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蠱池的青銅壁上爬滿冰蠶絲,每根絲都纏著片殘破的魂識。呂蓮君跌坐在池心玉臺,看著冰蠶繭中浮現的母親殘影——花辭樹正用銀刀割開自己的天靈蓋,將三魂七魄分裝進七個鎏金香爐。
“當年你被種進為師胞宮時,“鏡花樓主的聲音混著池水翻涌,“你娘親可是親手把'哀'魄喂給了雙生蠱?!俺氐淄蝗桓〕銎邆€香爐,爐蓋縫隙里伸出嬰孩的手,每只掌心都刻著呂蓮君的生辰八字。
曹姝的銀鈴之眼突然劇痛。她看見二十年前的煉蠱池邊,花辭樹正將“怒“魄封入冰蠶卵:“蓮兒日后若遇死劫,這縷魂識能替你擋煞...“話音未落,鏡花樓主的金絲鈴鐺已刺穿她喉管,將“愛“魄抽出來塞進慕容晟尸身。
“所以您才總是配錯藥量...“呂蓮君突然咳出帶冰晶的血沫。她終于明白為何自己每逢月圓就渾身結霜——缺失“哀“魄的魂體,永遠煉不出真正的解藥。
池水突然沸騰。上官月被慕容晟操控著躍入池中,獬豸刺青中飛出十二道金絲,每根都穿著花辭樹的魂識碎片。曹姝的銀鈴眼在此刻暴亮,她看見每片魂識都連著個慘死的藥人——那些竟全是花辭樹在不同時期的分身!
“魂魄不全者,永世不得入輪回?!扮R花樓主從池底浮起,銀線蓮花裙下伸出數百條蠱蟲觸手,“好徒兒可知,你娘親為何獨留'癡'魄在鴛鴦鎖里?“
呂蓮君懷中的冰蠶繭突然炸裂?;ㄞo樹最后的“癡“魄凝成虛影,抱住她躍向煉蠱池東側的青銅鏡。鏡面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二十個春夏秋冬里,花辭樹分裂魂識的酷刑場景:
驚蟄:銀刀剜出“喜“魄時,她正抱著剛出生的呂蓮君哼童謠;
霜降:將“懼“魄封入鎮龍釘那夜,她跪著舔凈鏡花樓主鞋底的蠱血;
冬至:剮出“惡“魄喂食慕容晟尸身時,她腹中剛被種下曹姝這個蠱胎...
“娘親...“呂蓮君抓向虛影的指尖穿過冰蠶絲,那些絲線正把花辭樹的“癡“魄纏成繭。鏡中突然映出駭人真相——當年鎖在琵琶骨上的鴛鴦鎖,真正要封住的不是花辭樹,而是她體內暴走的七情六欲!
慕容晟的狂笑震碎青銅鏡。鏡片嵌入呂蓮君后背,每片都映著花辭樹殘魄的哭嚎。上官月趁機將獬豸刺青烙在池心玉臺,地宮穹頂的星象圖突然倒轉,紫微星正墜向煉蠱池中央。
“該收網了。“鏡花樓主觸手卷起七個香爐,爐中魂識碎片開始拼合。曹姝突然將銀鈴殘片刺入自己心口,血肉蓮花根莖纏住呂蓮君:“用我的'愛恨癡'補全你!“
池水化作血鏡。呂蓮君看見自己三魂正在碎裂——“胎光“魂被慕容晟的獬豸吞噬,“爽靈“魂困在鴛鴦鎖里,“幽精“魂早在出生時就被煉成續命蠱。而花辭樹殘留的“癡“魄,此刻正化作冰蠶啃食鏡花樓主的觸手。
“蓮兒接??!“曹姝扯斷心口蓮花擲來。呂蓮君吞下花瓣的剎那,二十年的殘缺記憶如毒針刺入:
她看見花辭樹在割出“欲“魄前,偷偷將半縷“愛“魄藏進曹姝胎記;
鏡花樓主每吞噬一魄,密室墻上就多道血痕,那些抓痕拼起來竟是“蓮“字;
而最深處的煉蠱池底,七盞引魂燈擺成北斗陣,燈油全是花辭樹分娩時的血...
“原來娘親的代價是...“呂蓮君突然將冰蠶絲刺入雙眼。失去視覺的剎那,她終于感知到散落天地間的魂識碎片——“哀“魄在鎮龍釘里哭泣,“懼“魄在慕容晟神識中顫抖,而最重要的“愛“魄,正隨著曹姝的心跳震顫。
煉蠱池突然陷入死寂。花辭樹最后的“癡“魄裹著冰蠶絲,在呂蓮君眉心凝成朱砂痣。當慕容晟的獬豸虛影撲來時,她輕輕吐出句苗疆古語——那是每個魂識碎片里,花辭樹重復了二十年的詛咒:
“寧碎輪回道,不墮骨肉殤?!?
七盞引魂燈同時爆燃。花辭樹散落的三魂七魄在火光中重聚,凝成柄刻滿血咒的銀刀。呂蓮君握住刀柄的剎那,曹姝心口的蓮花徹底凋零,而煉蠱池底浮出本真正的《百蠱譜》——封皮是花辭樹的人皮,扉頁寫著:
“魂裂之痛廿載,換兒一線生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