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以前有過類似的情況嗎？或者精神方面的病史？”林九思問道。

趙磊使勁搖頭：“絕對沒有！我表哥身體棒著呢，性格也開朗，前幾天還說要帶我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林九思沉吟了下，又安慰了幾句。

轉頭后，他退出游戲，又像游戲中對“九思”做的那樣，開始在腦中構建“清晰”、“關聯”的語義意象。

似乎經過游戲里一場戰斗后，他對給自己附加語義概念的操作又熟練了一些，這次異常順利，并且能夠按照他構想的語義方向，準確影響到他的思維層面而不是視力。

同時，他開始搜索青山醫院的相關信息。隨著語義勢能流轉，他的思維變得異常敏銳，從海量搜索結果里淘金的效率也大大提升。

“青山精神病院……管理層近期有較大變動……安保等級提升……B棟區域管理尤其嚴格……”

一些零散的線索在他眼前快速閃過。

他還搜到了一些已經被刪除但被網頁快照保存下來的帖子，內容大多是關于青山醫院B棟病人的家屬抱怨探視困難，甚至有人暗示“B棟的病人進去后就很難再見到了”。

這些信息與趙磊表哥的遭遇隱隱吻合，讓林九思感到一絲寒意。

這個青山精神病院，恐怕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磊子，你姑媽那邊怎么說？有沒有提到你表哥具體在醫院的哪個區域？”林九思問道。

趙磊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電話里姑媽提了一句，轉院單上寫的是‘B棟三區’什么的。九思，這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啊？”

“目前還不好說，但信息確實有些敏感。”林九思沉吟道，“你先別太著急，也讓你姑媽他們保持冷靜，不要和醫院硬碰硬。我們再商量對策。或許……過兩天我們可以找個機會去醫院那邊看看情況。”

他沒有立刻提議去探查，而是想先做更充分的準備。

趙磊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我在這兒干著急也沒用。希望能盡快讓我姑媽她們進去看看表哥，至少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搓了搓臉，強打起精神，“謝了啊九思，跟你一說，我心里踏實點兒了。”

說完，趙磊戴上耳機，也登入了《無盡神域》。

他試圖用游戲來分散一下注意力，但表哥的事情還是像塊石頭一樣壓在他心頭，讓他有些焦躁。

洛恩堡附近的“黑木林”區域。

趙磊的游戲角色，狂戰士“雷霆戰斧”，剛剛完成了一個清理污染水源怪物的任務。

他按照任務指引，將一塊刻有復雜符文的“凈化禱文石板”嵌入了一個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古舊祭壇中央。

【系統】任務“凈化黑木林之源”已完成。你獲得了經驗值，洛恩堡聲望。

“呼，總算搞定了。”雷霆戰斧嘟囔了一句，心里卻依舊有些煩悶，忍不住嘀咕道：“唉，表哥那事兒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游戲里這凈化能力能拿到現實里用就好了，直接給我表哥來一下，什么亂七八糟的狀態都沒了……”

他心不在焉地準備原路返回，去鎮上提交任務，卻無意中聽到不遠處茂密的樹叢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還夾雜著幾聲壓低了的交談。

“……動作快點，大人催得緊……”

“……這些‘魂能晶石’可真夠沉的……”

“……儀式就快開始了，千萬不能出岔子……”

“魂能晶石？秘密儀式？”雷霆戰斧雖然心情不佳，但游戲玩家的本能還是讓他警覺起來。

他悄悄撥開樹叢，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

只見幾個身穿黑色斗篷、面目隱藏在陰影中的神秘人，正吃力地搬運著幾個沉重的木箱。

木箱的縫隙中，隱約透出幽幽的暗紫色光芒。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袖口處露出了一個奇特的徽章——那是一個由凝固的暗影構成的扭曲符號。

看這伙人神秘的樣子，雷霆戰斧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沒敢靠得太近，生怕被發現。

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開啟了游戲自帶的錄像功能，將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簡短地記錄下來。

看著那些黑衣人抬著箱子，鬼鬼祟祟地消失在黑木林的深處，雷霆戰斧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跟上去。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而且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表哥的糟心事，實在沒太多心情去卷入這種看起來就很麻煩的隱藏劇情。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會兒把這段視頻給九思看看，他腦子好，說不定能分析出點什么。”趙磊嘀咕著，關閉了錄像，有些意興闌珊地離開了黑木林。

第二天一早，林九思在趙磊去上選修課的間隙，先嘗試通過電話與青山精神病院取得聯系。

他沒有直接表明身份，而是以趙垚遠房親戚的名義，詢問探視流程和病人情況。

電話那頭，接線員的聲音禮貌卻冰冷，如同預設好的程序：

“先生您好，這里是青山精神病院。關于趙垚先生的情況，根據我院規定，新入院病人需要一周的獨立觀察期，期間謝絕一切探視，以確保治療環境的穩定。請您理解。”

“那至少可以告訴我他現在情況怎么樣嗎？家屬很擔心。”林九思的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趙先生目前情況穩定，正在接受初步評估和適應性治療。如有特殊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聯系直系家屬。請耐心等待通知。”

無論林九思如何嘗試從不同角度詢問，對方都以同樣的官方辭令應對，沒有透露任何有價值的額外信息。

林九思能清晰感知到電話那頭傳遞來的“程序化”、“防備”以及“無可奉告”的語義，仿佛隔著一道厚厚的無形屏障。

“看來電話是問不出什么了。”林九思掛斷電話，眉頭微蹙。這家醫院的應對機制，比他預想的還要嚴密。

下午，林九思陪同焦慮不安的趙磊，一起來到了位于城南的青山精神病院。

醫院主體建筑是一棟有些年頭的蘇式樓房，外墻的灰白色涂料部分剝落，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與普通醫院不同的是，這里的門禁更為森嚴，高聳的圍墻頂端甚至能看到閃爍的監控探頭和隱約的鐵絲網。

醫院大廳內光線偏暗，人不多，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悶。

前臺坐著一位戴眼鏡的女工作人員，三十歲上下，表情平靜，看到他們走近，微微頷首。

趙磊一馬當先，急切地問道：“你好，我們是趙垚的家屬，想了解一下他的情況，能不能安排探視？”

女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操作了一會兒，隨后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職業化的微笑，聲音不高但清晰：“兩位好，關于趙垚先生，他目前正在接受特殊護理和觀察，按照規定，觀察期內是不能探視的，以免影響病人的情緒和治療效果。”

“規定規定，那是我表哥！我們連他現在怎么樣都不知道，怎么能放心？”趙磊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工作人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副禮貌而堅定的模樣：“請您冷靜，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一切都是為了病人的健康和安全。”

眼看大廳角落的保安似乎要往這邊過來，見趙磊還要爭辯，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林九思上前一步，輕輕按了按趙磊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目光掃過工作人員手邊桌上的一個玻璃水杯，本能地嘗試在腦海中構建“光滑”與“傾斜”的語義，并將其施加于水杯與桌面之間的接觸面。

他希望水杯能意外滑落，打斷這僵持的對話，制造一點小小的混亂。

然而，現實世界的“阻力”遠比游戲中來得沉重。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語義勢能”如同泥牛入海，水杯紋絲不動，甚至連一絲輕微的晃動都沒有。

“差點忘了對物品施加語義概念還只在游戲里成功過……”林九思心里默默嘆口氣，隨即回到眼前的麻煩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