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林彌漫著濃霧。

云清走在最前面，手中長劍不時劈開擋路的荊棘。自從決定改道冰淚湖后，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趕了兩天路。白璃-凌霜的狀態(tài)時好時壞，有時能跟上節(jié)奏，有時卻虛弱得需要人攙扶。

“師兄，前面應(yīng)該就是冰淚湖了。“明心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一片藍光，“傳說這湖是雪域圣女為紀念戰(zhàn)死的族人而泣成的。“

云清點頭，回頭看向白璃-凌霜：“還能堅持嗎？“

她——現(xiàn)在明顯是白璃主導(dǎo)——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是有點冷。“

這不對勁。以白璃的體質(zhì)，尋常寒冷根本影響不到她。云清皺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冰涼刺骨！

“你的體溫...“

“是血脈覺醒的前兆。“凌霜突然切換上來，銀眸中閃過一絲憂慮，“寒千絕沒騙我們，她體內(nèi)確實有冰凰血脈。“

云清心頭一緊：“會有危險嗎？“

“不確定。“凌霜搖頭，“按理說冰凰血脈覺醒需要特定儀式和寒玉池輔助，強行覺醒可能會...“

她的話戛然而止，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異色雙瞳瘋狂閃爍，銀白與琥珀色交替變換，速度快得令人目眩！

“白璃！凌霜！“云清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好...冷...“她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時而像白璃，時而像凌霜，“身體...要裂開了...“

明心焦急地四下張望：“得找個地方讓她休息！“

“來不及了。“凌霜強撐著說，“帶我們?nèi)ズ?..冰淚湖的水...能暫時緩解...“

云清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向藍光方向奔去。白璃-凌霜的身體在他懷中越來越冷，呼出的氣息都帶著冰晶。她的銀發(fā)開始泛起詭異的藍光，發(fā)梢竟凝結(jié)出細小的冰凌！

冰淚湖比想象中更加奇異。湖水呈現(xiàn)出晶瑩的藍白色，像融化的寶石，即使在昏暗的晨光中也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湖面平靜如鏡，倒映著周圍終年不化的雪山。

“放我...下水...“白璃-凌霜艱難地說。

云清猶豫了一瞬，還是小心地將她放入淺水區(qū)。湖水剛沒過她的腳踝，就發(fā)出“嗤嗤“的聲響，冒出陣陣白霧。白璃-凌霜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猛地繃直！

“怎么了？“云清緊張地問。

“沒...事...“她的聲音逐漸平穩(wěn)，“只是...太刺激了...“

令人驚訝的是，她的發(fā)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從銀白逐漸轉(zhuǎn)向冰藍！更驚人的是，她的后背肩胛骨處，衣服竟被什么東西頂起，形成兩個明顯的隆起！

“師兄！“明心驚呼，“她背上！“

云清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只聽“刺啦“一聲，白璃-凌霜背后的衣物突然撕裂，一對晶瑩剔透的冰藍色羽翼破體而出，在晨光中舒展開來！

“冰凰翼...“凌霜的聲音充滿震驚，“血脈完全覺醒了...“

白璃-凌霜——現(xiàn)在或許該稱她為“冰凰白璃“——緩緩站起，冰藍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新生的羽翼輕輕拍打，帶起細小的冰晶。她的眼睛依然是異色雙瞳，但藍色調(diào)明顯加深，幾乎與寒千絕如出一轍。

“我看到了...“她輕聲說，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記憶...冰凰族的記憶...“

云清小心翼翼地靠近：“什么記憶？“

“叛亂...追殺...一個女孩被偷偷送走...“她的表情痛苦而迷茫，“那個女孩...是我嗎？“

凌霜——現(xiàn)在明顯是她主導(dǎo)——點頭：“也許就是吧。“

“什么意思？“云清困惑地問。

凌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指向湖心：“那里有東西在呼喚我...雪域圣女的印記...“

云清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平靜的湖心處隱約有一個漩渦正在形成，水面上浮現(xiàn)出古老的符文。

“需要我做什么？“他問。

“帶我過去。“凌霜說，“只有雪域圣女能激活湖底的石碑。“

云清看向明心：“你在岸上守著，有情況立刻示警。“

明心點頭，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云清則扶著凌霜——白璃——向湖心走去。奇怪的是，湖水在他們腳下自動分開，形成一條干燥的通道。

湖心漩渦下方，確實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案。凌霜——現(xiàn)在完全掌控著身體——將手按在石碑上，銀眸中光芒大盛。

“以雪為證，以淚為引，顯！“

石碑應(yīng)聲而亮，上面的文字如活物般蠕動重組，最終形成一幅清晰的畫面——兩個相似的族群在交戰(zhàn)，一方駕馭風(fēng)雪，一方操控寒冰。而在戰(zhàn)場中央，一個黑袍男子正將匕首刺入一名女子的后背！

“那是...“云清瞪大眼睛。

“冰凰族與雪域的最后之戰(zhàn)。“凌霜解釋，“黑袍男子是寒千絕的父親寒天梟，他刺殺的是——凌霜的母親。“

畫面變換，顯示寒天梟站在一個祭壇前，手中抱著一個冰藍色頭發(fā)的女嬰：“純血祭品...才能解開詛咒...“

“原來如此！“凌霜冷笑，“寒千絕尋找白璃，根本不是因為什么婚約，而是需要純血冰凰獻祭！“

云清如遭雷擊：“那白璃體內(nèi)的冰凰血脈...“

“是轉(zhuǎn)世后天生的，“凌霜快速解釋，“她出生在冰凰族，這也是為什么她對寒千絕有熟悉感...“

她的話突然中斷，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冰藍長發(fā)迅速褪回銀白，羽翼也開始收縮——白璃在強行奪回控制權(quán)！

“不...等等...“凌霜的聲音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太危險...寒千絕可能已經(jīng)...“

切換完成。白璃重新掌控身體，異色雙瞳中滿是痛苦與困惑：“云清...那些記憶...好混亂...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

云清心疼地抱住她：“別怕，有我在。“

就在這時，明心的尖叫聲從湖面?zhèn)鱽恚骸皫熜郑∮腥藖砹耍　?

