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魄不殘,朝陽可續」
鏡花樓廢墟之上,呂蓮君將最后一捧雪填入青銅匣。紫微星燼凝成的牌匾懸于雪松枝頭,赫然刻著「朝陽雪閣」四字——那是花辭樹殘魄歌聲里反復吟唱的短句,也是如今三人立派的根基。
曹姝提著銀鈴眼重鑄的琉璃燈,燈芯燃著半縷「癡」魄。她赤足踏入雪地,每走一步便有冰蠶絲從裙擺蔓延,在焦土上織出瑩白陣法:“師姐,西南角埋三盞魂燈,能引地脈里母親的殘歌。“燈影搖曳間,竟有零星冰蠶繭破雪而出,繭內傳出花辭樹哼唱的安魂調。
上官月抱著酒壇斜倚松樹,脊骨新生的蠱苗已攀成翡翠藤架。他指尖彈出一粒朱砂,將慕容晟最后的神識碎片嵌進藤葉:“今日起,本門三條鐵律——“藤蔓突然瘋長,在空中烙出帶星燼的字跡:
一、以雪水滌魂,不修殺蠱
二、納殘魄為燭,不煉活鼎
三、朝陽初升時,唱安魂謠
呂蓮君輕笑。她腕間銀刀已熔成發簪,此刻正蘸著雪水,在青銅匣面刻入門派印記:半片子宮殘紋纏著臍帶血絲,中央綴著曹姝魂燈余燼。匣子開啟的剎那,二十年來鏡花樓吞噬的殘魄如螢火飄出,卻在觸及「朝陽雪閣」牌匾時化作細雪,溫柔地覆蓋住廢墟上最后一道裂縫。
「雪冢化藥田」
曹姝最喜西南角的冰蠶圃。她將蜜餞紙煉成苗床,栽種能吸食殘魄戾氣的雪靈芝。每逢月圓,上官月便背來各地搜集的怨蠱蟲卵,看那些瑩白菌絲裹住蟲卵,孵出透藍的安魂蝶。曾有苗疆棄童誤闖山門,見曹姝銀鈴眼里浮出花辭樹虛影,正握著孩子生蛆的手腕哼唱安魂曲,腐肉隨歌聲綻出雪靈芝。
「獬豸鎖成檐鈴」
上官月親自鍛造的正殿檐角,懸著九百枚獬豸鎖熔鑄的銅鈴。鈴芯封著慕容晟神識煉化的星砂,風起時既有獬豸鎮邪的錚鳴,又混著紫微星燼的暖意。去年中元節,呂蓮君見他在鈴下埋了壇「蜜餞醉」——酒壇貼著張泛黃糖紙,依稀能辨出曹姝幼時被他抹臟的「姝」字。
「人皮燈籠照書閣」
最驚艷的是東側觀星臺。呂蓮君拆解千盞人皮燈籠,將《百蠱譜》封底的血色笑臉拓在穹頂。當星砂順著冰蠶絲流淌,整座書閣便浮出花辭樹殘魄織就的幻境:蠱蟲化作細雨,血咒綻為蓮池,最痛楚的記憶都被星燼裹成溫柔的螢。常有弟子見閣主獨自躺在幻境產床上,握著一縷冰蠶絲對虛空呢喃:“娘親,今日朝陽比我的生辰暖。“
十年后的立冬,江湖突傳「雪娘子」軼聞。說那三位閣主踏著紫微星燼而來,曹姝銀鈴眼一照便知魂魄殘缺處,上官月脊骨藤蔓能吸食蠱蟲怨氣,而呂掌門發簪點雪成藥時,總有若有若無的搖籃曲混在風雪里。
“聽說她們在廢墟種朝陽?“茶肆里少年嚼著雪靈芝糖。
酒旗被風卷起,露出上官月新題的狂草——
「魂碎處生暖,雪燼里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