莫莉,不讓她聽到。又過了幾分鐘,莫莉離開了桌子,說她已經做好了。她走到了杰絲身邊,把項鏈遞給了她,有點害羞地笑了笑,并柔聲地說:“我為你做的!”把項鏈放到了杰絲手里。
在這次觀察中,我們可能會這樣認為:莫莉是在利用串珠(這些珠子是她從媽媽的包包里拿出來的)作為與自己內心足夠好的母親保持聯系的一種方式。有趣的是,與內在的好母親保持聯系,使得她更能夠接受她的保姆杰絲,并對她更為慷慨大方。觀察者也可能被她視為一種包容性的存在——對于一個保護性的母親般的容器的需要,在很大程度上投射到了她的身上。觀察者這個包容性的存在可以幫助莫莉,支持她的愿望,即與一個足夠好的父母保持聯系,而且,可能也正是觀察者這個包容性的存在,才使得她能夠一點一點地接受那個替代父母的權威(杰絲確實逐漸提供了這種權威)。觀察者也可能為杰絲提供了另一種選擇,跟她組成一個二人小組來照看孩子們:她要么可以與來家里玩的保姆組隊(我們差不多可以將其說成一個青年女孩組),要么可以與觀察者聯手,來更多地留心這些孩子,尤其是莫莉。馬加尼亞(1997)就曾寫過保姆/保育員與母親之間有一個共同的內在意象的重要性,這樣,對于嬰兒或幼兒來說,她們就是一個支持性的二人小組。
肖恩:一個新生嬰兒的降生與一次觀察的結束
這次觀察開始于肖恩(Shaun)剛過完第四個生日之時,當時,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剛出生不久。肖恩需要應對的東西有很多,而且,通常情況下,他必須自己設法應對,因為沒有成年人能告訴他這種經驗的意義是什么。事實上,肖恩似乎有這樣一種感覺,即在母親懷孕期間,他的嬰兒期需要就被忽略了——而這可能也導致他產生了一種不如弟弟好的微不足道感。他的母親找到了一個新的伴侶——在觀察期間,肖恩見自己親生父親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母親和繼父都非常愛這兩個孩子,但他們給肖恩的幫助似乎很少,于是,肖恩覺得自己不如弟弟好,覺得自己被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弟弟取代了。有時候,母親和繼父都會無意識地和肖恩一起,幻想對這個新生嬰兒做出攻擊性舉動。例如,在母親懷孕的時候,所有人都稱這個尚未出生的嬰兒為“泡泡”(bubbles)。母親、繼父和肖恩都玩一種擊爆泡泡的電腦游戲——這個游戲讓肖恩不可抑制地狂喜。但到了晚上,肖恩非常害怕鬼怪和壞人,并出現了睡眠障礙。在白天,他常常會瘋狂地跑來跑去,或者讓自己完全定格在電視屏幕前,要么看節目,要么玩電腦游戲,借此保護自己免遭迫害性焦慮的影響。他看起來好像徹底迷失在了他的網絡世界里,或者說在相當大程度上迷失在了網絡世界里。觀察者總覺得,肖恩只是在等著回去玩他的電腦。
觀察者進入這個家庭觀察已經一年了,事實上,這是最后一次觀察,觀察開始時,這個家庭中的每個人都在忙碌著。爺爺在家里,還有表姐科瑞恩(Corrine,五歲)也來家里做客。他們都在看電視。接著,肖恩想到樓上去,他牽著觀察者的手,想給她看他的賽車跑道。科瑞恩跟著他們上了樓,但肖恩非常明確地跟她說,她不能玩。不過,過了一會兒,科瑞恩還是得到了一個玩的機會。
肖恩再次開始比賽,科瑞恩試圖模仿他的樣子,把車推到終點線。“不對,不對,不對!”肖恩對她大吼了起來。“嘿,你耍賴!”爺爺這樣說他,但肖恩一把把軌道從科瑞恩手里搶了過來。軌道碎了,他試圖把它重新拼好。爺爺開玩笑說他們兩個人的競爭真激烈,然后把科瑞恩帶到樓下去吃點心,并讓肖恩整理好他自己的房間。肖恩問:“那我呢?”爺爺回答說,他會給他留一些點心的。
肖恩和我留在了樓上的房間里,就我們兩個人。他撿起碎了的軌道,試圖用這個軌道戳我。我跟他說要有禮貌。他告訴我:“這是我的劍!”在我清理剩下的軌道碎片時,他想讓我跟他一起玩擊劍。“你可以用劍來殺人。”他告訴我。我點了點頭,并觀察他接下來要做什么。接著,他發現還有一些軌道碎片在窗臺上,在我幫他去拿這些軌道碎片的時候,我看到有許多照片散放在窗臺上,這些照片是裝在相框里的,橫放在窗臺上,而不是豎著擺放在那里。它們看起來有些舊,有點褪色,就好像它們一直被放在了太陽底下。照片中,肖恩還是一個小寶寶。“這些照片很好看。”他低聲地說。接著,肖恩發現有一個相框散架了。“你能修好它嗎?”他輕聲地問我。我把相框修好了,他看起來很開心,但依舊把這張照片與其他照片一起橫放在窗臺上。
幾分鐘過后,肖恩下了樓。我坐在最下面一級樓梯上,跟他媽媽坐在一起。肖恩一下子蹦到了媽媽身邊,跳到了她身上,并試圖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媽媽回抱了他,但他轉過了身子,在媽媽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啊啊啊啊啊……”她痛得尖聲叫了起來。“你這是在干嗎?肖恩,你這樣做真的會傷到我。”她非常生氣地補充道。彼得(Peter)走出房間,對著肖恩大聲說道:“不記得我說過不許傷到媽媽的嗎?”肖恩走開了,走到了爺爺身邊,坐了下來。
