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六點半，我準時出現在莫家門口。初秋的清晨已經帶著涼意，我裹緊了校服外套，不停地跺著腳取暖。莫北讓我“別在家門口等他“，所以我站在了距離大門二十米遠的梧桐樹下。

七點整，莫北推著自行車出來了。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連帽衫，襯得膚色更加白皙。看到我時，他皺了皺眉，什么也沒說，徑直騎上自行車。我小跑著跟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爸媽說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坐我的車上學。“他突然剎車，頭也不回地說。

我愣住了：“不用的，我可以走路...“

“上車。“他打斷我，語氣不容置疑，“我不想重復第二遍。“

我小心翼翼地側坐在后座上，雙手緊緊抓住座位下的金屬架，刻意避免碰到他的身體。莫北騎得很快，秋風吹起他的衣角，時不時拂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洗衣液香氣和一絲我說不上來的氣息，干凈又清爽。

“抓緊。“在一個下坡時他突然說。我還來不及反應，自行車就加速沖了下去。慣性讓我猛地向前傾，額頭撞上他的后背，雙手本能地環住了他的腰。

“對不起！“我慌忙松開手，差點從車上摔下去。

莫北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但什么都沒說。剩下的路程，我死死抓著座位，指節都泛白了。

學校門口，莫北停下車：“放學后在這里等，別亂跑。“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后走進校園。一路上，不斷有人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竊竊私語聲像一群嗡嗡叫的蚊子圍繞著我。

“那就是莫北的妹妹？“

“聽說不是親生的...“

“長得還挺可愛的...“

莫北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冷冷地掃了一眼說話的人群。議論聲立刻消失了。他繼續往前走，步伐快得我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不用管他們說什么。“走到教學樓樓梯口時，他突然開口，“也別到處跟人說你是我妹妹。“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沒有...“

“下午見。“他沒等我說完就轉身上樓，留我一個人站在原處。

教室里，我剛坐下，前排的女生就轉過身來：“嗨，我叫陳雨，你是莫北的妹妹對吧？“

我勉強笑了笑：“嗯，我叫莫沫。“

“你和莫北長得一點都不像啊。“陳雨湊近打量我，“他是雙眼皮，你是單眼皮；他鼻子那么挺，你的就...“

“陳雨！“林妍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們旁邊，“別打擾新同學了。“她轉向我，笑容甜美卻不及眼底：“莫沫，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拿轉學資料。“

我道謝后離開教室，卻在辦公室門口聽到了莫北的聲音。

“李老師，能不能把莫沫調到別的班？“

我的腳步猛地停住。

“為什么？兄妹在一個班不是挺好的嗎？“李老師的聲音帶著疑惑。

“她不是我妹妹。“莫北的聲音冷硬，“至少不是親生的。她是我爸媽收養的，上周才接回家。我不想因為這個影響學習。“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輕手輕腳地退后幾步，然后故意加重腳步走了進去。辦公室里的談話立刻停止了。莫北看到我，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

“莫沫來了啊。“李老師笑容有些勉強，“這是你的課本和課程表。“

我接過資料，沒有看莫北一眼。走出辦公室時，我聽見李老師小聲說：“莫北，對待家人不能這樣...“

第四節課是生物，老師宣布要選課代表。出乎所有人意料，我拿到了全班最高分——98分。

“莫沫同學的基礎很扎實啊。“老師笑著問，“你愿意當生物課代表嗎？“

我感覺到教室后排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在我背上。“我愿意，謝謝老師。“

下課鈴響后，我正收拾書包，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我的桌前。抬頭對上莫北琥珀色的眼睛，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爸媽讓我們今天一起回家。“他語氣生硬，“有長輩來家里吃飯。“

我默默點頭，跟著他走出教室。這一次，他騎車的速度慢了很多，秋風吹拂著我的臉頰，帶著路邊桂花的香氣。

“你今天...“莫北突然開口，又停頓了一下，“生物考得不錯。“

我驚訝地抬頭，卻只看到他挺直的背影。“謝謝...我一直很喜歡生物。“

“嗯。“他應了一聲，再無下文。

到家門口時，莫北突然剎車：“早上的事...你別告訴爸媽。“

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輕輕點頭：“我不會的。“

他似乎松了口氣，眼神柔和了一些：“進去吧。“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天的種種。莫北對我的態度像天氣一樣多變，但至少，他開始和我說話了。窗外，一輪新月掛在天邊，清冷的月光灑在我的被子上。我摸出那把黑色折疊傘，輕輕撫過傘柄上的字跡。

“莫北的所有物，勿拿“。

我在心里悄悄回答：知道了，我不會拿不屬于我的東西，包括...一個哥哥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