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柱香的功夫，福林清滿臉愁容地推門而入。

嘴里嚷嚷著出事了，出大事了。

兩人見他神經兮兮，心不在焉，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王麻子快步走到窗邊，看見門前站著兩名帶刀衙役，門神一樣守在門口。

凡是進出客棧的人，一律接受盤查。

“壞了！”

“福老板，出什么事了？”

趙塵急忙追問，該不會福老板倒賣的秘密泄露，官府追查此事。

福林清重重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方才張捕頭說，省里的按察使梁大人和他的大管家，在咱們這兒失蹤。

早上衙役找到他們兩人時，皆身首異處。”

“什么？”

王麻子大驚失色，他沒想到才過一天，梁平被殺的消息，就已經傳出去，還被官府發現尸首。

難道有人泄密！

趙塵眼神閃過一絲驚慌，隨即恢復平靜。

饒是如此，仍舊被福林清捕捉到異樣。

“你們沒想到吧？竟然有人膽敢劫殺朝廷四品官員。”

福林清掃視兩人一眼，嘴角撇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們更沒想到的是，梁大人是在石頭山遇害。”

“呃！”

王麻子心虛地轉過頭，不敢與福林清對視。

“麻子老弟，該不會真是你們做的吧？”

福林清湊過來，趴在王麻子耳邊，低聲問道。

王麻子身體抖動一下，狠狠拍了下桌子，嘴巴蠕動，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將目光轉向趙塵。

“福老板真會開玩笑，我們與梁大人素不相識，更何況他是朝廷四品官員。

不管走到哪，都有護衛保護。你覺得憑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打得過那些護衛嗎？”

趙塵接過目光，順著福林清的話，反問道。

“我呀就是隨口一說，你們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福某是生意人，只對買賣感興趣。”

隨后，福林清掏出一兜碎銀，扔在桌子上。

“這里有二十兩碎銀，你們先收下。眼下城內戒嚴，留著出城打點用。”

說罷，便轉身離開。

趙塵笑著搖搖頭，掏出身上的二十兩銀子，識趣地放在了桌子上。

“軍師，他……不會知道是咱們干的吧？”

趙塵沒有回答，可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兩人沒走到客棧門口，就被衙役喊住，其中一人打量著他們。

“你們是干什的？”

“官爺，俺們倆個都是莊稼漢，到這兒打些酒喝。”

王麻子拎起酒壇，諂媚一笑。

“莊稼漢？打酒喝？我瞧不怎么像？”

衙役一把揪住王麻子的衣領，冷笑道：“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甚是可疑，跟我到縣衙走一趟。”

“哎哎哎！”

“官爺，官爺，實不相瞞，我們是林老爺家的仆人。

今日是偷偷溜出來，來城里瀟灑一番。”

趙塵從兜里摸出二兩碎銀，塞在衙役的手中。

“兩位官爺辛苦了，些許小錢，孝敬二位官爺。”

“哼！區區仆人，出手這么大方？我越瞧你們，越覺得可疑。”

衙役將銀子塞進兜里，并不打算放過他們。

說著揪住王麻子的衣領，就要拖走。

趙塵死死拉住王麻子，賠笑道：“二位官爺，說起來咱們都是一家人。

我家老爺的孫女，不是許配給方縣令為妾？”

衙役聽到后，這才打消心中懷疑，松開手。

“你們兩個既然是林老爺家的仆人，穿著怎么如此破爛，也不嫌丟人！”

“我們怎么穿，要你……”

王麻子說到一半，被趙塵急忙捂住嘴巴。

“官爺，最近路上不太平。我們不穿得破爛些，銀兩怕是都被流民搶走。”

衙役對趙塵的解釋，并沒有懷疑，反而覺得十分合理。

最近城外確實不太平，連梁大人都被劫殺，還有什么，是那群流民不敢干的。

“放心吧，朝廷剿匪大軍下個月進駐永寧縣。那些山匪、流民張狂不了多久！”

“啊！”

趙塵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看來今天沒有白來，竟然意外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

“真希望朝廷趕緊出兵，剿滅他們！”

“走吧！走吧！下次注意些！”

衙役擺手示意，讓他們盡快離開。

兩人撒開腿，就往西邊跑。

“喂！”

衙役突然叫住他們，兩人停住腳步，一動不敢動，頭也不敢回。

衙役指著南邊，喊道：“你們走錯方向了，南門在那邊。”

趙塵松口氣，回頭笑道：“官爺，我們買些東西再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得置備齊了。”

兩人一路狂奔至城門，衙役果然百般刁難，最后花了三兩銀子，才給打發過去。

然后一刻不敢停歇，二十里的路程，這次趙塵感覺只用半柱香的時間，就回到山寨。

冷汗早已浸透衣服，心臟仍舊砰砰跳個不停。

沒等他們回過神，二狗子渾身是血，驚魂落魄地跑來。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接著聽到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

村里三十多名壯漢到縣城糧行買糧，剛出城不到十里，就被黑狗帶著人，一粒不剩的劫走。

其中十多名壯漢被砍傷，三人失血過多，當場一命嗚呼。

“娘的！老子不惹你，你倒先來惹老子！”

王麻子一拳將桌子干碎。

“二狗子，告訴弟兄們，跟俺一起去城東，找黑狗，替村民報仇。”

“大哥！”

趙塵趕緊拉住王麻子。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沉著應對，不能被憤怒沖破頭腦。

“老趙，你去不去，你不去俺帶著兄弟們去！”

王麻子直呼老趙，趙塵知道他這次是真急了，不停地好言相勸。

“大哥，小不忍則亂大謀，欲讓其亡，必先讓其狂。”

“俺聽不懂那些大話，俺只知道有仇不報，非君子。”

趙塵反駁道：“那你也應該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王麻子此刻怒火沖天，不管不顧，什么都聽不進去。

“別說十年，俺連十天，十個時辰都等不到！”

“就十天，十天！”

“大哥，你給我十天時間，咱們再去找黑狗報仇！”

趙塵緊緊攥著王麻子的手腕。

經過一番勸說，王麻子逐漸冷靜下來。

“軍師，你說得，十天，俺等你十天。”

“我說到做到！”

趙塵心里已經有了計策。

黑狗這種人，根本沒有坐下來和談的希望。

出現此事，王麻子更不會和他和談。

對付黑狗，只能以暴制暴！

福林清承諾七天之內，先將一部分鐵礦石交貨。

他還托其置辦大量硫磺和硝石，有多少要多少。

等物品一到，那時，碾死黑狗，就像捏死一只螞蟻。

“山寨不是還有些草藥，你將受傷的村民帶到山上，請個大夫醫治。”

王麻子有些失落，他是個急性子，向來有仇必報，從不拖到第二天。

吃這么大的虧，讓他忍耐十天，簡直就是讓他當孫子。

“大哥，還是將草藥運到山下吧。

山路崎嶇，他們受了刀傷，不宜長途奔走顛簸。”

“也是，也是！”

“二狗子，你即刻去辦！”

空曠的山洞，只剩下他和王麻子。

“大哥，你是打鐵出身，建造熔爐，置辦打鐵所需物件，你比較熟悉，還是你親自督促吧。”

趙塵將昨夜畫制的火銃構造圖，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