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討厭待在你身邊。”

陳曦把這句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能用借口草草收尾。

就算對方開出的條件再誘人，她也不愿遂他的愿——這是她僅剩的一點自尊心。

和一個侮辱過母親的人共處，本身就是種折磨。

無論多缺錢，她都不想在這個男人的圈子里討生活。

韓澤謙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眼神里透著幾分玩味：“是嗎？報酬會很豐厚的。”

“我不需要。”

“你知道有多豐厚嗎？”

“多少錢我都不要。”

空氣瞬間凝固，兩人帶著敵意的目光在空中對峙。

但陳曦很快就意識到，直面這個如同頂級掠食者的男人，絕非易事。

反倒是韓澤謙，看起來興致更高了。

“那你打算怎么賠我的表？”他慢悠悠地問，“你總得找份工作吧？就憑你現在打工的速度，什么時候才能還清？”

韓澤謙低笑一聲，舌尖輕輕舔過嘴唇，可陳曦根本沒心思看他。

然而，這份堅定并沒有維持多久。

后來陳曦無數次后悔，當時不該放松警惕地站起來。

韓澤謙站在她面前，身形比想象中更顯高大，周身的氣場也愈發陰沉。

隔著緊繃的西裝，都能看出他身材健碩。

陳曦逃也似的離開了靈堂，走到大路邊，滿腦子都是錢的事。

原本就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現在又添了手表這檔子事，更是雪上加霜。

還有那幾十萬的欠款……

正想著，手機來了條短信，是個陌生號碼，但看內容就知道是誰發來的。

【給你考慮的時間不多。】

禮貌又傲慢的語氣，看得她心口發悶。

他明明知道自己走投無路，卻還這樣步步緊逼。

再想想那塊被“偷”的手表，韓澤謙根本不在乎她的處境。

陳曦煩躁地把手機塞進口袋。

他這是在警告她，別想逃跑。

真是無奈。她拼命想守住自尊心，可在金錢面前，一切都顯得那么不堪一擊。

就算韓澤謙沒拿母親的事做文章，恐怕她最終還是會接受他的提議——畢竟除了這條路，她似乎別無選擇。

雖然還在糾結那份工作，但陳曦心里清楚，自己只能硬著頭皮上。

她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煩人的念頭拋開。

事到如今，就算回到過去，恐怕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輾轉乘了地鐵和公交，陳曦來到市郊一個偏僻的小區。

剛爬上山坡，就聽到一陣狗吠，但她早已習慣，腳步沒停。

走了許久，才看到一棟紅屋頂的磚房。

陳曦繞到后門，爬上吱呀作響的樓梯。迎接她的不是溫馨的小屋，而是刺鼻的煙味。

“陳曦你回來了？怎么這么晚？”張賢叼著煙，吐著煙圈走了過來，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齒黃得嚇人。

陳曦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身體因長期以來的恐懼而微微顫抖。

她下意識地往后退，張賢卻把煙扔在地上，用鞋跟碾滅，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情。

“怎么又裝看不見？懂不懂禮貌？”

“你……你為什么要來？”

張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翻找了一陣，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陳曦——是一張一百元的人民幣。

看到那張紅色的紙幣，陳曦的眼角瞬間濕潤了。

“唉，我們大小姐辛苦了……真是可憐，這可怎么辦啊。”

張賢用拇指和食指夾著錢，在陳曦眼前晃來晃去，那惡心的笑聲在她耳邊回蕩。

她無力反抗，只能咬著下唇，死死盯著那張鈔票。

“怎么不拿？拿著吧，你媽在天上知道你有零花錢，也會高興的。”

“我不需要。”

“一百塊錢也是錢啊……再說了，這不是白給的。”張賢說著，強行把錢塞進陳曦的褲兜，手指還故意在她腰間蹭了蹭。

“你媽欠了那么多錢，現在倒好，輪到你還債了。要是再不還錢，以后可就得靠賣身子了。”

以前陳曦媽媽還在世時，張賢就總說要把她賣到那種地方去。

那時媽媽省吃儉用，一點點還著利息，就是為了保護她。

每次張賢沒能得逞，都覺得很可惜，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如今保護傘沒了，再也沒人能護住她，陳曦只能靠自己。

她惡狠狠地盯著張賢，對方卻只是聳聳肩。

“哎呀，怎么又生氣了？不想賣身，就趕緊還錢，就這么簡單，不是嗎？”

“呵……”

“行了，小費也給了，該談正事兒了。”張賢嬉皮笑臉地湊近，突然變臉，眼神兇狠地盯著她，“這個月的利息呢？”

那眼神像刀子一樣，逼得陳曦無處可逃。

以前哪怕晚一天，他都會砸家里的東西，或者扇她耳光。

今天肯定也不例外。陳曦無法抗拒，只能避開他的視線，小聲辯解：“還沒……這周之內一定給你。我現在實在沒心情……再等等……”

“這周？我憑什么等到這周？”張賢一把抓住陳曦的頭發，“你媽死了怎么了？死了我就該當冤大頭？”

陳曦痛得悶哼一聲，臉色發白。

她本能地去抓那只揪著她頭發的手，可張賢非但不松手，反而拽得更緊了。

“剛才給你的小費，不就可以還利息嗎？干嘛還推三阻四？我看你是故意拖延吧？真以為我不敢把你賣了？”

“我不是故意拖延……我會把我媽的存折什么的整理好，到時候一起給你……”

“少廢話！”張賢罵了句臟話，總算松開了手。他走到搖搖晃晃的陳曦面前，抬手扇了她一個耳光。

“想不被人糟蹋，就趕緊在這周內把錢送來。我可隨時準備著帶你走。”他湊近陳曦耳邊，用陰惻惻的聲音說，“記住了，第一個嘗鮮的人，只會是我。”

那惡毒的話語嚇得陳曦渾身發抖。

她像躲避瘟疫一樣轉過頭，不敢看張賢那張丑陋的臉。

或許是覺得沒意思了，張賢不再折磨她，慢悠悠地離開了屋頂的小屋。

陳曦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默默地擦干眼淚，拖著無力的身體走到門口。

用鑰匙打開門，進去后又重重地鎖上，仿佛這樣就能把外面的噩夢隔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