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

玄麟衛押著穿著仆從衣服的下人熙熙攘攘的往里走。

沈湘晚看了一眼，都是盛陽長公主別苑的下人。

搞這么大的動靜！

陸棲遲身著玄色長袍，腰佩長劍，站在門口主持大局。

他看到沈湘晚，眼睛亮了一瞬，小跑到沈湘晚跟前：“怕你出門，特意早點去的昌平侯府，沒想到你還是先一步離開了。”

沈湘晚悶哼一聲：“去了一趟我哥那里。是有什么事情嗎？”

沈湘晚不打算多說，陸棲遲也不好多問。

“一句半句的說不清楚，進來細聊吧。”

沈湘晚點了點頭，和彩月說：“你在這里等我。”

“是。”

陸棲遲將沈湘晚請到上次來的那間屋子。

他點了點桌子上的罪證，“喬煜一會兒回京，他咬死是你因為私怨殺的喬媛。”

沈湘晚：“不是都查清楚了嗎？我并無作案動機。”

陸棲遲當然知道，因為沈湘晚是和他待在一起的。

“這話你和我說沒用。”陸棲遲嘆了口氣，“這事兒鬧到了宮中，陛下親自過問，要玄麟衛盡快查清楚，今日我請你來是查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沈湘晚隨意泛著桌子上的卷宗，越翻，臉色越白。

是三年前，天啟二十一年，沈家覆滅之前，蘭陵的卷宗。

陸棲遲仔細觀察著沈湘晚的反應，他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三年前，你和誰一起去的蘭陵？”

“為什么要這么問？”

陸棲遲說：“天氣二十一年，我還在邊關，對長安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我只記得那一年出了兩件大事。”

兩件大事，三月壽安公主暴斃，八月沈太傅被指控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壽安公主與沈家大公子沈知鶴關系親厚，皇帝早就有意愿讓兩家結親。

當時長安城傳得沸沸揚揚，說壽安公主的死與沈家有關系。

說皇帝徹查沈家是為了給女兒報仇。

沈湘晚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我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問？盛陽長公主別苑的哪一件案件和蘭陵案有關？”

“你提醒我將喬媛的死和楊正天的死聯系在一起。我試著追查謀反信，查出了……三年前沈家你們兄妹二人的行蹤。這不是你提醒我的嗎？”

沈湘晚別開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陸棲遲繼續說：“天氣二十一年三月，喬媛也在蘭陵，你知曉此事嗎？”

沈湘晚頓了一下，說：“喬家的老宅就在蘭陵，喬媛在蘭陵是什么稀罕事嗎？”

話雖然這么說，但沈湘晚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二長老來昌平侯府那日的畫面。

喬媛語焉不詳，她問沈湘晚：“你就這么去蘭陵了？”

當時她沒聽出她的畫外音。

如今想來，喬媛話里有話。

“湘晚，我不會害你的。”陸棲遲情緒激動的握住沈湘晚的肩膀，“你告訴我，天氣二十一年蘭陵發生了什么。喬煜入了長安就會入宮，他手里如果真有什么把柄，你就難辦了。”

沈湘晚嘆了口氣：“天氣二十一年春，太子奉圣名去蘭陵請方大儒出山，作為太子伴讀的我哥哥隨行，臨走前，壽安公主鬧著也要去，哥哥便把我也帶上了。”

方大儒是前朝名臣，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朝中一半文臣都是他的學生。陛下登基后歸隱田園。

壽安公主一個女眷跟著他們兩個男人一起出門不好，沈知鶴帶上沈湘晚合乎情理。

“后來，蘭陵發生了山洪，壽安公主于山洪中喪命。方大儒不知所蹤，太子為此受了責罰。”

沈湘晚說得太籠統太官方了，官方到和卷宗中的記錄如出一轍，不帶一絲主觀色彩。

“昌平侯府的下人說，你答應去蘭陵是因為二長老所托，可你前幾日才和老夫人鬧了矛盾，你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去喬家老宅？”

陸棲遲的眸子如鷹般銳利，直勾勾地盯著沈湘晚的眼睛，所有的謊言在他眼下都無處遁形。

可他看不透沈湘晚。

沈湘晚笑道：“我答應去蘭陵確實存了私心，那日收網，蘇晏雪突然變卦你去赴約，我派人在丞相府守了三日，蘇晏雪都不見我。我想，去蘭陵不會被昌平侯府約束，可以查清楚蘇晏雪變卦的原因。”

這話說得沒錯，但陸棲遲怎么聽怎么別扭。

他心知肚明那日蘇晏雪為何不出現。

他想，沈湘晚心里應該也有數。

“喬夫人。”

陸棲遲改了稱呼，他將沈湘晚逼到墻角，抬手將她抵在墻上。

男人低著頭，溫熱的呼吸在女子臉上噴薄著，眼里的情誼不曾壓抑，熾熱而濃烈。

沈湘晚直視著男人，她的目光不閃不避，坦誠到好像不知道陸棲遲要對她做什么。

女子突然伸出舌頭舔了舔紅唇，笑道：“陸指揮使，你敢嗎？”

她看到，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呼吸越發急促。

沈湘晚繼續笑：“陸指揮使，我乃重臣之妻，你確定嗎？”

她說著，伸手去拉衣領。

女子的肌膚白皙細膩，鎖骨性感勾人。

沈湘晚閉上眼，濃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她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低到只要陸棲遲想，就能得到她。

但，迎接她的不是熾熱的吻。

陸棲遲將她推開，他轉過身去，“你走吧，我會幫你掩飾的。”

沈湘晚笑了，慢條斯理的整理衣服。

“掩飾？蘭陵案早已結案，只要陸指揮使不往深里查，喬煜手里的證據就是廢紙。”

陸棲遲問：“你推我去查沈家通敵案，卻不讓我查蘭陵案，沈湘晚，你到底在掩飾什么？”

沈湘晚一步步朝陸棲遲逼近。

女子修長的手指挑著陸棲遲的下巴。

陸棲遲沒躲，他說：“沈湘晚，你之前不是瘋子的。”

沈湘晚：“但是你還是喜歡我，不是嗎？”

陸棲遲呼吸一滯，他好像動怒了，一把甩開沈湘晚的手，想要離開。

但下一句，沈湘晚的話讓陸棲遲停下了腳步。

沈湘晚問陸棲遲：“你想不想知道，天氣二十一年三月到八月之間，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