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哈魯蹲在悠莉寵物店門口，乖巧地叫著。

陽光。綠蔭。街道。散發著溫馨氣味的寵物店，傳出讓人心情愉悅的聲音。

背著書包的少年，不舍地站在悠莉寵物店門前，看著這里可愛的招牌，自言自語著：“悠莉，祝你學業有成，拜——”

“你好。”洪亮的聲音忽然自姜夕夜背后響起，姜夕夜回過頭，迎上身后少年的燦爛微笑。

“你好，歡迎光臨悠莉寵物店。”

站在姜夕夜身后的少年說著這樣的話，然后挽起袖子，同時伸出右手，做了個請進的動作，“店主今天去學校報到 了，我是店主的朋友，我叫李尚輪，你想要買什么，就讓我來幫忙介紹好了。”

“那個……不是……”

“不用客氣，有什么需要跟我說就好了，悠莉，也就是這里的店主，她很快就會回來，在她回來之前，就讓我為您服務吧。”

開什么玩笑！等悠莉回來他還跑得掉嗎！

這個人看著好像是悠莉的朋友， 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想要逃跑，那就將錯就錯，隨便買點什么然后趕緊走掉就好了！

“你需要的是貓用品還是狗用品還是其他小寵物類呢？”李尚輪熱情地說。

“嗯，小寵物吧。”聽起來比較便宜。

“那，是兔子還是倉鼠呢？等等，別說，先讓我猜猜，是龍貓？哈哈哈哈，跟你說，我也養了一只兔子哦，它叫尚……尚……嗯……不管它叫什么啦，反正是我的寵物哦！”

不是吧，啊喂——你連自己寵物的名字都記不住嗎！

這家寵物店里還有正常人嗎？

“唉，想知道關于我寵物的事情嗎？”李尚輪說著，突然斜視著天花板，感嘆起來。

姜夕夜安靜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他只希望能快點結束，早點逃跑成功。

“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噗！”李尚輪的話讓姜夕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要干嗎？是要找人聊天嗎？這家店里，難道真的沒有正常人嗎？

不行，他必須現在馬上就走！

這樣想著，姜夕夜擰起眉，強硬地說：“對不起，我要走了，再見。”

“你要去哪兒？”清澈的眼神，明朗的笑容，紅色的百褶裙和雪白的襯衫。

這是今天報到時領的校服，對悠莉來說，那所學校并不陌生，唯一的遺憾，是沒有見到自己那個清掃大媽朋友。

哈哈哈哈……此刻的姜夕夜卻是哭笑不得，只能感嘆自己悲劇的人生：“悠莉，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從他開始回憶兩年前的事情的時候。”悠莉說著，慢慢走進來，真的就像普通的女生那樣，看著李尚輪和姜夕夜，為對方介紹著，“這是李尚輪學長，這是姜夕夜。”

然后，對兩人微微一笑，繼續說，“李尚輪學長欠了我 7324元，姜夕夜同學欠了我3197元……”

“等等！”姜夕夜焦急地打斷悠莉的話，氣憤地說，“我什么時候欠下那么多錢了？”

“利息呀。”依然是用可愛的語調和天真的姿態，說出讓人無語的話，“逃跑的話……”突然，悠莉語調一轉，表情變得陰冷，“就把你們統統殺掉哦。”

果然，這才是悠莉的真身。

回過頭，看看李尚輪，發現這家伙竟然還是一臉燦爛的微笑。

喂！你是傻瓜嗎！姜夕夜在心里大喊。

李尚輪只是笑著，看著悠莉，用燦爛的笑容回應悠莉鄙視的目光：“原來 是悠莉的朋友啊，我還以為是店鋪的客人呢，哈哈哈哈……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這家伙果然是笨蛋啊！姜夕夜的臉部開始抽搐，這個完全不知道反抗的家伙，到底遭受了怎樣的非人折磨？

“那……”李尚輪看看悠莉，又看看姜夕夜，撓撓后腦勺，好像在隱瞞什么事情一樣，“我，就先走了，悠莉，有事需要幫忙就盡管告訴我吧，我一定會盡力去做的。”然后，繼續笑著走出去，慢慢消失在悠莉的視線中。

悠莉就那樣站著，盯著李尚輪消失的方向，輕輕皺起了眉。這家伙，好像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就像小宣和青蛇那樣，隱瞞了什么。

看了許久，悠莉突然回過神，冷漠地看著姜夕夜，用命令句吐出三個字：“去工作。”

“嗯。”沒有反抗，姜夕夜出乎悠莉意料地，真的放下了背包，乖乖穿上了圍裙。

他想，或許，他可以和那個叫李尚輪的家伙成為盟友，一起逃離。

“你會后悔的哦。”仿佛猜透了姜夕夜的心理，悠莉輕輕地說了一句之后，便坐回收銀臺里，用笑容迎接客人。

姜夕夜愣了一下，但只是一下而已。哼哼，他和李尚輪同樣是男生，同樣被威脅著，他們，絕對會成為好朋友的！

絕對！

他絕對不要和這個家伙成為盟友！

畫面轉移，來到第二天悠莉寵物店里慵懶的午后。

“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小偷！我們昨天不是才見過面嗎！”這是個很普通的下午。

當時，姜夕夜正坐在收銀臺里，等待著帶走了他錢包、手機等重要物品的悠莉從學校回來，接著，很突然地，這個叫李尚輪的家伙就沖進來了，而且還是喊著“小偷”沖進來的。

“胡說！我根本沒有見過你！”李尚輪理直氣壯地說。

“喂！你是不是真的這么健忘啊！”姜夕夜現在終于明白，悠莉的那句 “你會后悔的”是多么中肯的意見了！他現在只希望悠莉快點回來，幫他澄清這個不該有的誤會，可是——

第二天。

“我說了我不是客人！我們昨天和前天都見過面了好嗎！”姜夕夜穿著圍裙，無奈又憤怒地看著熱情地給他介紹各種寵物食品的李尚輪，終于大喊出來：“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啊？”

“嗯？ ”李尚輪撓撓頭，費力地想了一會兒，然后在悠莉、小宣還有姜夕夜期待的眼神中，抱歉地說，“難道，昨天和前天您都光顧這里了嗎，客人？”

三只烏鴉飛過。明明是晴天啊，為什么，這家店里會如此的陰沉呢……

傳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作“憶”的妖怪，這種妖怪會附在人類的身上，吞噬他的記憶，直到這個人因痛苦而了結自己的生命，才會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在遇到李尚輪之前，姜夕夜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妖怪，但是，現在他不得不相信，這種妖怪確實存在，只是和記載中有些出入。

書里明明說，被妖怪附身的人會痛不欲生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被妖怪附身的人沒有這種痛苦，他姜夕夜作為一個驅魔師，卻有這種感覺呢！