在這個人來人往的世界上,肖恩似乎有些茫然無措,他非常不確定自己的地位,尤其是在觀察者進行最后一次觀察的這一天。他很可能有這樣一種感覺,即觀察者一直以來對他不得不放棄嬰兒身份的經驗,以及他在快速變化的家庭結構、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失去聯系等方面所體驗到的困難非常感興趣。他一會兒感到自己是被包容的,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被排斥了,這種搖擺不定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讓他產生了攻擊性。接著,他又害怕自己有可能因此而遭受傷害,但他確實想知道觀察者能否幫助他應對所有這一切——“你能修好它嗎?”他問她。由于不確定自己在母親心里的地位,尤其是在現在有了一個小寶寶的情況下,他獨自(沒有親生父親的陪伴)努力,他撞進了母親的懷里,這一攻擊性行為強化了親密關系,但隨后卻導致他咬了母親一口。這里表達了一種充滿憤怒的愿望:他想攻擊,但同時他心里有更多母親的位置(不過這只能通過一種攻擊性的攝入才能獲得)。當然,觀察者此時就坐在母親身邊,離得非常近。許多同樣的情感也會指向觀察者。
肖恩常常會與內在的好母親失去聯系。他通過玩電腦游戲來表達他不可遏制的攻擊性幻想,但這些游戲卻不能像那些更具想象性的游戲一樣給他提供機會來修通這種體驗。事實上,重復玩電腦游戲而不解決問題,可能會增加他的恐懼。在肖恩玩的電腦游戲中,玩家要做的僅僅是提高他的分數,即擊爆的泡泡數量,而不存在一種涉及修通復雜情感的敘事。擊爆泡泡就好像是情感的投射,而在想象性游戲中,這些情感會在角色游戲中得到維持,會從不同的視角(通過不同的角色)來加以探究。
這次觀察例證了一點,即一位觀察者努力地想保持觀察者的角色,但同時又總是納悶自己應該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孩子面前。如果她沒有在這一天——她最后一次觀察的這一天——修理相框,那么這對肖恩來說意味著什么?觀察者應該讓肖恩回去找他父母給他提供他所需要的幫助,而不是她自己來幫他修理相框嗎?或許,她應該說一些這樣的話,“噢,是的,這個相框確實需要修修了,不過,你媽媽或者彼得可能晚點兒會修。”但是,有人可能也會提出,觀察者所做的事情不能超出自己的觀察者角色太遠,且應避免采取一種能夠修理東西的無所不能的姿態。在最后一次觀察的這一天,情感尤其高漲。畢竟,雖然肖恩很開心她能夠修理相框,但他同時也感覺到了她的介入的局限性。他把相片正面朝下放在了窗臺上,與其他照片放到了一起。
總結
對于觀察者來說,在遇到上面所描述的兩種情況時,要進行判斷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需要考慮幼兒是怎樣看待他們的,這樣才能不斷地重新界定在每一次特定的觀察中他們應該如何表現出觀察姿態。當一個幼兒忙于與自己的母親或幼兒園老師進行足夠好的會心時,事情就沒那么緊迫了,但我們聽到的許多觀察案例卻是:幼兒真的生活在一個很艱難的世界之中。布萊辛(Blessing,2012)提出了一個隱喻來幫助我們思考這樣一種姿態——這種姿態是維持某次觀察所必需的,但同時又不會變得過于介入或過于不穩定。她寫道:
在研討班教室這個私密空間分享我們的真實行為,讓我們可以對一些情境加以審視,在這樣的情境中,改變我們技術的某個方面可能不僅有合理理由,而且是可取的。僵化遵守規范會導致思維固化,并導致觀察者不動腦子思考。就好像是建造摩天大樓的影響因素(sway factor),一點點的出入實際上也不影響整棟大樓的結構。我們該怎么確定哪些情境需要有出入,而哪些情境需要嚴格遵守規范呢?(p.34)
這段話是對在難以應對且令人擔憂的嬰兒觀察情境中改變技術的反思,但在幼兒觀察時就不那么適用了。要解釋我們在思考一個幼兒如何利用觀察者時所說的協調的意思,“影響”(sway)是一個非常有用的隱喻。嬰兒觀察與幼兒觀察之間的異同,需要我們進一步提煉我們的理解:嬰兒觀察和幼兒觀察的恰當結構分別是什么。
注釋
感謝阿比蓋爾·吉林厄姆(Abigail Gillingham)和安杰拉·派伊(Angela Pye)慷慨地允許我引用她們的觀察記錄。
[1] 金鳳花姑娘和三只熊是英國童話故事,在英語里“金鳳花姑娘”常表示“剛剛好”的意思。——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