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暉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顫。
他的意思是，這里有新鮮的死人。
而除了進入這個世界的八個人之外，還會有其余死者出現嗎？
換而言之，剩下的四人——林東興、王志爍、鄧琪琪、吳少陽，至少有一個人死在了這里。
他到底是被什么害死的。
是這甬道里未知的冤魂鬼怪，還是被其他進入幻境的人殺死？
所有人心中不由得突突直跳。
人心和鬼怪，在這晦暗不明、沒有盡頭的陰曹地府里，讓人從頭皮到腳底，一陣陣地發麻。
只有程暉依舊抱著手臂，靠在洞壁。
他微微側頭示意：“看，那個人。”
所有人順著他的話語朝前方看去。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斗篷、四肢以奇異方向扭曲的人躺在地上。他臉朝下躺在地面上，手肘往后翻轉，大腿向外扭曲，顯然是被強大的外力，連骨折斷。
與其他人不一樣，這人的背后滿是帶血傷疤，看起來已經凝結了，像是被什么細長鋒利的鐵索來回折磨。
翻出來的血肉，不是正常的暗紅色，而是青紫色，周圍的皮膚大片發黑，看起來像是中毒。
“嘖嘖嘖，真慘。”
“看起來臨死之前，遭受了地獄般的折磨啊。”
程云看了直搖頭。
旁邊的陳襄握住了拳頭，輕輕咬了咬下嘴唇。
她當然記得這個死者！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林東興！
“林東興……怎么會死在地下幾百米的甬道里！”
程暉抱著肩膀，半依在墻邊，臉上表情淡然，似乎沒有一絲波瀾。
“你們還記得其余三個人的能力是什么嗎？”
“鄧琪琪會用毒，王志爍有火神鞭，吳少陽的能力未知。”
“他們的能力，都體現在林東興的尸體上了。”
然后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敲打手臂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采薇娘娘比我原先猜測的更有趣——你們看，他的手腳被極為強大的外力扭斷，這群人里，有這個能力的，只有林東興自己。”
程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腿：“暉，你的意思是，林東興把自己給弄成這副鬼樣？他在采薇的影響下，失心瘋了？看來我們要珍惜神志清醒的時間……”
程暉終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哥的腦門上。
“就算是失去理智，完全違背人類本能，人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四肢掰成這樣。”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參與謀殺林東興的人，瓜分了林東興的能力。”
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死寂的甬道里，這樣的沉默讓人頭頂到腳底，都感到一種攝人心魂、徹底冰冷的恐懼，全身上下一陣一陣地發麻。
在這個地方，人心，就是采薇娘娘的玩物。
過了良久，陳襄才克制著顫抖的聲音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發現了只要殺人，就可以獲得對方的能力。”
“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剩下的人，會想方設法地自相殘殺。”
陳襄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暉。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男生，竟然對超乎常態的殘酷博弈，如此冷靜，就好像他從來沒有情緒。讓她既想遠離，卻又不由自主地想去依賴。
在這種極端的環境里，陳襄下意識地想去找一個支撐自己信念的依靠。而看似沒有正常人情感的程暉，卻是危機情況下最穩定可靠的存在。
程暉沒有回答。
他站直身，微微吸了一口氣，越過一地尸體，朝四邊查看。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甬道的有一截搬運煤礦的軌道，附近有幾根廢棄斷裂的纜繩，還有一個碩大的、可以坐下四五人的吊筐，應該是人員上下和運輸礦物時使用的。
“應該有好幾個上下礦井的通道。或許其他人，也在這條通道里。”
程暉加快了步伐。
所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更不可控。方才地母廟外出現的影子，便是印證。
幾人跟在程暉身后，腳下速度加快。
他們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是血腥味。
就像是，市場里，極為濃烈的，混雜著各種動物肉塊血液的味道，還夾雜著一些腐肉爛掉的惡臭味，直沖上神經，讓人忍不住想要反胃。
隨著血腥味越來越重，甬道最深處，滲出了濃霧。
與方才的黑霧不同，這霧氣，滲著淡淡的血紅色，好像是血水浸透到空氣里，將所有人視野擋住。
“有人。”
程暉淡淡地說了一句，他的五感比普通人強一些。他聽見甬道極深處，傳來了極為輕微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不像是正常鞋子行走的聲音，而是輕響一聲，然后消失片刻，再輕響一下。
更像是……腳尖點地，然后跳躍，再點地。
誰會在全是死人的礦洞里，跳舞。
血霧里幾個人影出現。
大概半人高，穿著白衣。
這些白衣人沒有五官，它們四肢軟綿綿的，好似在隨著血霧左右搖曳。
它們腳尖著地，然后輕輕地跳了起來，足有三四十公分高，接著又飄飄然落在地面上。
就這么一蹦一躍地朝著四人飄了過來。
“暉，你什么時候放的紙人。”
程云有些驚奇地看向程暉。
這些白色小人的樣子，與平日里程暉化形的紙人，極為相似，只是肢體動作有些不自然。
程暉拇指按住食指關節，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不是我化形的。”
“但有人想讓別人覺得，是我操控它們。”
接下來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這時，血霧里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還有碰撞聲和打斗聲。
很快，一個滿是傷痕的女子在血霧里沖了出來，看見程暉的一刻，眼中閃出兇光！
女子從腰間口袋里拿出一塊石頭，指尖用力，石頭便極速迎著程暉的面門飛來！
程暉側身躲避，石頭像子彈一樣直直飛入石壁，力度之大，竟然嵌入其中二三分深！這力度若是擊中人，骨頭都會被打碎！
石子嵌入的地方，竟然開始冒出黑煙，一股刺鼻的味道傳出，像是硫磺夾雜著臭雞蛋的味道。
石子有毒！
女子眼神狠辣，見一擊不中，翻身前躍，片刻就到了程暉眼前，幾顆石子隨身而動，直打程暉胸口、腹部、額頭和四肢關節，女子同時一手抓住了程暉的手腕，腕勁之大，似有千斤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