“因為你是傻瓜。”悠莉用六個字，簡單明了地回答了姜夕夜心中的困惑。

可是，李尚輪最近真的很不對勁兒，他好像真的很容易忘掉一些事情，而且是越來越容易，會不會有一天，他忘記了悠莉寵物店，然后真的變成一個孤獨的人？

姜夕夜突然站起身，用堅毅的眼神、肯定的語氣對悠莉說：“悠莉，我必須要幫助李尚輪。”

夜，很深。

街燈昏黃的燈光打在悠莉和姜夕夜的身上。

兩個人，站在無人 的角落，一如兩年前。只不過，那曾經圍繞住悠莉的黑色煙霧，不知道為什么，全然消失。

“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你是驅魔師，如果真的有那種妖怪，你應該會有辦法對付吧？”悠莉說完，看了下手表，想想在店里煮飯的小宣，心早已飄到了飯桌前，沒想到，小宣的廚藝會進步得這么快，如果不做寵物醫生，做廚師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悠莉。”姜夕夜突然放低了聲音，好像自言自語般，“我，已經失去了驅魔的能力，現在的我，只是個偶爾能看到靈體的普通人而已。”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讓悠莉愣在原地：“你說你，失去了驅魔的能力？”

“是。”姜夕夜無所謂似的點點頭，突然笑起來，沒心沒肺地說，“哈哈哈哈，反正那種能力我本來就不想要，我和你一樣，只想做普通人而已，哈哈哈哈……”

這是什么感覺……作為一個驅魔師，卻失去了靈力，這樣的感覺，她，真的無法體會。

“姜夕夜。”悠莉突然抓起姜夕夜的手，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流露出真摯的情感，“我好像沒有跟你說過，謝謝吧？”

那樣真誠的眼神，是姜夕夜從沒有見到過的。“嗯？嗯？ ”

姜夕夜有些受寵若驚，也有點不知所措，“朋，朋友之間還說什么謝謝呢，哈哈哈哈……”

“已經兩年了，兩年前你突然一聲不響地離開，在那之后我去過很多地方找你，我轉了三所學校，去過十幾個城市。姜夕夜，”

悠莉突然轉身，嚴肅地看著他，“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所以，現在，把你兩年前分給我的能力拿回去吧，我或許已經不需要依靠你的能力生存了，所以……”

“又開始了。”姜夕夜嘆了口氣，松開悠莉的手，無奈地轉過頭，“從我把能力分給你之后你就一直重復這句話，所以我才不告而別，我以為兩年的時間足夠讓你打消這個念頭，可是為什么你還是要說這種話呢？悠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請好好活下去。”

“可是，”悠莉淡淡地說，“靈力對你來說很重要，失去了靈力，你會死對嗎。”

“當然不會。”姜夕夜認真地說，“連李尚輪那種家伙都頑強地活下來了，我怎么會死。不過，提起李尚輪……”

姜夕夜欲言又止，但是等了一會 兒，還是說了出來，“也許你不知道妖怪的可怕，但是我很清楚，任何一種邪惡性質的妖怪，都會不達目的不罷休，它們的目的，就是李尚輪的生命。雖然我現在失去了大部分的靈力，但是，我們必須救他。”

深深地吐氣，悠莉抬起頭，看著被繁星點亮的夜空。

李尚輪干凈清澈的臉 浮現在夜空中，那樣透明的微笑背后，是不是也藏匿了很多哀傷？

記不住自己心愛的寵物的名字，忘掉曾經見過的人，背不住課本上復雜的公式，甚至可能會忘掉自己是誰。

這樣的一個人，即使一直在笑，也會感覺很恐懼吧。

而且，這段時間李尚輪確實有些不對勁兒，他好像在背地里進行著什么事情，難道，真的像姜夕夜說的那樣，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答案是不可能。但悠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李尚輪這種單細胞生物會背著朋友進行什么事。

“跟蹤吧，必須要知道他在做什么。”姜夕夜先悠莉一步說道，那表情，看起來很是欠扁，“如果這次的行動能成功，咳咳，我欠你的錢就……”

“殺了你哦。”面孔再次恢復冷漠，悠莉面無表情，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敢賴賬的話，就殺了你哦。”

二

“叮咚……叮咚……”門上掛著的紫色風鈴，還是兩年前那串，微風襲來，它們就互相碰撞著，發出悅耳的聲音。

唯一增加的，只有心事和秘密。

不是只有悠莉一個人擁有秘密，小宣也有，青蛇也有，連最不可能的李尚輪也變得心事重重。

“謝謝惠顧，一共是73元。”小宣一臉笑容，彬彬有禮地跟客人交流，“哦，對了，您要不要辦一張會員卡？可以享受7折優惠的……”

兩年的時間，將寵物店打理得井井有條，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在這條街道，有一家由兩個孤兒開辦的寵物店，兩個可憐的孩子，靠他們自己，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怎么突然會有點寂寞呢？這里好像突然間不屬于她了，連車恩雅，都因為學習的壓力而減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

這真的是長大的孤單吧。

“喂！ ”一只手忽然出現在悠莉面前，打斷了她的感慨，緊接著出現的，是姜夕夜的腦袋。

“殺了你哦，下次再這樣突然冒出來，就殺了你哦。”悠莉坐在電腦桌前，不爽地看著突然蹦出來的姜夕夜。

姜夕夜小心翼翼地指著外面，低聲說：“李尚輪有些不對勁，剛才突然出現，緊張兮兮地問我借了些錢，又馬上走了。”

“跟著他。”悠莉說著，站起來，對小宣說，“喂，看店，我出去一 下。”

然后轉過頭，看著姜夕夜，“我好像把你的錢包拿走了吧？你借給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不會是貪污我店里的收入了吧？”

“喂！別把我想得那么邪惡，現在是李尚輪的事比較重要，我，我們先跟著他，其他事情以后再說吧！”

這明顯是心虛的表現啊，這個人死定了啊，絕對死定了。悠莉雖然這樣想著，但她不得不承認，現在李尚輪的事情比較重要。

李尚輪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后跟了兩個人，他攥著手里的錢，在回家的那個路口，轉了腳步，去向另一個地方。

“果然有問題。”悠莉冷靜地說，仔細想想，李尚輪先是借錢，然后回家的途中改變方向，這種狀況，好像是沉浸在電腦游戲里的孩子會做的事情吧。

但是，李尚輪那種智商玩網絡游戲……嗯，假設不成立。

李尚輪只是在想著自己的事，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著兩個人。只不過，他選擇的路越來越偏僻，越來越安靜。

藤蔓植物很茂盛地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綠色植物，也成了很好的掩護物，使得有人藏在里面也可以不被發現。

“啪！ ”一雙臟兮兮的球鞋，突然從李尚輪前方的草叢里跳出來。

悠莉和姜夕夜躲在拐角處，打量著那個跳出來的人。看起來只是個初中生而已吧，個子沒有李尚輪高，體格也沒有李尚輪健壯，穿著的衣服又破又舊。

“喂，錢帶了嗎？”跳出來的少年眼里泛著饑渴的光，迫不及待地問李尚輪。

李尚輪一臉害怕的樣子，從口袋里掏出些錢，顫顫抖抖地遞給面前的少年。

悠莉皺起了眉，憑她對李尚輪的了解，他不會怕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男孩，而且，比拳頭的話，也絕對會贏，那是為什么……

