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賀為京如約而至。

當他推開“夜闌“酒吧大門時，腕表上顯示的時間是19:58。

他特意提前兩分鐘赴約，不想讓秦沫覺得他太過于急切。

今天他換了身休閑款的深藍色西裝，沒打領帶，左耳的鉆石耳釘在酒吧暖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秦小姐還沒到。“酒保阿Ken朝賀為京擠了擠眼睛，“不過她留了東西給您。“

一杯泛著奇異藍紫色的雞尾酒被推到吧臺上，杯壁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杯口插著一片薄如蟬翼的干橙片。

杯子旁邊還壓著一張字條：「小朋友先喝點別的熱熱身——8:00見秦」

賀為京捻起字條，聞到上面留有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

這是換香水了？

他不由地失笑，這個女人究竟把他當什么了？

主動邀約，卻將他晾在一旁。

等待投喂的寵物？

他端起酒杯，剛準備小嘗一口，然而酒液還未入口，余光卻瞥見走廊盡頭的一間包廂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裙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出來，動作看著很是恣意，輕輕甩了甩手，像是想甩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她微微側過臉，酒吧的霓虹燈光從她精致的下頜線滑過，賀為京驚的瞳孔驟然一縮。

——胥芯雅？

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霍延舟家那個乖巧安靜、說話都輕聲細語的養女，此刻正站在包廂門口，紅唇微勾，眼神冷得像冰。

就像是一匹將獵物撕咬殆盡的野狼。

她的指尖還殘留著一絲水漬，像是剛洗過手。

賀為京下意識地往那邊走了兩步，恰好看見包廂里歪歪斜斜地倒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捂著鼻子，指縫里滲出鮮紅的血，嘴里罵罵咧咧的，卻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便只能惡狠狠地瞪著門口。

瞪著那個女人。

胥芯雅低頭整理了一下裙擺，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恢復了那種溫柔無害的表情，仿佛剛剛那個冷冽的眼神只是錯覺。

賀為京瞇了瞇眼，迅速掏出手機，對著她的背影拍了一張模糊的照片，然后直接發給霍延舟：

【老霍，你猜我剛剛在夜闌看見誰了？】

消息剛發出去，霍延舟的消息幾乎是立刻回復過來：

【這誰？】

【臥槽，老霍，你瞎啊，這都看不出來，你的乖乖養女，胥芯雅啊！】

那邊幾乎又是立刻回復:【少喝點，芯雅在家。】

賀為京挑了挑眉，又發了一張側影照片過去。

【你確定？】

這次，霍延舟沒有立刻回復。

賀為京知道，他一定是去查看監控了。

三分鐘后，霍延舟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賀為京，你到底在玩什么？】

賀為京懶洋洋地靠在吧臺邊，目光卻一直盯著胥芯雅消失的方向：“老霍，監控里的'胥芯雅'，現在在干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然后是霍延舟冷靜的嗓音：

【她在琴房練琴】

“失陪。“賀為京給酒保招呼了一下，起身走向洗手間，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老霍，你確定監控沒問題？“

“什么意思？“霍延舟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芯雅半小時前還給我發了練琴的視頻。“

賀為京嗤笑一聲：“行，那你過來親眼看看？“

霍延舟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個死黨的脾氣他清楚的很，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等賀為京回到座位時，胥芯雅一行人已經移步到了VIP包廂。

他的雞尾酒旁多了張新字條：「看來小朋友遇到麻煩了？——轉角卡座見秦」

字條背面畫了只簡筆小貓，尾巴高高翹起，像極了秦沫那種游刃有余的姿態。

賀為京正猶豫要不要去赴約，酒吧大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霍延舟一身黑色風衣出現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最后鎖定在賀為京身上：“人呢？“

“包廂。“賀為京指向二樓，“但老霍，這事有點蹊蹺...“

霍延舟已經大步走向樓梯，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沿途客人不自覺讓開一條路。

賀為京趕緊跟上，卻在轉角被一只涂著酒紅色指甲的手拽住——

“約會遲到可不好。“

秦沫將他拉進卡座，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畔，“而且偷拍女士可不紳士。“

賀為京渾身一僵：“你認識胥芯雅？“

秦沫的紅唇彎成危險的弧度：“誰知道呢？“

她將一杯新調制的酒推到他面前，“嘗嘗這個，叫'鏡花水月'。“

霍延舟大步跨上樓梯，猛地推開包廂門——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別說胥芯雅了，連剛剛那兩個被打的富家少爺都不見了，只有桌上殘留的半杯酒證明這里確實有人待過。

賀為京皺眉：“不可能，我親眼看見的。“

霍延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接轉身往外走。

秦沫卻像早有預料般抿了口手上的酒：“男人啊，總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到底是誰？“賀為京扣住她手腕。

秦沫輕輕掙脫，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紋路：“我啊，只是個喜歡看戲的酒吧老板而已。“

她突然貼近，在他耳邊輕輕耳語，“告訴你家霍總，監控錄像是可以循環播放的。“

賀為京瞳孔驟縮。

等他再回頭時，霍延舟的身影已經完全地消失在了酒吧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