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環境此刻變得陌生。
倪凡旋找遍家人的住處,空無一人,值錢的東西都不見。
天旋地轉。
女人分不清是舉止,還是精神。又不死心重找,房間空曠似無邊無際的海洋,翻涌著她難看盡的迷茫與絕望。
凄涼微風吹起黃沙飛揚,她眼里淚珠長大噴涌而落,小小的身軀縮成黑點,雙臂環抱膝蓋,猛烈哽咽,差點喘不過氣。
嘀嗒!嘀嗒……
時間在命運之輪內瘋跑,卻無法淡化她絲毫崩潰。
不知不覺晴空隱去,獨留烏云密布。
剛開始幾滴,隨之密集擴大,形成狂風暴雨。
她忘了躲避。
若能選擇,她更想躲命運帶來的風雨。
可惜。
沒可能。
大雨冰冷地捶打她,生疼,又怎樣,哪有心更絕望。
她抬起頭,迎著水簾,望著遠處,或許不是那個方向,家人往別的方向——逃了!
“切,你懂不懂意思意思啊?那VIP病房住到你康復出院,加上請最好的醫生,還帶最優秀的護工,這些開銷,你當大風刮來的?!呵呵,我已經仁至義盡,你反倒講得出如此話,真是好意思吶~
我現在給你特權,免你扣工資,甚至開除,你盡快回家把錢補上,不然,我這么大的公司,律師團也是一流,你可以試試。
別想逃跑,無論你身處何地,我都有辦法找到你,你最好老實點,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腦海回響她臨走時,鐘承翰威脅滿滿的話。
怎么辦?
到底該怎么辦???
她一個窮打工妹,到哪弄那么多錢,簡直天方夜譚。
難道她的下半輩子只能在牢里渡過嗎?!
也許并非牢獄之災。
但。
還是難逃負責,她恐怕要過上終身還債的苦逼日子。
這樣也必定還不起,可能子子孫孫都得努力還。誰家會愿意要她這種冤大頭呢?
滂沱大雨模糊她的身影,她失魂落魄地前行。
直到大橋出現,她愣了一下神,像是堅定某種決心,回望半生苦難,逐漸削薄生的意志力,越發覺得自己賤。
明明沒什么希望的苦海人生,她到底為何在幻想?
其實,自從爸家將抱養過來差不多大的孩子送回她媽身邊,她就徹徹底底孤立無援,任人宰割。
只因爸在倪凡旋嬰兒時期已逝世,才導致倪凡旋的媽回娘家。
由于是女孩,男人生前喝得爛醉如泥痛罵,還揚言:難怪這樣可惡,原來是女兒。要是兒子,必然發財當大老板,都不用他培養,可惜偏偏是個女兒,還這般條件差,怎么傍大款?如此沒用,真是造孽!
喝完,他迷迷糊糊趁著酒勁兒,非要獨自去河邊吹清涼的晚風,說比電風扇吹得爽,四面八方的灌,結果失足淹死。
爺爺在倪凡旋出生后,大失所望,還要掐打死當時身為嬰兒的倪凡旋,好在他影視劇看多,沒弄多久,便認為這法子死不了,不然怎不似影視劇那般,沒兩下就命喪九泉?于是放棄。
家里其他人從此覺得倪凡旋更為沒用,未來可能與植物人區別不大,主要區別在于倪凡旋四肢能動,植物人不行,腦子都是睡著,沒長一般,甚至不如。
好在倪凡旋并沒有變成沒自理能力的智障,是普通人。
家里其他人,包括爺爺奶奶都因此覺得她是殺人犯,她媽家也不例外。
特別是爸家,想著要不是倪凡旋存在,自己家的人就還好端端活著,殺人要槍斃,這樣放了,是不是太便宜倪凡旋。
家人對倪凡旋生不如死的折磨就此展開,帶著虛情假意,從未停止。
他們覺得本來要死,現在生不如死,便宜倪凡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