“噓——”姜夕夜突然拉住悠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可是，悠莉不解地看著他，自己剛剛什么都沒有做啊，姜夕夜這個動作是要表達什么意思呢？

“不要幫他，男人是有自尊的。”姜夕夜仿佛認定了悠莉一定會去幫他一樣，誠懇地建議。

沉默，然后淡淡地說，“你誤會了，我只想殺了他。那個笨蛋竟然會被那種家伙威脅，真是傻得可以。”

“一定是有原因的。”姜夕夜看著把錢給了不良少年然后就一臉暢快的李尚輪，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個家伙這么做絕對是有原因的，“解鈴還須系鈴人。”說了一句之后，指了指那個不良少年，小聲說，“改變目標，跟著他。”

姜夕夜這個決定是對的，他們馬上找到了原因。

臭氣熏天的垃圾場，到處都是被人們遺棄的雜物。他們跟著那個不良少年，跟到超市，直到他提著一袋子東西出來，一路小跑到垃圾場。

然后，悠莉就看到了藏在垃圾場的一處舊衣服堆里的一只等待生產的黃色短毛狗。

不良少年看到那只狗之后，臉上的表情立即柔和起來，他從袋子里掏出礦泉水和火腿腸，小心翼翼地喂食，然后輕撫著那只狗的身體，溫柔得讓人心疼。

“再堅持一陣子。”不良少年一邊撫摸著它一邊說，“我已經存了一點錢了，再湊點就可以把你送到寵物醫院了。”

“汪。”黃色的小狗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不良少年拿來的火腿腸，一邊感激地說，“謝謝。”可惜，這句話只有悠莉能聽懂。

“呼！ ”姜夕夜突然做起深呼吸，想用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眼角流下的淚。

他終于知道，李尚輪一直在隱瞞什么了，也終于明白，那種叫“憶”的妖怪為什么要不了他的命。

一個心里承載著善良和積極的人，連妖怪都會無可奈何。

“走吧。”姜夕夜哽咽著說，“我們不要插手這件事了。”

悠莉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一點兒要讓步的意思：“不管怎么樣，他做錯了，我們要阻止他。”

“可他是為了那只狗，喂，不然你把那只狗帶回寵物店里好了。”

“不行。”

“還是那么冷血。”姜夕夜有些失望地說，“我以為你改變了呢，原來還是一樣的冷漠。”

心猛地抽痛，有那么一個瞬間，悠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是花蛇，它在反駁姜夕夜的話，難道它想要為悠莉辯解嗎？

一縷黑煙，從悠莉的心臟處飄出，那是憤怒的象征。

“回店里去。”悠莉捂住心臟，盡可能地平息這種憤怒，她不知道姜夕夜有沒有看見那死黑色煙霧，他的靈力只能暫時封住花蛇的黑煙，但這種煙霧遇到憤怒，卻會在某些時刻毫不吝嗇地壯大，沖出她的身體。

那樣的痛苦曾讓她生不如死，所以，她必須避免憤怒，遠離，或者說逃離。

夾雜著憤怒的動作，連疊衣服都能如此用力。

姜夕夜收拾著自己的衣服，雖然臉上看起來怒氣沖沖，但眼神始終透露著信任。

清晨的陽光，進入了悠莉寵物店，小宣像看傻瓜一樣看著收拾衣服的姜夕夜，迷茫地問：“你要離開了嗎？有錢嗎？銀行卡拿到了嗎？錢還完了嗎？”

“我才不要管！ ”姜夕夜生氣地大喊，“總之，我就是不要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一天也不要！我現在就去找悠莉要錢包。”

“咚！ ”藍色的書包，從悠莉的房間，狠狠地摔了出來。

幾秒鐘之后，清脆的公主鞋聲音響徹寵物店，紫色的連衣裙出現在姜夕夜和小宣的視線里，雖然早已認識這個女孩，但仍舊有驚艷的感覺。

“你的東西在這兒，想走就走吧。”悠莉皺著眉，不滿地看著姜夕夜，“回你的學校去當你的美術生吧，抱著畫板不停畫就對了，美術生！”

姜夕夜站在原地，看著被悠莉無情扔掉的書包，不自覺地開始憤怒。

這是他的朋友做的事情，最好的朋友！想到這里，姜夕夜也同樣皺起了眉頭，顧不 得自己的書包，直盯著悠莉，不滿地說：“怎么樣，我這個美術生比你這種冷漠的人要強吧！連自己的朋友都不幫，連那么可憐的動物都不理，連那么善良的孩子都不顧的冷漠的人！”

“那么你去幫忙好了，從我身上拿回你的能力，然后去幫助那個孩子再幫助那可憐的動物好了，不過我可要事先提醒你，一個結束之后還會有下一個， 無窮無盡，怎么樣，你做好準備了嗎？你有那么多錢嗎？”

“你少瞧不起人了！難道我沒錢嗎！”姜夕夜說到這里，悠莉鄙視的目光馬上向他射過來，讓姜夕夜不得不語塞，是啊，他是沒錢啊，他確實沒錢啊！

“撲哧！”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小宣突然笑出聲來，盤在他肩膀上的青蛇也露出笑意。

悠莉和姜夕夜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了小宣的身上，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小宣卻說出了一句非常不合時宜的話，他說：“你們兩個看起來真像是斗嘴的情侶哦！”

“喂，美術生，你去拿著畫板給我把他的樣子畫下來，然后把畫撕掉。”

“你想殺了他嗎？你想殺了自己的親弟弟嗎？請給我紙，我會盡自己最大能力的。”

“什么啊什么啊？”小宣不明所以地看著一唱一和的悠莉和姜夕夜，他還不知道姜夕夜驅魔的方法就是把看見的東西畫在紙上然后撕掉，這樣的驅魔方式曾幾何時的成功率是100%，但是現在只剩下10%了。

“唉。”在這樣的尷尬氣氛中，姜夕夜妥協似的嘆了口氣，說，“不管怎么樣，先治好李尚輪的記憶是最重要的，人沒有了記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所以，讓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他的語氣鏗鏘有力，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改變這個決定，他或者從一開始就決定，幫助李尚輪，不惜任何代價。

咚咚咚……寵物店外面有人敲門，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友善又天真的笑容，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

啊咧？姜夕夜露出這樣沒心沒肺的笑容之后忽然發現，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也被同化了呢？他從什么時候也被這兩個表里不一的人同化成這樣了呢？

悠莉拉開門簾，打開玻璃門，然后抬起了外面的紫色鐵門。李尚輪燦爛的臉映入大家的眼簾。

“李尚輪？”姜夕夜看到他之后，第一反應就是——“我不是客人也不是小偷，我是姜夕夜，我們已經見過好多次面……”

