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的臺階上，白衣的少女跪在那里，一言不發的看著前方那抹青衣。

那個人的背影，就還像記憶里一樣高大，只是身形卻消瘦了不少。

是被自己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為所氣到的吧。

但……還是想要這樣下去，盡管她可能真的就做錯了選擇。

事到如今，那份刻骨銘心愛意，不允許她回頭。

而且，師門規矩也不會允許。

如是想著，少女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么鄭重的決定，猛地磕頭。

她這力道可不輕，血都給流了出來，在長長的青石階上緩慢流動。

空氣里似乎也蔓延著那股不好聞的腥味。

“弟子求師父將弟子逐出師門，是弟子不配做萬合宗的二師姐！”

少女她的聲音清脆洪亮，足以讓前方那抹青衣聽見。

被少女稱為‘師父’的人冷漠轉身，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帶上的是自己十年來從未有見過的冷色。

“為了一個狗男人，你就這么想離開萬合宗？”顧見的聲音也是出奇的冷，就像她看自己的眼神一樣。

玄音抬頭，將額間的那抹殷紅色暴露在顧見的視線之中。

她的聲音很堅定，似乎已經下了決心，誰也不能阻擋她：“是！弟子求師父看在弟子在萬合宗待了十年的份上，親自將弟子逐出師門，徹底除名！”

顧見蹲下身子，撿起了什么東西，然后扔向玄音。

玄音看清了，那是一顆不規則的石子。

但她并沒有躲開那顆石子，讓那石子不偏不倚的，正好就給打中她額間的傷口。

那種感覺，真的很痛。

玄音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叫出一聲，樣子看起來竟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你莫不是癡傻了？”顧見說起這話來，絲毫不留情意，語氣也沒半分好：“也不知道躲開，我教了你十年武功，你都給我學到了哪里去？你忘了自己身上還背負著血海深仇？你忘了你父母臨終前說的話了？花昔顏，你這是被風花雪月迷了眼，忘了你們花家的仇了嗎？”

“弟子未敢忘，但是師父，”玄音看著顧見的臉，很清晰的吐出一句話：“當年我花家被滅滿門與蘇家無關，是魔教中人故意嫁禍給了蘇家，我……”

“閉嘴，你根本就不懂！”顧見面色通紅，被玄音這話氣的不輕的樣子。

“我……”

玄音還想說什么，但顧見就沒打算等她說完話，拿出自己的佩劍，扔到玄音身側，聲音冷冽，如千年寒冰，終不會化：“我養了你十年，十年里，我用了不少精力才將你養大。既然你執意要我逐你出師門，那好，我就同意了。用這把劍，廢了你的修為，從此你就再也無法修煉，也再不是我萬合宗的二師姐，再不是我顧見的親傳弟子！！！”

玄音撿起那把屬于自己師父的佩劍，剛撿起那把劍的時候，手隱隱在顫抖著。

其實……其實她是不想惹得師父生氣的。但是蘇延其說過了，只有她不再是萬合宗的弟子，才可以嫁入蘇家，嫁給蘇延其。

廢了修為，才能離開萬合宗。

玄音閉了眼，將那把劍握在手中，耳邊是那日蘇延其對自己說的話。

“玄音，我喜歡的是那種賢淑的女子。雖然我不求我未來的妻子家世與我相當，但是我希望我的妻子是個心靈手巧的大家閨秀，而不是個……江湖女子。”

“玄音，不如我們湊合著過一輩子吧，反正我也沒有什么中意的人，也沒有青梅竹馬。而且我們之間對彼此也挺了解的，都認識了五年，對彼此也都知根知底，就這樣也挺好的。”

“玄音，對不起。我母親她不希望我未來的妻子是江湖女子，她說江湖女子以后是要倚劍走天下的，而我是未來的蘇家家主會很忙，到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沒時間看孩子……對不起，我們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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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女子，倚劍走天下。

玄音顫了顫睫毛，定定的看著手中所握著的劍，然后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做出了最愚蠢的決定。

一劍刺入丹田所在處，松開手，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后到去。

眼前，似乎還映著師父顧見臉上的不可置信。

她……在不可置信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