云清抬頭，只見湖面上空，寒千絕正帶著一隊身著冰藍色鎧甲的武士御空而來！他的冰藍眼眸鎖定湖心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在這里。“他優(yōu)雅地降落在湖面，冰凰衛(wèi)隊迅速包圍了石碑，“璃兒，你擅自覺醒血脈太危險了。幸好我感應(yīng)到了波動。“

白璃——現(xiàn)在明顯受冰凰血脈影響——不自覺地向他邁出一步：“寒...千絕...“

云清一把拉住她：“別過去！他不是為了婚約！他父親是叛亂的元兇，他想用你獻祭！“

寒千絕的笑容僵住了：“哦？看來你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他揮手示意衛(wèi)隊上前，“沒關(guān)系，等璃兒回到北境，自然會明白什么是正確的選擇。“

“休想！“云清拔劍在手，盡管明知不敵。

寒千絕搖頭嘆息：“云清，你何必如此執(zhí)著？“他突然出手，一道藍光直射云清胸口！

云清揮劍格擋，但寒千絕的實力遠超想象。藍光擊中劍身，瞬間將整把劍凍成冰柱，寒氣順著劍柄蔓延到云清手臂，眨眼間就將他半邊身體凍僵！

“云清！“白璃尖叫，想要上前，卻被兩名冰凰衛(wèi)攔住。

凌霜——強行切換上來——銀眸怒視寒千絕：“你敢傷他！“

“璃兒！“寒千絕優(yōu)雅地行禮，“您最好別輕舉妄動。“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凌霜心臟。她確實感受到了——每次切換都比以前更加吃力，白璃的記憶和情感正逐漸與她交織...

“放他們走。“凌霜咬牙道，“我...跟你回北境。“

寒千絕微笑：“這才明智。“

“不！“云清掙扎著想要站起，但冰凍已經(jīng)蔓延到胸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白璃...別答應(yīng)他...“

寒千絕走到云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團藍光，“永別了，云清。“

就在藍光即將落下的瞬間，整個湖面突然劇烈震動！寒千絕踉蹌了一下，攻擊偏離了方向。只見白璃——完全由她主導(dǎo)——雙臂大張，冰藍長發(fā)如火焰般舞動，異色雙瞳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許...傷害...他們！“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流以她為中心爆發(fā)！湖面瞬間凍結(jié)，冰層厚達數(shù)尺，連空中的水汽都凝結(jié)成冰晶！寒千絕和冰凰衛(wèi)們猝不及防，全部被凍住了雙腳！

“璃兒！你瘋了？“寒千絕震驚地瞪大眼睛，“這樣釋放血脈之力會...“

“我知道！“白璃的聲音帶著哭腔，“但我不會讓你傷害他們！“

她轉(zhuǎn)身扶起半凍僵的云清，凌霜的聲音同時在腦海中響起：“快走！我暫時壓制住血脈反噬，但撐不了多久！“

明心從岸邊滑過來幫忙，三人跌跌撞撞地向湖的另一邊逃去。身后，寒千絕的怒吼伴隨著冰層碎裂的聲音越來越近：

“璃兒！你會后悔的！沒有寒玉池，你活不過三天！“

白璃沒有回頭，只是更緊地抱住云清。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變化——冰凰血脈正在與雪域靈力激烈沖突，而凌霜的靈魂則在兩者之間艱難維持平衡。

每一次心跳，都可能是最后一次作為“白璃“而存在...

三人逃入湖邊密林，暫時甩開了追兵。云清的冰凍狀態(tài)在凌霜的銀光治療下逐漸緩解，但他仍然虛弱得無法行走。

“他說的...是真的嗎？“云清顫抖著問，“你只有三天...“

白璃-凌霜沒有立即回答。她的異色雙瞳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最終輕聲道：“凌霜說...不完全對。如果有雪魂珠...“

“但雪魂珠已經(jīng)毀了。“云清痛苦地說。

“不一定。“凌霜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霜兒消散前說過，雪魂珠是靈魂容器。它可能只是暫時沉寂，而非徹底毀滅。“

明心插話：“那我們?nèi)ツ恼宜俊?

“雪域圣殿。“凌霜毫不猶豫地說，“如果還有一線希望，就在那里。“

云清強撐著站起來：“那就出發(fā)吧。沒時間了。“

白璃——又切換回來了——扶住他：“可你的身體...“

“比起你的安危，這不算什么。“云清勉強笑了笑，“再說，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見凌霜的前男友。“

這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讓白璃破涕為笑。但笑容很快消失，因為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冰凰血脈與雪域靈力正在融合，而這種融合正不可逆轉(zhuǎn)地改變著她的靈魂結(jié)構(gòu)。

凌霜說得對，時間不多了。

三人簡單休整后，繼續(xù)向雪域進發(fā)。白璃-凌霜走在最前面，新生的小型冰凰翼已經(jīng)收回體內(nèi)，但冰藍長發(fā)依然醒目。云清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那個會為小兔子療傷的白璃，那個會為他臉紅的姑娘，正在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存在——既有白璃的純真，又有凌霜的堅韌，還摻雜著冰凰族的神秘力量。

而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正在誕生的靈魂。

夕陽西下，三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長，仿佛延伸向看不見盡頭的遠方。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永恒的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