“知道了。”李尚輪打斷了姜夕夜的話，笑著塞給他一張百元大鈔，然后急匆匆地說，“這是我昨天問你借的錢，還給你，我先去上學了，咱們改天聊，謝謝你了，朋友。”

然后，像往常一樣笑嘻嘻地跟悠莉和小宣打招呼，然后邁著輕快的步伐，漸漸消失在幾個人的視線中。

小宣和悠莉的腦海中卻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同一個問題，他們記得李尚輪昨天拿著錢來找過姜夕夜還錢了啊，難道他們記錯了嗎？

“嘿嘿嘿嘿……”姜夕夜看著手里的錢，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哧哧地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然后鏗鏘有力地說，“記憶力什么的算什么呢！快樂的人都是記憶不好的，我們有什么資格剝奪李尚輪他快樂的理由呢？記憶而已，沒有也不是什么壞事，對吧？”說著，看著小宣和悠莉——

李尚輪還過姜夕夜的錢了，絕對還過了。小宣和悠莉的問題在那一秒有了答案。

“汪。”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哈魯非常不滿地發出抗議，“喂，你們人類到底在吵什么，我們寵物是需要休息的好嗎？沒看到我們還在睡覺嗎？你們能安靜點嗎？”

“殺了你哦，把你煮成狗肉湯哦。”悠莉面無表情地說。

“切。”哈魯很不屑地扭過頭，“你才不會呢，我可是能幫你賺好多錢的，殺了我對你沒好處哦。”它很聰明地表達了自己的價值，讓悠莉啞口無言。

“不過——”姜夕夜看了下手腕的表，“現在確實有點早了，還不到6 點，我們到底為什么起得這么早的？”

沉默。能夠殺死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姜夕夜的身上，為什么起得這么早？這個應該問他吧！

“咳咳咳咳……”意識到了自己的多嘴，姜夕夜趕忙轉移話題，“既，既然咱們起來了就一起看新聞吧，早間新聞會報道很多重大的事情了，來，讓我把電視打開。”姜夕夜說著，便殷勤地打開了電視——

“……在我市最近發生了一起特大搶劫案，幾個罪犯綁架了受害者，并用暴力拷問他的銀行賬號密碼……目前受害者已被公安機關解救，在某某醫院進行治療，受害人至今情緒依然很激動……請各位公民也做好防護措施，盡可能地保護自己……這里是早間新聞，下面為您播報下一……”

電視里，早間新聞的女播音員用純正的口音播報著新聞，電視機前的幾個人陷入了沉默。但這并不是因為新聞，而是因為……

此時此刻，小宣正面對著電視，直盯著電視畫面。他的身上，飄散著陣陣黑煙，由心臟的地方冒出來，圍繞在他的周圍，久久沒有散開。

“報應！”小宣動了動嘴巴，發出很弱的兩個詞，但悠莉仍舊聽到了。

這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小宣身上會散發出這樣的顏色？他還是從前那個寧愿死掉也不愿意 傷害別人的男孩嗎？

“悠，悠莉。”姜夕夜愣愣地看著小宣，咽了一下口水，猶豫著問，

“你，你，你看，看，看到了嗎？”

“小宣。”悠莉突然向前一步，把姜夕夜擋在身后。

“嗯嗯嗯？ ”小宣似乎有些慌張地回頭，心虛卻又裝作淡定地看著悠莉， “什，什么事？”

“沒什么，只是今天恰巧有時間，想和你聊聊天，我們，兩年沒見了吧。”

“那個，悠莉姐姐，我今天要上學的，先去收拾一下書包，等一下再聊。”小宣急急忙忙地說。

“好，那今天我和青蛇一起去逛街好了。”

“青，青蛇要和我一起上學的！ ”小宣說完看著滿頭大汗的青蛇，笑著說，“我，我們要討論一下寵物店的裝修情況，哈哈哈哈……”

“對對！ ”青蛇趕忙說，“我覺得，裝成紅色最好了，熱情、夸張，財源滾滾、哈哈啊哈哈……”

不信任的眼神，襲擊著小宣和青蛇，讓他們無處遁形。

“那就走吧。”漠然地說出這四個字，悠莉冷冷地轉身，在姜夕夜詫異的眼神中走進臥室。

姜夕夜看著小宣慌亂地帶著青蛇逃離開，圍繞著他的黑色煙霧，也隨之消失。

臥室里久久沒有聲響，姜夕夜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還是蹙著眉，走了過去。

輕輕推開門，那聲“悠莉”還沒有說出口，便看見了跪坐在床上的，被淚水淹沒了的悠莉。

姜夕夜低下頭，接著又抬起頭：“我……會幫你……絕對……”

三

金私立高中。熙熙攘攘的校園，一臉無憂的學生。

整個學院中，只有小宣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他的面色凝重，眉頭緊緊擰起，抱著懷里的書包，坐在操場邊上的角落，瑟瑟發抖。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流下，他捂住心臟，終于痛苦到開始呻吟。

“小宣，你還好嗎？”小宣的書包里，傳來了青蛇關切的聲音。

“嗯……嗯……”小宣支支吾吾地說，“很快就會結束了。”

書包里開始沉默，終于，過了幾分鐘后，小宣放開了捂住心臟的手，呼吸也慢慢順暢，青蛇終于松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小宣，你每次這樣的時候，我都好擔心，我們以后不要再做了，好嗎？”

深呼吸，站起身，拿著書包。小宣一言不發，走向自己的教室。

不要再做了，怎么可能呢？他真的無法再看到動物們痛苦的表情了。

所以，使命必須繼續。

只是……悠莉姐姐……對不起……他可能……要先一步死掉了呢……

“當——”意味著一天學習生活開始的鐘聲敲響，偌大的操場中，只剩下小宣還沒有進入教室。

不對，不是只剩下小宣，在他的身后，還有一個人，穿著白色的T恤和墨綠色的運動褲，正以光速飛奔過來。

“呀！啊啊啊啊！遲到了，啊啊啊！”那個人此刻正發出震怒的吼聲，像一陣風般，刮過小宣面前。

“李……李……李尚輪學長……”小宣在看清了那個人之后，無奈的臉上滑下三條線，有沒有搞錯，這家伙明明就比他出門還要早好嗎？怎么會現在才到學校啊！

李尚輪好像也看見了擦身而過的小宣，邊跑邊笑邊轉頭揮手：“小宣，好久不見了！可是現在要遲到沒辦法跟你聊天，我們有空到寵物店再聊吧！”

“呸！我們明明早上才見過面！”小宣不滿地大叫，可是學長最近好奇怪啊，以前，他的記憶雖然也不好，但是，絕對沒差到現在這種程度。

李尚輪學長他，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越來越多的秘密出現在幾個人的心里，擔憂，恐懼，抑或夾雜著別的什么，慢慢充斥在與這家寵物店相關的人的心里。

人是會變的。

白紙總會被染黑，小宣是這樣，現在，連車恩雅都是這樣了。

悠莉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剪了超短發，而且還被染成了咖啡色，柳丁裝飾的搖滾T恤和乞丐短褲，加上至少5厘米高的高跟鞋，這個女生，還是兩年前那個提著水桶的清掃大媽嗎？

