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意在兩個人的對面坐下,相顧無言。
明明才一個多月沒見,竟然已經陌生到見面不知道要說什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淡淡的垂下眼瞼,白皙的小臉只有巴掌大,柔軟的發絲柔順的搭在肩上,溫軟漂亮的像是清晨的朝陽,萬分明媚,讓人心中蕩出陣陣漣漪。
賀宴哲看的出神。
眼睛一寸寸的從她的臉龐上掃過,近乎貪婪的,最后落在她空蕩蕩的左手無名指上,無聲的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還好。
他喉結微微滾動,冷聲:“說。”
江巧琳的身子顫了顫。
她哭過,眼睛紅腫的厲害,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兩只手緊握在一起,骨節泛著蒼白。
“我...我不是故意,那天碰見宴哲帶著一個女孩去了酒店,我就隨手拍了一張照片...”
賀宴哲略有不耐,手指敲在桌子上:“說重點。”
江巧琳閉了閉眼:“宴哲十分鐘左右就獨自從酒店出來了,我看見他上了路邊停靠著的車離開的。”
心中的妒忌在劇烈沸騰,好似有一只大手在緊緊的攥著她的心臟,讓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明明她是跟在賀宴哲身邊最久的人,明明她是最愛賀宴哲的人,林織意哪里比她好?她憑什么能站在賀宴哲的身邊?
憑什么!
她默默的掉眼淚,咬緊牙關低頭認錯:“發那張照片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賀宴哲的身子放松下來。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她一定能原諒自己。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到分手的地步?
“如果你還不信,我可以再把那個女孩的哥哥叫過來,你找他確認。”賀宴哲溫柔的望過去,“織意,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
意料之外的,林織意垂著眼睛,一言不發。
像是完全不感興趣,淡薄冷漠的模樣讓賀宴哲一頓,從沒有過的恐慌感從心臟涌入四肢百骸,他緊了緊手,“織意?”
他們三個人的這種結構太引人注目。
林織意單手抵在下巴上,思緒飄的有些遠,在想現如今短視頻那么發達,會不會有人把他們三個拍下來發到網上去。
然后編造出各種各樣的謠言。
她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的坐直身子:“嗯,是我誤會你,抱歉。”
然而還不等賀宴哲緩和情緒,她抬起眼睛,冷淡的視線徑直與他四目相對。
“不管怎么講,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在此期間我有仔細的想過,我們之間確實不合適,各方各面都不合適,所以早些分開也好。”
話已至此,她轉頭去拿包,“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不要再來找我了,讓我安靜的生活,好嗎。”
賀宴哲的耳邊嗡嗡作響。
自信被徹底擊潰,慌張加上隱隱的怒意直沖腦子,他攥緊手:“我給你一個月不是讓你去想我們之間合不合適的!”
脫口而出的話讓林織意的所有動作全部停住。
她平靜的看了賀宴哲一會,在他懊惱的視線中,唇邊緩緩勾起嘲諷的弧度:“看,賀宴哲,你果然是知道我們的問題不只在于你帶陌生女孩去酒店。”
“我...”
賀宴哲輕嘆了口氣,示弱的態度:“織意,這確實是我的錯,我當時只是有些生氣你不信任我...”
話沒說完,被林織意打斷:“你是在讓我反思,手伸的太長,管的太寬,惹你不高興,你想疏遠我多久就多久,讓我正視自己的身份。”
她說:“也謝謝你,也讓我徹底看清。”
外面狂風暴雨,時不時的有雷電從天空劃過,雨點密集的連成白線,烏云沉壓壓的覆蓋了整片天際,天色暗的像是晚上八九點。
林織意推開咖啡廳的門剛要撐傘,從身后追來的賀宴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攥緊,“我不同意。”
他的呼吸急促,眼尾泛起一陣明顯的紅意:“織意,我沒來沒有說過分手。”
雨下的太大,咖啡廳外的門檐根本擋不住,冰涼的雨滴盡數砸在兩個人的身上,冷的林織意打了個寒顫。
她皺眉想要把自己的手從男人的手中抽出來,感覺到他越握越緊,帶來了陣陣的痛意。
她不耐煩的揚聲:“和你說過很多次,我已經結婚了,你不同意又怎么樣,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可能了!”
以前還覺得賀宴哲起碼能聽得懂人話。
是她想的太多。
人一旦陷入固執的境地,就什么話也聽不進去了。
賀宴哲深吸了口氣,明明認為她是在騙自己,可這個設想還是給他帶來了刺痛:“他這么小氣,連戒指也不給你?”
他輕嘆,“織意,不要用這個借口騙我,你不知道我痛的手在發麻。”
“戒指...”林織意咬住下唇,“我是沒有戴...”
主鉆很大一顆,她覺得太不方便就放在了收納盒中,如果早知道他今天會來工作室堵她,再麻煩也會戴上。
她身上被淋的半濕,寒意透進骨頭縫里,忍不住的瑟瑟發抖。
林織意氣憤的剛要抬腿踹人,余光驀然掃見路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鋒利的線條在雨幕中反射出陣陣寒光,只這模糊的一眼,就叫她遍體發涼。
掙扎的動作漸漸弱下來,連耳畔邊賀宴哲的聲音也聽不到了似的,眼睛里只有那一輛車,明明身子冷的發抖,可手心卻莫名的出了冷汗。
一把黑色的傘驟然在夜幕中撐開,雨滴傾瀉而下,昏暗的燈光盡數灑在傘上,拉扯出一道挺拔壓迫的身影。
雨傘的邊沿緩慢往上抬起,隔著雨幕,男人不遠不近的睨過來,眉骨硬朗銳利,臉龐輪廓沉沉冷冷,生起毛骨悚然的寒意。
那雙陰沉的眼睛重如千斤,壓的人喘不上氣,陌生的侵略感肆虐在空氣中,讓林織意的手無意識的蜷縮起來。
賀宴哲也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但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無聲多了幾個人,一腳踹在他的腿窩,他驚呼出聲,抓著林織意的手下意識放開。
一時之間,林織意僵在原地,兩只手垂在身側緊攥,不寒而栗。
直到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傳來。
“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