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燈芯爆出金屑,曹姝嗆出滿口爐灰。混著血腥味的煙霧中,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河面碎裂——每片漣漪里都站著個戴金絲面具的人,腰間鈴鐺搖響的節(jié)奏,與父親當年在密室豢養(yǎng)藥人時的招魂曲分毫不差。
“閉氣!“呂蓮君將燃著的犀角香拍進上官月掌心。幽藍火焰順著少女腕間血脈游走,竟在皮膚上燒出經絡圖,與花辭樹的人皮卷軸完全重合。上官月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尖嘯,官印上的獬豸騰空而起,虛影咬住水晶棺中女子的短笛。
暗流在此時倒卷。曹姝的梅花胎記炸開血花,無數金蠶從心口鉆出,順著血線纏上青銅燈盞。燈焰霎時暴漲,照亮穹頂密密麻麻的懸棺——每具棺槨都伸出青銅細管,連接著中央的鎏金香爐。
“是萬蠱鼎...“呂蓮君銀針挑破水晶棺,棺中女子的銀線蓮花裙遇風即碎,露出脊背上猙獰的縫合線。曹姝的軟劍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那具尸體——劍鋒沒入背脊的剎那,金絲鈴鐺聲穿透水幕。
上官月眼瞳泛起琉璃色:“她才是真正的鏡花樓主!“官印應聲碎裂,掉出枚骨哨。當《破陣樂》的殘音從骨哨溢出時,女子縫合線驟然崩裂,飛出九只金翅蠱王。呂蓮君的藥簍在此刻自燃,灰燼中浮現母親的手書:燃香骨,續(xù)殘魂。
曹姝突然記起八歲那年的雨夜。父親握著金絲剪刀,將一朵血肉蓮花種進她心口:“姝兒,這是能救你娘的續(xù)命蠱...“此刻那朵蓮花正在她胸腔綻放,根須纏住金蠶,將整條暗河染成胭脂色。
“接住香灰!“呂蓮君劈手斬斷自己一縷青絲,發(fā)絲在香爐灰里滾成燃香。上官月將骨哨按在燃香頂端,吹出的氣流竟凝成柄透明匕首。刀光沒入萬蠱鼎的瞬間,鼎身浮現慕容氏的鷹隼紋,每一根羽毛都是蠕動的蠱蟲。
整座地宮開始崩塌。水晶棺女子突然睜眼,瞳孔里映出曹姝心口的血肉蓮花:“好孩子,你養(yǎng)了十年的是我的本命蠱...“她腐爛的指尖點向呂蓮君,“花辭樹當年剖腹取出的女兒,居然還活著?“
暗河突然掀起血浪。上官月抓著半截燃香刺入自己咽喉,唱出的卻是男子聲音:“慕容氏第七子晟,恭迎樓主歸位!“她的臉在波光中扭曲成慕容晟的模樣,獬豸虛影咆哮著撕碎金翅蠱王。
呂蓮君的藥簍徹底化為灰燼,灰堆里爬出只碧眼蟾蜍。當蟾蜍吞下最后一粒香灰時,花辭樹的手書突然浮空燃燒,火舌舔舐過的虛空竟撕開道裂縫。曹姝最后看見的畫面,是父親站在裂縫另一端,手里提著盞青銅燈——燈芯跳動的,正是她心口剜出的血肉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