“哈哈哈哈！”車恩雅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對瞠目結舌的悠莉和姜夕夜說，“換了個新造型，怎么樣？還不錯吧？哈哈哈哈……”

姜夕夜張大嘴巴，半天才說出四個字：“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車恩雅大大咧咧地走進寵物店，扔掉了手里的包，徑直坐到了收銀臺的位置，“你搞錯了，我是悠莉的朋友，不是客人啦！哦，話說回 來……”

車恩雅說著，打量了一下姜夕夜，轉而看向悠莉，“這就是姜夕夜嗎？小宣打電話跟我提過，說是來了個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顯然，姜夕夜被這句話打擊得不輕，“悠莉，我看起來很奇怪嗎？”接著，轉過頭看著悠莉，卻發現悠莉比他受到的打擊還重。

悠莉面色蒼白，努力想擠出一絲微笑，可是那樣虛假的笑容到嘴巴竟然僵住，所以幾個人看見的畫面是：悠莉的臉部不停地抽搐，抽搐……

“好，好 久，不，見。”悠莉僵硬地打著招呼。

“啊，哈哈哈哈！”車恩雅倒是不在意悠莉糾結的表情，沒心沒肺地說，“是因為我這個新發型吧！哈哈，沒關系，習慣就好了！”

你說得容易啊！這怎么可能習慣！

悠莉在心里大喊，這簡直等同于一只極品的珍貴的血統很純的藏獒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點兒都不值錢的最普通的倉鼠啊！落差很大的好不好啊！讓她怎么習慣！

“悠莉。”姜夕夜轉過頭，眼淚在眼圈里打轉，他哽咽著聲音，真誠地說，“你的朋友，都是這樣的嗎？那我能走嗎？我想回去上學，我想念我的同桌……”

“還錢。”悠莉用兩個字，簡短有力地打消了姜夕夜這個念頭。

可是——“借錢！借錢借錢！”店里安靜還沒多久，又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了進來。

姜夕夜不用想就知道是李尚輪，這段時間他幾乎每隔三四天就來借一次錢，對于知道了他借錢的用途的姜夕夜來說，這些錢是不可以不借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的他沒有錢。

“不借。”悠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李尚輪的請求。

瞬間的沉默，李尚輪天真地眨了兩下眼睛，接著理解似的說：“明白了， 悠莉的店里這陣子虧損了吧，沒錢了吧？”

然后，右手搭上了悠莉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說，“別擔心，會過去的。”

“殺了你哦，再烏鴉嘴就殺了你哦。”

李尚輪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皺起眉，不再說話，思索著走開，消失在一頭霧水的眾人視線里。

當李尚輪的身影最終消失的時候，小宣和車恩雅異口同聲：“李尚輪學長，最近有些奇怪……”

“當然奇怪了！”姜夕夜接過他們的話說，“他被不良少年威脅了！”

那個傻瓜……這是小宣和車恩雅心里浮現出的第一反應。

“不過，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幫助一只即將生產的小狗，一切都要從那個不良少年說起……”

真是藏不住秘密的家伙，悠莉看著滔滔不絕的姜夕夜，暗暗地想，以后絕對不能和這個人分享秘密。

她抬起頭，看著外面的陽光，大口呼吸。要怎么解決呢？要怎么才能解決這件事情呢？

她不知道，如果將那只小狗接到寵物店里，她聽著它凄慘的遭遇，會不會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是的，現在的悠莉就是這樣，逃避。逃離一切有著凄慘遭遇的動物身邊，不去聽它們的故事，不去看它們的傷口，她保護了自己，很成功的。

“所以只要悠莉答應把那只小狗接到寵物店里就解決了啊！ ”一旁滔滔不絕的姜夕夜突然大吼一聲，而且，這一句明顯是吼給悠莉聽的。

氣氛瞬間陷入僵局。車恩雅的視線落在悠莉身上，等待著她的決定，姜夕夜緊張地看著地面，而小宣，卻是低下了頭，思索著什么。

“那個……”小宣突然輕輕地開口，“悠莉店長，我，有一個打算……”

“我想把悠莉寵物店改成悠莉寵物超市。從此，這里只販賣寵物用品，再也沒有領養，沒有收留，沒有買賣。這里，只是寵物用品超市。”

奇怪，這些話雖然是小宣說出來的，但完全說到了悠莉的心里啊。那究竟是為什么？她卻聽到了心碎了一地的聲音呢。

這個孩子，真的是從前那個善良到傻的小宣嗎？他，真的是那個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動物或者人類的小宣嗎？

再惡毒的人，也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還會不會記得這句話了呢？

“是啊。”車恩雅也突然低下頭，略帶傷感地說，“照顧那么多動物，很辛苦的，小宣也好，悠莉也好，還是別的其他什么人，獨自照顧著什么，是最辛苦的事了。”

“恩……雅……”悠莉呆呆地望著車恩雅，完全想不到她竟然也會說出反對的話，看來，這家店已經面目全非了。

“突然想起來，李尚輪那家伙還欠我錢呢！我去找他，這里就交給你們了！”笑著說出大家都沒預想到的跟前一個話題完全不沾邊的話，悠莉瀟灑地轉了個身，踏著粉色的帆布鞋，加快速度， 朝著李尚輪消失的地方跑去——

她不能再逃避了，小宣也不能，車恩雅李尚輪青蛇花蛇都不可以再變下去了，她想回到從前，她好懷念，和大家在一起的從前。

現在，和兩年前一樣的人，只有姜夕夜，所以姜夕夜作的決定，就是兩年前小宣會作的決定，如果現在小宣已經變得冷漠，那就讓她對換角色，來扮演兩年前的小宣，打開已經改變的他的心，就像當時，她被小宣感動一樣。

廢棄的垃圾場。

堆積著的衣服。肚子已經大到拖地的黃色小狗，正吃力地從窩里挪出來。

它看到了悠莉，趕忙又退了回去，像害怕受到什么傷害一樣， 防備著，瑟瑟發抖。

“我不會傷害你的。”悠莉看著它說。

小狗沒有說話，但眼神是明顯的不信任。

“呼——”悠莉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看著旁邊吃剩下的營養品，低下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氣，“想吃東西嗎？”

黃色的小狗用余光瞄了一下悠莉，然后轉過頭，輕輕閉上眼睛。

“防備心還真重。”悠莉站起來，恢復冰冷的面孔，果然，在工作的時候，還是這種樣子能讓她安心，“喂，再不說話，殺了你哦。”

黃色的小狗聽到這句話，頓時全身戰栗，它小心翼翼地弓起身子，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嗚……離我遠點。”

“離你遠點？否則你就要拖著你那種身體沖過來嗎？你覺得可能嗎？”悠莉不屑地說。

黃色小狗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向后退了一步，更加防備地說：“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帶你離開這里而已。”悠莉上前一步，伸出手。

