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七”的效率果然不是蓋的，僅僅兩天功夫，就帶回了蘇宸想要的消息。

“小郎君，您猜怎么著？還真有這么檔子事兒！”“鼠七”一臉興奮，活像發現了新大陸，“就在您出事兒的第二天，城西破廟那幾個常年在倚翠樓后巷轉悠的老乞丐，突然就銷聲匿跡了。有人說他們是得了橫財，衣錦還鄉了；也有人說，是被一伙兇神惡煞的人給‘請’走的，去了哪兒，沒人知道。”

“哦？兇神惡煞的人？”蘇宸摸了摸下巴，“能具體點嗎？比如穿著打扮，或者有沒有什么標記？”

“鼠七”撓了撓頭：“這個就有點難了，那些看到的人都說得含糊不清，畢竟誰也不敢多瞅。不過，有人提到，那些人腰間好像都佩著短刃，而且走路的架勢，看著像是……軍伍里出來的人。”

“軍伍里出來的人……佩著短刃……”蘇宸眼神一凝，“李子昂他爹是兵部員外郎，手下有些退伍的親兵家將，倒也說得通。”

看來，李子昂和陳瑞，在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不簡單。他們不僅僅是紈绔子弟之間的爭斗，更可能是在替背后的人處理“手尾”。

“七哥，辛苦了。”蘇宸又遞給“鼠七”一錠銀子，“這事兒你先爛在肚子里，別跟任何人提起。繼續幫我盯著點，看看長安城里，最近還有沒有什么不尋常的‘人口失蹤’事件，或者哪個犄角旮旯里，突然多了些生面孔的‘狠角色’。”

“得嘞！小郎君您就擎好吧！”“鼠七”美滋滋地收下銀子，拍著胸脯保證。

打發走“鼠七”，蘇宸陷入了沉思。

線索漸漸清晰，但動機依舊不明。原主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到底礙著誰了，要下這么狠的手，甚至不惜清理掉目擊者？

“難道是……原主在倚翠樓，撞見了什么不該看的交易？或者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秘密？”

蘇宸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倚翠樓那種地方，龍蛇混雜，是權貴們尋歡作樂的場所，也是各種骯臟交易的溫床。

“看來，得想辦法去倚翠樓‘故地重游’一下了。”蘇宸打定了主意。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行動。他知道，既然對方已經清理了乞丐，那倚翠樓那邊肯定也打點過，現在貿然去查，很容易打草驚蛇。

高端的獵手，往往是以“咸魚”的方式出現的。

蘇宸依舊每天過著他“紙醉金迷”的紈绔生活。白天不是在街上遛狗逗鳥，就是去各大酒樓茶肆“品鑒美食”，發表一些“驚世駭俗”的言論，引得眾人側目。

比如，他在“太白樓”吃飯，指著一道價值不菲的“膾鯉魚”說：“這魚生啊，我跟你們講，其實就是生魚片，蘸點芥末醬油，味道一級棒！不過，得小心寄生蟲，吃完最好再來點高度白酒殺殺菌。”

周圍的食客聽得一愣一愣的，紛紛議論這蘇小閑又在胡說八道什么“芥末醬油”、“寄生蟲”、“高度白酒”，簡直是聞所未聞。

蘇宸則一臉“你們不懂，爺這是走在時尚前沿”的得意表情。

晚上，他則是雷打不動地去平康坊“報到”。不過，他現在有了新的“愛好”——給那些樂坊的姑娘們“講故事”。

講的自然是現代那些膾炙人口的小說片段，什么《霸道王爺愛上我》、《穿越時空的愛戀》、《盜墓筆記之七星魯王宮》……他稍加改編，用唐代的背景和人物替換一下，講得是繪聲繪色，跌宕起伏。

那些平日里聽慣了才子佳人、神仙鬼怪故事的姑娘們，哪里聽過這種新奇刺激的玩意兒，一個個聽得如癡如醉，連帶著蘇宸的名聲，在平康坊里也從“敗家紈绔”悄悄變成了“會講故事的蘇小閑”。

柳三娘的“惜音閣”，是他去得最勤的地方。

柳三娘約莫二十七八年紀，風韻猶存，精明干練，手腕極高，能把“惜音閣”經營得有聲有色，在平康坊這塊是非之地屹立不倒，絕非等閑之輩。

蘇宸每次去，都會點名讓她親自來“伺候”——當然，只是倒酒、布菜、聽他講故事。

柳三娘起初也以為這蘇小閑是想占便宜，但幾次接觸下來，發現他雖然嘴上花花，行為舉止卻很有分寸，眼神清明，對自己并無狎昵之意，反而更像是在……觀察和試探？

這讓柳三娘對蘇宸多了幾分好奇。

這天，蘇宸又在“惜音閣”的雅間里，給柳三娘講他新編的《神探狄仁杰之通天帝國》的片段。

講到關鍵處，蘇宸突然停了下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三娘，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什么生意，是比當官還賺錢，又比直接搶來得體面？”

柳三娘何等玲瓏心思，聞言美眸微閃，嫣然一笑道：“蘇郎君這話可問倒奴家了。奴家只是一介女流，做的也是迎來送往的小本生意，哪里懂得那些國家大事。”

“哦？是嗎？”蘇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我可聽說，三娘你這‘惜音閣’，不僅僅是聽曲兒的地方，還是長安城里消息最靈通的所在之一呢。多少達官顯貴，都喜歡在你這兒……‘談點事情’。”

柳三娘臉上的笑容不變，語氣卻帶了一絲警惕：“蘇郎君說笑了。您也知道，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客人們想談什么，奴家可管不著，也不敢管。”

蘇宸哈哈一笑，也不再追問，轉而說道：“三娘，過幾天我想在倚翠樓擺一桌，就當是……給我自己壓壓驚。上次在那兒摔了個灰頭土臉，總得找回點場子不是？你幫我安排一下，要最好的雅間，最好的酒菜，當然，也少不了最好的姑娘。”

柳三娘眼神微動：“倚翠樓？蘇郎君當真要去？”

“怎么？去不得？”蘇宸挑眉。

“那倒不是。”柳三娘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復雜情緒，“只是，蘇郎君畢竟剛在那兒出過事，何必再去觸那個霉頭。”

“越是倒霉的地方，越得去轉轉，把霉運給它踩下去！”蘇宸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绔模樣，“三娘你就說，這事兒你辦不辦得了吧？”

柳三娘沉默片刻，隨即展顏一笑：“蘇郎君開口，奴家自然盡力。只是，倚翠樓最近管得嚴，怕是……有些姑娘不太方便過去。”

“哦？管得嚴？”蘇宸心中一動，“怎么個嚴法？”

柳三娘輕輕嘆了口氣：“自從您上次出事后，官府就加緊了對平康坊和西市一帶的盤查，尤其是倚翠樓，更是重點。媽媽們都約束著手下的姑娘，不讓她們輕易與生客接觸，免得惹上麻煩。”

“嘿，這幫當官的，就會搞這些形式主義。”蘇宸撇撇嘴，“行吧，姑娘不方便就不方便，主要是那口吃的，還有那氛圍。你幫我訂個日子，就三天后吧。到時候，我請你一起，算是答謝你給我講了這么多‘內幕’。”

柳三娘心中一凜，蘇宸這話，意有所指啊！

她抬起頭，迎上蘇宸那雙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銳利如鷹的眸子，芳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這個蘇小閑，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