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寧……秦家最小的女兒。”江意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零碎的記憶——大多都是對方輕蔑的眼神、刻薄的言語，仿佛“自己”的存在，對她而言是一種恥辱。

她緩緩環顧四周，打量著這間古色古香的閨房，試圖讓自己接受這個荒謬的現實。

待阮云舒走遠，蘭蘭終于忍不住，忿忿不平地低聲道：“四娘子也太無禮了！小姐好歹是她的阿姐，她怎么能這樣……”

寒露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年紀大又如何？誰叫咱們小姐沒有靈力呢……”

江意被她們的對話吸引，側頭望去。兩個丫鬟并未察覺，仍自顧自地低聲交談。

“秦氏一族在啟明大陸向來以修為高深著稱，歷代選拔賽都有咱們秦氏子弟的身影。”

“唉，小姐真是命苦……”

江意聽得云里霧里，或許是剛蘇醒的緣故，腦海中的記憶仍有些模糊。她忍不住開口，“你們在說什么？”

蘭蘭和寒露一愣，隨即面露憂色。

“小姐，您當真沒事嗎？”寒露小心翼翼地問道，“莫不是真傷到了神志？”

江意望著她們擔憂的神情，一時怔然，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有人為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小姐？小姐？”蘭蘭見她出神，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意這才回神，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我沒事，只是落水后記憶有些模糊，許多事記不真切了。”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眼眶瞬間紅了。

“這可如何是好！”寒露聲音哽咽，“若連記憶都受損，小姐往后的日子豈不是更難熬了？”

蘭蘭更是自責不已，抬手抹了抹眼淚：“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小姐……”

江意望著眼前突然哭作一團的丫鬟，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輕咳一聲，學著記憶中秦臻的語氣溫聲道：“好端端的怎么哭起來了？我不過是記憶有些模糊，其他都無礙的。”

蘭蘭聞言立即止住哭聲，抬起淚眼：“當真？”那變臉速度之快，讓江意不由一怔。

“當...當然。”江意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心道這丫頭眼淚收放自如的本事倒是了得。

寒露抹去眼角淚痕，憂心忡忡道：“小姐沒事就好。若是傷了神智，其他院的人怕是更要變本加厲地使絆子了。”

“那些瑣事慢慢想起來便是。”蘭蘭接過話頭，突然壓低聲音，“不過小姐，您當真不記得嵐卿公子的事了？”

江意蹙眉思索，腦海中確實搜尋不到相關記憶：“這位嵐卿公子...和他的未婚妻，究竟是怎么回事？“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有些猶疑不定，最終還是決定開口。

......

前廳內，阮云舒端坐主位，含笑望著堂下盛裝女子：“不知弦月公主駕臨寒舍，所為何事？”

那華服女子下巴微揚，語氣倨傲：“秦夫人，本宮念你是長輩，只要交出秦臻，今日便不與秦家計較。”

阮云舒指尖輕撫茶盞，笑意未減：“公主說笑了。不知秦家何處得罪了公主府，竟勞您親自登門？若是為了小女...”她輕輕搖頭，“恐怕要讓公主失望了。”

“秦夫人這是要與我公主府為敵？”弦月眼中寒光乍現。

“公主言重了。”阮云舒不疾不徐地啜了口茶，“小女體弱，落水后染了寒氣，大夫說需靜養半月。若是讓病氣沖撞了公主千金之軀，那才是秦家的不是。”

弦月臉色陰晴不定，終是冷哼一聲：“好，本宮就給秦家這個面子。半月之后若不給個交代...”她拂袖轉身，珠釵晃動間甩下一句，“休怪本宮不講情面。”

阮云舒從容起身，笑意未達眼底：“公主慢走。”

弦月冷哼一聲，廣袖一甩轉身便走，珠釵上的流蘇隨著她憤怒的步伐劇烈晃動，在陽光下劃出幾道刺目的金光。

“夫人...”一直候在屏風后的老嬤嬤快步上前。

阮云舒輕輕擺手：“無妨，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罷了。就算是當今圣上，也要給我們秦家三分薄面。”她轉頭吩咐道，“去備些甜湯，昭兒醒了定是餓了，記得多加些她最愛的桂花蜜。”

“老奴這就去。”嬤嬤欠身退下，裙角擦過門檻時帶起一陣淡淡的檀香。

......

聽完丫鬟的講述，江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就是她害我落水的。”

為了個男人竟做出這種事，這遭遇莫名有些熟悉。江意暗自苦笑，沒想到這個有父有母的秦三小姐過得也這般艱難，除了父母竟無人真心相待，連妹妹都能騎到頭上作威作福。

不過這些與她何干？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江意煩躁地揪著錦被，這種離奇事怎么就落在她頭上了？她平時連穿越小說都很少看，現在要如何是好？

忽然她眼睛一亮，現實中是被推下海，在這里也是落水，這其中必有聯系！但低頭看到自己蒼白的手腕，又遲疑了。這具身體虛弱得很，上次落水就昏迷多日，若再試一次...

“小姐躺下歇會兒吧，奴婢去取些吃食來。”蘭蘭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經這一提，江意才覺胃里空空如也。“嗯。”她虛弱地應了聲，聽著房門被輕輕掩上。

待屋內重歸寂靜，江意盯著床頂的纏枝花紋發呆。忽然，她猛地轉頭：“誰？”多年養成的警覺讓她捕捉到一絲異響。

無人應答。

正當她以為是錯覺時，枕邊一抹翠色映入眼簾，那是枚通體碧玉的鈴鐺，雕工精細得不似凡物。江意拿起來晃了晃，竟未發出聲響。

突然，鈴鐺自己顫動起來，從她掌心滑落。預料中的碎裂聲并未響起，玉鈴鐺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泛著幽幽青光。

“姑娘。”

低沉沙啞的男聲憑空響起，她渾身緊繃，銳利的目光掃過房間每個角落，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錦被。

“別白費力氣了。”聲音里帶著幾分嘲弄，“以你的能力，還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