“你能聽懂我的話？難道你是悠莉寵物店的人？”黃色小狗弱弱地問。

這次，是悠莉愣住了，難道她的寵物店已經有名到這種程度了嗎？

“算了吧。”黃色小狗突然露出厭惡的表情，“我被趕出來的時候就去過那里求助了，結果還是被趕出來，什么悠莉寵物店，收養流浪動物，都是假的。”

它曾經被趕出來過？被小宣？不可能！小宣絕對不會那樣做！

“我是要離開這里，但不會去那個悠莉寵物店里，已經被趕出來一次了，我不想再遭遇第二次。”說著，黃色的小狗扭動著身體，慢慢走出來，“我不能再讓那個臭小子為了我去勒索別人了，那個笨蛋，明明是那么膽小怕事的人，竟然會為了我去勒索別人，還買這么貴的營養品給我，我現在得離開，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不能再讓他犯錯誤了。”

所以，還是有一點兒沒有變的。

只要你對它好，它就會真心回應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動物們的心是沒有變的。

“跟我來吧。”終于舒展了笑容，悠莉輕柔地伸出手，“來幫助我，拯救我最重要的人吧，作為交換，我也會幫助你，拯救你最重要的人。”

跟我，一起回悠莉寵物店吧……

那里，將會是流浪動物的天堂，那家店，會像兩年前那個傻瓜發的傳單里寫的那樣，免費收養流浪動物，為它們尋找新家，幫助它們治療疾病，消滅憤怒。

這是他們共同的目標，兩年前，小宣曾經那樣努力地想要完成這個目標。

現在，是她，想要完成這個目標。

她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

一定。

“真的不會再趕我走嗎？ ”黃色小狗猶豫著，慢慢靠近悠莉，最后，終于依偎在了她的懷里。

好溫暖呢！不嫌棄臭臭的它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呢！

四

“對，現在開始，這家店就是專門收養流浪動物、為它們找新家的愛心寵物店，這只小狗是我今天救回來的，馬上就要生寶寶了，我們就從它開始收養，你們沒意見吧？嗯！既然沒意見，就來為它取名字吧！”

姜夕夜、小宣和青蛇站成一排，極度不適應地看著滿臉堆笑的悠莉，神哪！求你讓她正常一點吧，他們真的更希望能聽到悠莉的那句“不同意的話，就殺了你哦”！

“嗯，叫小灰怎么樣？”悠莉說著，下意識地望向小宣，他的表現很平常，好像根本沒有見過它，更別說趕它走了。

希望一切都是誤會吧！

“店長。”小宣看著悠莉，認真地問，“你決定好了嗎？要改變寵物店？”

“嗯！”悠莉把眼睛瞇成一條縫，萌到極點的笑容，讓兩個人和一條蛇的胃里開始翻騰。

鬧死了啊！她這是要鬧哪出啊！正常點行不行啊！大家都是吃過飯的人，別做這么反胃的表情好不好啊！

雖然姜夕夜、小宣和青蛇的心里都是這么想著的，卻一樣不敢說出口。“嗯？不好聽嗎？”悠莉突然噘起嘴，一臉委屈的表情。

青蛇的臉瞬間變黑了，連一旁睡覺的哈魯都已經被反常的悠莉嚇到驚醒。

“不如叫淺淺吧！它的毛色很淡，淺淺正適合它了！”

“是啊是啊，淺淺最適合我了！”一直被悠莉抱在懷里的黃色小狗也按捺不住了，它扭動著想要離開悠莉的束縛，“我說店長你先放開我行嗎？我就叫淺淺了！”

“好吧。”小宣的嘴角突然揚起弧度，他的眼里閃爍著淚光，但眼神卻清澈而堅定，“不管悠莉作什么決定，名字也好，寵物店也好，只要悠莉你決定了，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你！”

“小宣……”悠莉、姜夕夜和青蛇，幾乎是同時念出這兩個字的，不同的是，悠莉的眼神是困惑的，姜夕夜的眼神是認可的，而青蛇，眼里卻寫滿了擔憂。

悠莉放下淺淺，再次展露笑容：“好啊！那就來幫我吧！我們一起打理寵物店！”

“嗯！ ”狠勁兒地點頭，小宣的臉上寫滿了幸福。

可是，他身上的黑煙是從哪兒來的呢，他為什么會被黑色圍繞住？

如果他仍舊希望幫助動物，那莫名其妙的黑煙，到底來源于哪里？

“那個……”淺淺低著頭，突然說話，“雖然我很不想麻煩你們，但是，能幫我準備一個盒子或者是軟點的什么東西嗎？我，好像要生寶寶了。”

幾個人頓時無語，悠莉低頭，看著臉部抽搐的小宣，“你，幫忙接生過嗎？”

“沒，沒有。”小宣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他好像有那么一點點兒緊張。

“那正好。”悠莉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小宣的肩膀，“你長大之后，是要結婚當爸爸的，提前感受一下，積累一些接生的經驗對你是有好處的。”

“悠莉姐姐，我看起來像傻瓜嗎？我看起來像不知道爸爸是不用負責接生的傻瓜嗎？”

“社會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改變，所以必須不斷地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悠莉此時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讓小宣或者姜夕夜隨便什么人照顧淺淺。

“姐姐， 你知道嗎？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女性，一定要踏出接生這步……”小宣也開始不知所以，仿佛他真的要做爸爸了。

姜夕夜嘆了一口氣，到悠莉的房間，抱了一床棉被，鋪到地上，又準備了水、剪刀、食物、繃帶放到旁邊。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完全沒有半點的驚慌和失措。

最后，姜夕夜斜著眼睛，不屑地對兩個人吐出一句話：“切，還是開寵 物店的呢，連這都不會。”

一瞬間，怨念。真想殺了他啊！悠莉和小宣此刻都很不爽。

“呼！ ”淺淺躺到被子上，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輕輕呼吸，然后，笑著說，“我，要開始了哦。”

青蛇很清晰地聽見了，三個人咽口水的聲音。

現在時刻，凌晨2點。

淺淺的呼吸開始急促，它的身體開始顫抖，小宣皺著眉，盯著淺淺的身體，好像看到了什么，變得不安起來。

“好……難過……”淺淺顫抖著身體，額頭冒出了汗珠，它用力甩著下身，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宣皺著的眉越來越緊，姜夕夜瘋狂地在網絡上查著資料。

悠莉抱著青蛇，傻傻地站在原地。

小宣突然間挪動了腳步，青蛇跟著小宣的動作，猛然立起了脖子。

“危險！”姜夕夜抱著電腦大喊，“淺淺難產了！醫生！醫生！啊啊啊！我們家的狗都是順產的！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不要慌。”小宣安慰姜夕夜，“再等一下看看，我去給你們倒杯水，施施，陪我倒水。”說著，手伸向悠莉，青蛇連招呼都不打，直接爬到了小宣的身上，只是，自始至終，青蛇都是憂心忡忡。

小宣帶著青蛇走進廚房，悠莉蹲下來，摸著淺淺的身體，說：“我以為他會幫你的，對不起，我現在，馬上帶你去醫院……”

