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垂落，像一張柔軟的網，輕輕罩在他們之間。

遠處街燈明明滅滅，照得出他們的輪廓，卻照不進她低垂的眼底。

那抹陰影里藏著的東西，比夜還沉。

晨光穿過教室窗縫，在課桌上織出細碎的光影。

姜歲禾推門進來時，空氣里仿佛漂浮著什么。

她低頭坐下，翻開課本，手指卻在紙頁邊緣反復摩挲。

外面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句都像是貼著耳膜劃過去的。

“聽說了嗎？姜歲禾一直追著許清川跑。”

“真的假的？她平時不是挺安靜的嗎？”

“柳悅說的，親眼看見她寫情書，還送奶茶……”

筆尖一抖，在紙上拖出一道歪斜的墨痕。她抬起頭，正撞上柳悅投來的目光。

那人嘴角微揚，眼神里藏著點什么，像刀刃擦過玻璃的聲響。

心跳開始亂了節(jié)奏，胸口像壓了塊冰。她不懂，為什么好好的事會被編成這樣？她和許清川之間的那些瞬間，明明是那么干凈、那么暖。

午休時間，她推開儲物柜門，幾張皺巴巴的紙條從縫隙間飄落。

她蹲下身撿起一張，“倒貼精滾出我們班。”又一張，“不要臉，許清川根本不喜歡你。”還有更多，字跡不同，語氣卻一致惡毒。

她攥緊紙條，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眼眶發(fā)熱，嘴唇咬得發(fā)白。她想不通，為什么原本簡單的生活，會突然變得這么復雜。

放學后，許清川照例等在門口。他看她低頭走出來，眉頭動了一下，“怎么了？”

她勉強笑了一下，“沒事。”

他沒追問，接過她的書包，走在她身旁。走廊里的腳步聲很輕，瓷磚地面映出兩人模糊的影子。

“今天挺安靜。”他說。

她點頭，沒抬頭。

那天晚上，姜歲禾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銀線。

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終于有些松動。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些流言蜚語，也不知道該怎么守住她和許清川的感情。

第二天，情況更糟。

課堂上有人刻意避開她的視線；食堂里有人指指點點；曾經的朋友也開始疏遠她。她站在人群之外，像一棵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小樹。

她開始回避許清川的目光，怕他看出自己的脆弱。可越是逃避，那種孤獨就越深。

某天傍晚，她在操場上跑步，汗水滑過臉頰，心跳劇烈得像要炸開。她靠在欄桿上喘氣，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你最近都在躲我。”許清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低沉，平靜。

她沒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走到她身邊，靠著欄桿站定，目光落在遠方的晚霞上，“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她依舊不肯開口。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別騙我。”

他的手溫熱，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姜歲禾眼眶一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他們在說我壞話……說我倒貼你。”

“誰？”他聲音冷了幾分。

“柳悅。”她低聲吐出那個名字。

許清川的眼神暗了下去，像是烏云遮住了月亮。他沒說話，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我不想讓你為難。”她輕聲說，“我知道你們是同學，我不想你卷進來。”

“這不是你的錯。”他語氣很輕，卻堅定得像鐵，“也不是我的錯。”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里某個地方忽然軟了。

“你要信我。”他說，“不管別人說什么，我都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流言。

也不是所有惡意都能擊垮一個人。

只要她肯抬起頭，總有人會在那里，像他一樣，站在她身邊。

幾天后，姜歲禾再次打開儲物柜，里面又塞滿了紙條。但這一次，她沒有一個人默默承受。她轉身去了辦公室，找到班主任。

老師聽完之后臉色變了，當天下午便召開了一次特別班會。

她沒有點名是誰散布謠言，而是講了一個關于“善意”的故事。

“語言是有力量的。”她說，“它能治愈人心，也能摧毀一個人的信心。我希望你們都記得，說出一句話之前，請先想想它會不會傷人。”

教室里一片寂靜，只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姜歲禾悄悄看了柳悅一眼。后者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桌角，指節(jié)泛白。

放學后，許清川在校門口等她，手里拿著一杯奶茶，正是她最喜歡的牌子。

“今天怎么樣？”他問。

她笑了笑，接過喝了一口，“好多了。”

他點點頭，牽起她的手，“以后有什么事，別一個人扛著。”

她輕輕應了一聲，心里暖暖的。

兩人并肩走出校門，夕陽拉長了他們的影子。風從遠處吹來，拂過她的發(fā)梢，也拂過他的衣角。

就在他們拐入小巷前，身后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等等！”一個聲音打破了黃昏的寧靜。

姜歲禾回頭，看見柳悅站在不遠處，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

“對不起。”她低聲說，“我不該那樣對你。”

姜歲禾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主動道歉。

許清川站在她身旁，神情平靜，沒有多說什么。

柳悅低下頭，聲音哽咽，“我只是……太羨慕你了。”

姜歲禾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她知道，有時候嫉妒比惡意更讓人痛苦。

“沒關系。”她輕聲說，“我們還是同學。”

柳悅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背影顯得格外單薄。

暮色漸濃，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姜歲禾望著前方蜿蜒的小路，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雖然不完美，但只要心中有光，就一定能走出陰霾。

許清川忽然停下腳步，側頭看她，“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眨眨眼，笑著反問：“那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