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藥材，糧庫和銀庫，也是空空如也。

萬國光來一趟縣城，堪比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而且城中稍有資產的士紳商戶，皆被洗劫。

隨著大量流民涌入城內，人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

爛攤子！

留下一堆爛攤子！

這該如何是好！

趙塵毫無頭緒，既要安撫被打劫的士紳商戶，又要照顧瘋狂涌入的流民，防止他們作亂。

“軍師，城內混亂，到處都有流民私闖民宅，搶奪財物糧食。不如先抓幾個典型，殺雞儆猴！”

陸老六說出自己的建議。

趙塵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必須殺雞儆猴，才能起到震懾的作用。

“先從誰開始？”

“城南有個潑皮無賴，名叫黑皮。剛進城時，就聽說這家伙無惡不作，明目張膽地搶奪糧食財務不。”

“行！我聽說過此人，從他開刀正好！”

陸老六親自帶人去抓捕，找到他時，仍在無法無天地欺壓百姓。

抓到黑皮時，趙塵下令所有人到菜市口觀行。

對于欺壓百姓、橫行霸道的潑皮無賴，絕不輕饒。

一聲令下，快刀斬亂麻，黑皮人頭落地。

有了這次的震懾，城內很多流民，開始安分守己，不再胡作非為。

再加上趙塵騰出縣衙、縣學、醫館，用來安頓流民。

縣衙里僅剩的一點余糧，每日兩餐，布施米粥。

七天后，看著倉庫里見底的粟米，趙塵愁得吃睡不香。

“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萬國光那家伙太貪心，糧倉里的粟米都被搶走，銀子也被搜刮的一干二凈。就算他想買糧食，此刻拿不出一分一厘。”

“軍師，聽說萬國光進城后，只有士紳張家未被打劫。”

“這是為何！莫非他與萬國光有勾結？”

趙塵不解道，他倒沒聽說有這事。

陸老六搖搖頭：“并非他二人有勾結，是縣丞偷偷告訴我的。張家好像和當年的首輔張居正有牽連不斷的關系。”

“來頭這么大？”

趙塵聽過張居正，他主導的改革，讓大明王朝續命幾十年。

若非張居正，明朝恐怕早就滅亡。

看來，有必要親自拜訪張家。

順帶，側面打聽下張家的意愿，看他有沒有借糧的意向。

其實，進城的當天，他曾派人找過“萬事能”。

可惜人不在，據客棧的店小二說。他們老板半個月前，到南方去談生意，一直未歸。

第二天，趙塵帶著禮物，親自來到張家。

陸老六叩響大門，很快大門露出縫隙，鉆出一個圓圓的腦袋，詢問道：

“你們是何人？”

“我們是縣衙的人，敢問張老太爺在家嗎？我們找老太爺有要事相商，煩請通報！”

陸老六從兜里掏出一塊碎銀，悄咪咪遞給仆人。

“縣衙？怎么看著有些眼生，你們且等一等！”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大門重新打開。

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將他們二人領進府中。

三人七拐八拐，穿過幾處花園和弄堂，來到一進院落前。

“我家老爺正在里面臨摹，你們先在這兒等著！”

管家離開，兩人又等了許久，七八歲的書童從屋里走出來，示意二人進屋。

“晚輩久聞張老太爺大名，特前來拜訪！”

窗前坐著位白發蒼蒼、形容枯槁的老人，正埋頭書寫，顫顫巍巍的手指，捏著細長的筆桿。

“你們所來何事？不妨明說！”

“老太爺，我們來此是想借些糧食。”

“借糧？”

“沒錯！這幾天的事，想必老太爺有所耳聞，懇請老太爺大發善心。”

趙塵拱手道，來之前他托人打聽，這才得知張老太爺平日里樂施好善，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實不相瞞，家中糧倉已經沒有多余的糧食，不如你到別家去問問。”

趙塵沒想到張老太爺拒絕得這么果斷，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

“老太……”

“送客！”

趙塵兩人被趕出張府，帶去的禮物也被扔出來。

“神氣什么！”

陸老六撿起十張大餅，重新放進禮盒里。

“軍師，咱們該怎么辦？”

趙塵思索一番，心里頓時有了一個主意。既然不肯借糧，接下來我讓你求著我借糧。

“他孫子欺行霸市，經常聚眾斗毆鬧事，逮個由頭關進牢獄。”

“軍師，我聽說張老太爺早把孫子，從宗譜中除名，趕出張家，斷絕了關系。”

陸老六打聽過張家的信息，這個事在永寧縣，不是什么秘密。

“哼！先抓起來再說！”

趙塵冷笑一聲，張家就這么一個孫子輩的男丁，他不信張老太爺真就置之不問。

品香樓。

張望光著上半身，從房間里被拉出來。

“你們大膽，不知道小爺是誰嗎？”

“小爺砍了你們腦袋，打斷你們的腿，還不快放了小爺！”

陸老六一巴掌扇過去，張望疼得呲牙咧嘴，囂張的氣焰霎時間全無。

“抓的就是你！”

張家大管家得知此事后，急匆匆趕回府中，第一時間向老太爺匯報此事。

“抓就抓吧，這個敗家子早就不再是張家的人。既然犯了事，就要承擔后果。”

張老太爺面無表情，只是下筆時，筆鋒突然變得剛勁有力，殺氣騰騰。

管家見狀，當即松口氣。

“先晾他幾天，看看縣衙怎么說。”

張老太爺此刻心境全無，放下手中毛筆。

“這個年輕人，倒有幾分傲氣！”

管家正要離開，下人來報，縣丞李寧來拜見。

“老爺？”

“去吧，就說我不在！”

“是！”

客堂內。

縣丞李寧坐立不安，一直來回踱步。

趙塵抓了老太爺的親孫子，知道這件事的第一時間，他便去找趙塵，懇求他放了張望。

可惜……

“李大人縣務繁忙，整日抓捕犯人，怎么有空到府上來，莫非我家中藏有李大人的嫌疑犯？”

張管家陰陽怪氣，冷冷道。

既不讓人上茶，也不看座。

見張管家對自己這般冷淡，李寧只得賠笑道：

“張管家，小少爺一事，我實在不知。是那山匪趙塵，親自帶人去抓的，我……我方才去找他，連面都沒見上。”

“哼！他不過是落草為寇的反賊，你身為堂堂朝廷官員，豈能容那反賊指手畫腳。”

李寧無奈地嘆息道：“張管家，您老也知道。上任縣令方大人，前不久新任縣令高大人，都栽在他手里。

連洛陽來的兵，都連吃幾次敗仗，就憑縣衙那幾個飯桶，你說我能怎么辦！”

“如此說，我家少爺怕是命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