“啊——”淺淺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喊，隨即，一只裹著胎膜的小狗落地。

“把那層膜撕開！”姜夕夜一個箭步沖過來說，“接下來我就會了，剪掉臍帶，然后淺淺舔它的身體給它溫度，然后小狗就會去找奶吃了。”

姜夕夜一直念叨著，也手忙腳亂著，淺淺也好像從難產變成了順產，一個小時的時間三只小狗，出現在大家面前。悠莉拿著電話聯系義工團，請他們為這三只新生命尋找新的主人，相信，很快它們就會擁有新家。

淺淺躺在姜夕夜為它準備的被子上，幸福地喂著奶：“謝謝你們，真的，太感謝了。”

“你的身體好了嗎？”悠莉問。

“嗯。”淺淺點點頭，說，“剛才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會死的，可是只是過了幾秒鐘，痛苦就消失了，現在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有點累。”

“是嗎？ ”悠莉若有所思地看著廚房，小宣從進入廚房開始，淺淺生產過程就順利了，這兩者之間，有什么聯系嗎？

這樣想著，小宣和青蛇從廚房里走出來，他的T恤被汗水浸濕，臉色也差了好多，但仍舊強顏歡笑著：“怎么樣？順利嗎？”

“嗯。”悠莉輕輕點點頭，“小宣。”

“嗯？”

“沒什么，睡覺吧，明天晚點起來。”其實，悠莉是想問，小宣為大家倒的水，在哪里？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卻問不出口，她不敢撕破這張紙，哪怕只是一個角。

“悠莉。”蜷縮在小宣懷里的青蛇突然也虛弱地開口，“我今天，能跟你一起睡……唔……”它后面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小宣捂住了嘴巴，小宣撓撓頭，尷尬地笑著，“開什么玩笑，施施，你要跟我和姜夕夜哥哥睡客廳啊！不然這里這么熱，我們拿什么降溫啊！”

“我倒是無所謂。”姜夕夜冷靜地開口，“而且，說實話，我對那種滑溜溜的生物沒什么好感，如果悠莉能把它帶走那最好了。”

“算了。”青蛇耷拉著腦袋，悻悻地說，“我還是跟小宣一起睡吧，呼——”

“哦，對了。”悠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過頭對姜夕夜說，“給李尚輪打個電話，讓他明天早點來這里打掃。”

“現在？”

“不，明天一大早，你把他叫下來，然后你幫他一起打掃。”

這是他也要早起的意思吧，這是他要和那個笨蛋一起打掃的意思吧！這是他明天不能睡懶覺的意思吧！啊！施悠莉你這個魔鬼！

凌晨4點。悠莉鉆進了房間，小宣爬進了客廳里他的專用帳篷中，姜夕夜糾結地看著兩個人相繼進入夢鄉，又看了看閉著眼睛喂奶的淺淺，頓時明白了孤立無援的含義。

但是，很快地，幾個小時之后，他就明白了“禍不單行”“雪上加霜”的意義。

“對不起哦。”李尚輪的聲音帶著歉意，從電話另一頭傳來，“我今天有事，所以不能幫忙打掃了，寵物店就交給你了，朋友！啪！嘟嘟嘟嘟……”

朋友嗎？姜夕夜拿著電話，靜靜思索著這兩個字。有對朋友摔電話的嗎！

那個笨蛋！竟然不來幫忙！

“叮當叮當……”門口掛著的風鈴被風吹得當當作響，姜夕夜就在那一刻，聽到了水桶互相撞擊的聲音。

然后，黑色的小馬甲，緊身牛仔褲，頭發短得讓人驚嘆的女生出現在店門口。

“嗨！”車恩雅微笑著打招呼，“看到了小宣凌晨發的短信，所以今天來幫忙了，打掃是我的強項，所以……”

“所以？”姜夕夜激動地看著車恩雅，期待著她之后的話，她一定是想說，所以姜夕夜你也去睡覺吧，這里交給我就好了，對不對！車恩雅，真是個好人！

“所以你就跟我好好學吧！”

噗！姜夕夜有吐血的沖動，這里的人都沒有公德心的嗎？難道都不知道體恤別人的痛苦嗎？

“來！”車恩雅說著，很粗暴地把墩布扔給姜夕夜，完全不給他裝可憐的機會。

于是，誰來告訴他，他到底什么時候能離開這個萬惡的寵物店！他真的要回學校了啊！他真的要去尋找式神了啊！

五

廢棄的垃圾場。堆積成一座小山的舊衣服。吃剩下的寵物食品，散落在衣服周圍。

戴著籃球帽的男孩一臉茫然地蹲在那里，手里攥著皺巴巴的100元錢，呆呆地看著那些寵物食品。

“小瓶蓋……”男孩癡癡地念叨著。

李尚輪站在垃圾場外面，離得很遠。他看不到男孩的表情，但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么事。

男孩一直勒索他，只是為了幫助那只小狗，事情還要從兩個星期前開始說起。

他原本是想幫這個男孩的，在他看到這個男孩被人欺負的時候。

李尚輪不知道這個男孩的姓名、學校和年級，他只是在某個傍晚，一個心血來潮爬到樹上裝小清新的時候遇到的這個男孩。

當時，這個男孩被幾個和他個子差不多的男孩圍住，狠狠地羞辱，然后搶走了他身上的錢。

男孩哭著喊著求他們不要拿走自己的錢，還告訴他們，那些錢是用來救命的，雖然只有區區幾十元。

李尚輪想從樹上下來，無處不在的正義感告訴他必須要去幫忙，可是——

“刺啦——”清脆的一聲響之后，李尚輪明顯感覺到自己屁股的位置見光了。

是的，他的褲子被樹枝刮到了，而且很爭氣地被撕裂了。

然后，以李尚輪的智商來說，他的大腦就進入了空白階段，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敢捂著褲子，從樹上下來，一步一步晃悠回家。

第二次遇見那個小男孩，李尚輪就被勒索了。這個小孩戴著大大的鴨舌帽，抓住他衣領的手不停顫抖，男孩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李尚輪想起了男孩說過的那句“救命錢”，然后，嘆了一口氣，把身上的錢拿給了他。然后，他跟著這個男孩，看到了那只黃色的小狗，也明白了“救 命錢”的意思。

但是，他要做的不僅僅是幫助那只小狗，他要幫助這個小男孩從被欺負的陰影里走出來，做一個真正強大的人。

可是現在，男孩唯一要保護的東西也不見了，他已經失去了變強大的理由。

李尚輪低下頭，想要去安慰這個男孩，可是，因為智商關系，他最終放棄了。

嘆了一口氣，決定捅破這層紙，于是，大步跑過去，氣喘吁吁地出現在男孩身后。

男孩低著頭，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出現了一個人，直到李尚輪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是你？”

震驚了幾秒鐘之后，男孩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淚，站起來， 鞠了一個90度的躬，然后，遞過去手中的100元錢，幾乎是喊出來的三個字：“對不起！”

