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蜷縮在沙發上，脊背止不住地發顫。

眼角的余光瞥見地板上的小提琴盒，夢里那把被棍棒敲碎的琴突然浮現在眼前——張賢等人收了錢還不罷休，非要將琴砸爛，仿佛那是什么取樂的玩具。

他們要的從來不止是錢，更是用別人的痛苦來填補自己無聊的人生。

“想清楚了？”韓澤謙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耐。

陳曦猛地抬頭，視線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她深吸一口氣，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開口：“我……”話到嘴邊卻又卡住，羞恥感如潮水般涌來。

“連話都說不明白，看來是沒想好。”韓澤謙冷笑一聲，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她的手臂，“讓我猜猜，你是想求我？”

陳曦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閣樓里小提琴差點被砸的瞬間，想起張賢那句“再不還錢就把你賣到四倉街”，心臟驟然縮緊。

她不能失去琴，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念想，是她逃離泥沼的最后希望。

“韓澤謙……”她終于開口，聲音細若蚊蚋，“求你……”

“求我什么？”他俯身逼近，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垂上，“說清楚點，我聽不懂。”

陳曦閉上眼，屈辱感讓她幾乎落淚。

她想起母親生前總說“人要活得有尊嚴”，可現在，她的尊嚴正被眼前的男人踩在腳下。

但比起失去小提琴，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求你……幫我。”她咬著牙，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還有……保護我的小提琴。”

韓澤謙沉默片刻，突然低笑出聲。他直起身，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就這點要求？”

陳曦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錯愕。

韓澤謙卻轉身走向吧臺，倒了兩杯威士忌：“過來。”

她猶豫著起身，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韓澤謙將一杯酒塞到她手里，自己則靠在吧臺邊，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知道我為什么幫你嗎？”

陳曦搖頭，指尖攥緊玻璃杯，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些。

“因為你有趣。”韓澤謙喝了口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明明自尊心比誰都強，卻偏偏要向我低頭。這種反差……很誘人。”

他的話像針一樣刺痛了陳曦，但她沒有反駁。

事到如今，任何爭辯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也麻痹了神經。

“我可以幫你，”韓澤謙放下酒杯，一步步逼近她，“小提琴我也可以派人保護。但你……”他頓了頓，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要留在我身邊。”

陳曦的心猛地一沉。

這果然是場交易。

她看著韓澤謙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占有欲，突然覺得一陣反胃。

但她沒有退路。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留下。”

韓澤謙似乎沒料到她答應得如此干脆，挑眉道：“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陳曦別開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屈辱，“什么時候開始？”

“現在。”韓澤謙的回答簡潔明了。

他抓起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往臥室走去。陳曦踉蹌著跟上，心臟狂跳不止。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的人生將徹底偏離軌道。

***

城南富人區的韓家別墅里，一場壓抑的晚餐正在進行。

餐桌中央擺著一盤醬牛肉，韓董事長用公筷夾起一塊，慢條斯理地放進嘴里。

坐在他右側的劉梅立刻殷勤地遞上熱毛巾：“您慢點吃，別燙著。”

劉梅穿著一身得體的旗袍，耳垂上的珍珠耳釘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她對著韓董事長笑得溫婉，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瞟向坐在對面的韓澤謙。

韓澤謙正低頭切著牛排，聞言抬眸，視線淡淡掃過劉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劉梅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自然：“您看澤謙最近多忙，難得回家吃頓飯，咱們一家人聚聚多好。”

“一家人？”韓澤謙放下刀叉，發出一聲低笑，“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個‘家’？”

劉梅的臉色瞬間變得尷尬。韓董事長放下筷子，沉聲道：“澤謙，怎么跟你劉姨說話呢？她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為了這個家？”韓澤謙挑眉，“是為了她自己吧？”

“韓澤謙！”韓董事長猛地拍桌，“你鬧夠了沒有？劉姨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沒數嗎？”

“我心里當然有數。”韓澤謙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父親，“她對我怎么樣，取決于我能不能給她帶來好處。至于這個‘家’……”他環顧四周，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在我媽去世那天，就已經沒了。”

說完，他不再看臉色鐵青的韓董事長和不知所措的劉梅，徑直朝門口走去。

劉梅急忙起身：“澤謙，你這是要去哪兒？老爺還沒吃完呢！”

韓澤謙頭也不回：“沒胃口。”

走到大門，他正好碰到剛從樓上下來的韓明宇。

韓明宇是韓董事長和劉梅的兒子，比韓澤謙小幾歲，此刻看到哥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哥，你要走了？爸剛才還念叨你呢。”

“是嗎？”韓澤謙淡淡道，“那你留下來陪他吧。”

韓明宇看著哥哥冷漠的背影，撓了撓頭。

他走進餐廳，正聽到韓董事長怒氣沖沖地摔筷子：“這個逆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劉梅連忙上前安撫：“您別生氣，澤謙他就是一時鬧脾氣，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韓董事長哼了一聲，臉色依舊難看。劉梅眼珠一轉，試探著說：“我聽說澤謙最近身邊有個女人……”

“女人？”韓董事長皺眉，“什么樣的女人？”

“好像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聽說還欠著債呢。”劉梅故作擔憂地說，“我怕澤謙是被人騙了，畢竟他以前從來沒對哪個女人這么上心過。”

韓董事長沉思片刻，沉聲道：“派人去查查那個女人的底細。如果真有問題，就把她處理掉。”

“是。”劉梅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嘴上卻恭敬地應下。

***

韓澤謙坐進車里，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剛才在韓家別墅的一幕讓他胃里一陣翻騰。

所謂的“家人”，不過是利益的捆綁。

劉梅的虛偽，父親的偏心，還有韓明宇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都讓他感到惡心。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裴秘書的電話：“陳曦呢？”

“韓總，陳小姐說要回閣樓拿行李，剛出去沒多久。”裴秘書匯報道。

韓澤謙挑眉。他以為陳曦昨晚被他“吃干抹凈”，怎么也得在床上躺到下午，沒想到這么快就爬起來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知道了。”韓澤謙掛斷電話，發動了汽車。

他看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陳曦昨晚在他懷里哭泣的樣子——明明怕得要死，卻又強裝鎮定，像只豎起尖刺的刺猬。

“有趣。”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車子駛入市區，韓澤謙卻沒有回外灘的公寓，而是拐向了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