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降二兩銀子，一兩六一石，如何？”

趙塵冷冷道，其實一兩六的價格，在他看來也有點高。

不過據洛陽的探子回報，說那邊的糧價已漲到一兩五，仍在持續上漲，沒有絲毫回落的跡象。

“噗！”

范凌風剛喝進嘴里的茶水，一口全噴了出來。

“一兩六……大人，您這是要了我的老命，這價格就是在江浙地區也買不來，這可不是幾十年前的行情?！?

“是啊是啊！大人您想想，江浙地區富產稻米之地，也是最低一兩五六的價格，您說這個價……確實有點……太那個了！”

福林清著實沒想到，他們賣向關外的糧食，最少也要四兩銀子一石，就這那群蠻子不還是爭著搶著要。

“實不相瞞，趙大人，今日當著福老板的面，我若有一句話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為了做成這筆交易，范凌風什么都顧不得了，決定說出實情。

“我范家將糧食賣到關外，最低便是四兩銀子，冬季價高甚至能賣到六兩銀子，而且風險還小?！?

“可賣給您，光是河道運輸打點，少說也要十萬兩銀子，還冒著被誅九族的風險，您真心想一想，三兩八一石的價格還貴嗎？”

趙塵才不管這些，他覺得既然你有能耐將糧食賣到關外，為啥還屁顛屁顛，大老遠跑過來，找我買你糧食。

糧食是必需品，不愁賣，你不買自然會有人買。

可看范凌風的架勢，不像！

“范兄，既然你說出心里話，我也說句心里話?！?

“既然你賣到四兩銀子一石到關外，為何不去做長久生意，我這里家底薄，腰細脖子也細，付不起這么多錢。”

這么高的價格，還不如派人到洛陽，一兩六的價格。雖然量不多，可只要有錢賺，他就不信買不到糧。

趙塵才懶得相信他的鬼話，天下的奸商都是一個樣，巴不得往死里坑你。

范凌風心中有苦說不出，他所說的價格，都是好幾年前賣到關外的價格。

可因為另外幾家糧食大戶的擠兌，關外的蠻子已經不找他們買糧了。

倉庫里囤積的糧食賣不出去，想要當做軍糧賣給朝廷，又怕朝廷不給付錢，糧食打水漂。

一年來，范凌風走南闖北，找過李自成，找過張獻忠，也找過洪承疇。

可得到的結果都是，先給糧食再給錢。

范凌風哪里敢??！

一邊是流寇，一邊是朝廷總督。

就算最后不給你錢，你又能如何？

“趙大人，咱們各退一步，您說個實在價錢，只要合理，那就成交！”

范凌風只希望盡快將這一批糧食出售，不賠本就行，別管掙多掙少。

“這才像句人話！”

趙塵呵呵一笑。

“二兩銀子，你覺得如何？”

“三兩?！?

“二兩一！”

“二兩八?！?

“二兩一！”

“二兩六?！?

……

“二兩……”

“別！別！別！，大人，二兩二，六六大順，圖個吉利，圖個吉利！”

范凌風走上前，握住趙塵的胳膊，哀求道。

“成交！”

三人都不約而同松口氣。

“我先付十萬兩銀子，當作定金，糧食運到后，盡數付清。”

“可以！”

范凌風和福林清兩人內心激動不已。

“大人，時間緊迫，我們二人便不叨擾，這就帶著銀子回山西，籌辦糧食。”

“慢著！”

趙塵冷哼一聲，想要走，糧食不到，哪有那么容易。

“大人還有事？”

兩人相視一眼，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來人，給福老板和范老板騰個帳篷出來，他們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

趙塵喊來護衛，吩咐道。

“遵命！”

“這……這……這怎么說！”

范凌風面目猙獰扭曲，苦楚著臉，活脫脫像腌了許久的黃瓜，皺巴巴。

趙塵讓兩人不要恐慌，至于為何留下他們，解釋道：“你們兩個拿了銀子，如果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上哪去找你們？”

“大人，咱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您還不相信我的人品？”

福林清心里連連叫苦，這下真是羊入虎口。

范凌風諂媚一笑，道：“大人，福老板說得對，我不回山西，如何給您籌糧。

要不然讓福老板留在這兒，我連夜趕回山西，爭取三個月內給您送來三十萬石糧食。”

“喂！”

“你太也不仗義！”

福林清小聲嘟囔著，眼中充滿怒火。

“行了，別爭辯了，你們兩個都留下，煩請范兄親寫一封信，我找人送到你們家。三十萬石糧食一到位，立刻放人！”

“??！”

“這……”

范凌風抓耳撓腮，顯得十分為難。

其實他晉商的身份是真的，想賣糧的意圖是假的。

他是從范家逃出來，因為整天不務正業，被老爹趕出家門。

偶然之下遇到福林清，兩人一番交談之下，才覺得相見恨晚。

為了騙銀子，他答應跟隨福林清到河南府。

倘若談成一樁大生意，回到家里，老爹也不會拿他開刀。

沒想到，如今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老爺子知道自己二兩二銀子一石，賣給了流寇，指不定要扒了他的皮。

可是若不寫信，自己恐怕活不過明天。

沒辦法！

寫！

只能寫！

兩人回到帳篷，范凌風咬著毛筆桿，思來想去不知如何下筆。

最后合計一會兒，決定三十六計，騙為上計。

他準備寫信告訴老爺子，自己以三兩六一石糧食的價格，賣了三十萬石糧食。

雖然比四兩銀子低了些許，可老爹見了，肯定會十分滿意。

只要糧食運到，銀票到手，實在不行跑到蘇杭，瀟灑瀟灑，等老頭子沒了，再回家也沒事。

就這樣寫！

寫吧！

“我……我不會寫字！”

范凌風拿起筆桿，卻不知該如何下筆。

“我……我替你寫！”

福林清一把搶過毛筆，在紙上刷刷寫起來。

“光憑這封信，恐怕不能證明你的身份，你有沒有貼身物件，最好是從小帶到大的那種。”

“有……有，我這個玉佩，從出生帶到現在，我爹只要看見，就知道是他親兒子?！?

說罷，范凌風從脖子里解下繩子，將玉佩遞給了福林清。

福林清將信件裝入信封，連帶著十萬兩銀票和玉佩，一同放入。

趙塵拿到信件，立刻派人前往山西范家。

與此同時，張仁帶著人數萬人，向西攻克盧氏，勝利的消息傳回軍營，眾人無不歡欣。

“大人，征西常勝將軍說，繳獲的銀子和玉器，還有糧食、草料等物資，已經在送往永寧的路上?！?

征西常勝將軍，是張仁出征時，自封的稱號，以預示自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