“不……不……”只是三個字，就把李尚輪醞釀好的話打了下去，他的大腦再次一片空白，“不要緊。”

“不要緊”是什么啊？你好歹也說個“沒關系”啊！李尚輪在心里大喊。

男孩抬起頭，聲音沙啞，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和悠莉演戲的時候一樣讓人心疼，男孩顫抖著對李尚輪說：“對不起，欠你的錢，我會還上的。我，已經不需要用錢了。”

“它不見了嗎？”李尚輪輕聲問。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睜著大眼睛，眼淚更加洶涌，他低下頭，使勁抿著嘴，從牙縫里擠出想說的話：“所以，你從開始，就知道，所以，才甘愿，讓我威脅，對嗎？”

“這個……”李尚輪尷尬地摸摸腦袋，“這個，你是個好孩子。”

“嗚……”男孩使勁攥著衣角，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音，“謝謝你！嗚…… 我真是個傻瓜。這一定是報應。嗚……它到底去哪里了呢？”

李尚輪站在原地，做著深呼吸。他的腦海里，慢慢浮現出一個輪廓，那輪廓越來越清晰——金色的長發，堅定的眼眸，充滿希望的笑容。

是她的話，一定有辦法的吧！

李尚輪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相信悠莉，他只是隱約覺得，悠莉擁有著某種能力，難道是可以和動物對話嗎？

哈哈，不可能的吧！人類怎么可能擁有這種能力？

李尚輪搖搖頭，打消了心里這個荒唐的想法。他伸出手，拍著小男孩的肩膀，對他說：“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我帶你去找一個人幫忙吧，或許，她能幫忙找到那只小狗。”

“真的？ ”男孩期待地抬起頭，又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弱弱地問，“你說的，是不是悠莉寵物店？”

“嗯？”李尚輪吃了一驚，這個男孩怎么會知道悠莉寵物店？

“果然是吧。”男孩確定了李尚輪的答案后，又傷感地低下頭，繼續說，“我曾經被那里拒絕過，在我家人把它趕走之后。”

瞪大的雙眼，不知所措的表情，李尚輪的大腦已經完全進入混亂狀態。趕它出來，還出錢買營養品……這是什么狀況？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

我跟著媽媽，去了另一個城市。可是，媽媽最近結婚了。

新爸爸把我送到爸爸這里，我用了7天的時間來到這里，在路上，遇到了因為懷孕被趕出來的小狗，我叫它小瓶蓋，因為它和我一 樣，沒有人需要。

我帶著它來到爸爸這里，可是爸爸的新娘卻討厭我，也討厭小瓶蓋。被趕走之后，我帶它去過悠莉寵物店，我聽說那是這里最善良的地方，可是，那里的男孩卻說沒辦法接受它。

是我害了它，我不應該帶它來這里，結果還是一樣要去流浪，現在連它在哪兒都不清楚……哥哥。

男孩抬起頭，原本干凈的臉龐已經爬滿淚痕：“我們就像小瓶蓋一樣，沒有人喜歡，沒有人需要，走到哪里，都是多余的。”

“我……”李尚輪大腦急速運轉，搜尋著能夠安慰他的詞語，“我不知道要說什么，可是，就算是瓶蓋，也會出現‘再來一瓶’這樣的字樣吧，如果你可以做一枚印著‘再來一瓶’字樣的瓶蓋，那每個人都會喜歡你。但是，你必須要把自己變得強大，如果你堅持夢想，世界會為你讓路。”

“再來一瓶”是什么啊？“堅持夢想”是什么啊！他都搞不懂自己在說什么了！簡直遜斃了！

但是，男孩好像并不這么認為。

他的眼神開始泛著特別的光芒，好像在品味著這些話，也因這些話而深深感動著。

“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男孩突然說出這句話，停頓了三秒鐘之后， 繼續說：“如果您認識悠莉寵物店的人的話，請幫我說些好話，讓他們幫我找到小瓶蓋吧！”

“這個……”李尚輪有些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正常來說，他應該是說些勵志的話吧，可是，好像他說出了兩句完全不沾邊的話啊：“那個，我不確定悠莉會不會找到小瓶蓋……”

“一定會的！ ”男孩堅定地說，“有人跟我說過，那家寵物店很不一般， 那里的主人，好像擁有神奇的能力，會把兔子變成蛇，還可以聽懂動物的語言，甚至有著警犬一樣靈敏的鼻子！對了！”

男孩一拍手，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們只要把小瓶蓋用過的墊子拿過去，讓那里的店主聞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她會殺了你的，李尚輪在心里說。

六

紫色的招牌，骨頭形狀的風鈴，嘟著嘴巴坐在收銀臺里的可愛女生。

這是這家店里回歸的風景線。雖然這道風景線的表情讓小宣和姜夕夜越來越想哭，但是外人看來，卻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有什么味道傳進來？

悠莉翹起鼻子，有什么不好的味道傳過來了。眉頭越皺越緊，心情越來越差。

“汪！”哺乳中的淺淺突然叫出聲，“是我的主人！是他！”

嗯？大家隨著淺淺的叫聲，目光同時轉移到門外，悠莉深呼一口氣，散開緊皺的眉頭，慢慢移動步伐，靠到了門邊，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進來的是什么人，她都要以笑臉迎人，因為，這次她終于決定，不再躲了，她要改變，改變這間被黑煙籠罩住的……

“啪！ ”一塊臟兮兮的爛布，突然打到了悠莉的臉上。刺鼻的味道擴散開。她好像再一次感覺到了身上散發出來的黑色煙霧。

“小瓶蓋！ ”男孩看到了沖過來的淺淺，或者說小瓶蓋，第一時間扔掉了手里拿著的垃圾，不過，很不巧地扔到了悠莉的臉上。

隨即，就是不顧一切地跪下來，抱住了快要將尾巴搖掉的小瓶蓋或者淺淺。

“嗯？ ”李尚輪不可思議地看著男孩，驚異地問，“難道這就是小瓶蓋嗎？”

“嗯！”男孩回過頭，使勁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李尚輪感動地回頭，視線對住悠莉。

停頓兩秒之后，臉色發黑，僵硬地將頭轉過來，四處巡視，想要找小宣和姜夕夜幫忙解圍。

可是環顧了一圈之后，他才發現，好像在悠莉被扔上垃圾的那一秒鐘，這兩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吞了一下口水，李尚輪支支吾吾地介紹：“這……這……這是一個非常可愛又善良的男孩子……”

“男孩子？”抱著淺淺的男孩轉過頭，認真地說：“我是女孩子啊！”這或許是李尚輪第一次感覺到，什么叫尷尬。

“噗——”悠莉扯下了臉上的垃圾，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后，看著那個一直被誤認為男孩實際上卻是女孩的家伙，重拾笑容——

“你——要不要來這里打工？”

她死定了啊！這個被他誤會是男孩的女孩死定了啊！這是李尚輪現在腦袋里唯一的想法。

門外，陽光明媚。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心情，會不會真的春暖花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