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在知道這顆文心品級的時候,其實就后悔了。
如果這是一顆三品文心,他可以用這顆文心繼續藏拙。
如果這是一顆二品文心,雖然惹眼,但未必不能保得住。
身為楚國皇子,楚國下一任國主,他得到的內幕遠比普通人多得多。
他知道諸國雖然鼎盛昌隆,但若實際論起地位,不過只是仙門放養的餌料而已,五大世家從未將他們放在眼里。
在這個世界想往上爬,必須擁有文心。
可文心的品級太高了,無異于稚子抱金于鬧市,就算擁有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二品他可以爭取,可是一品呢?
文心的品階是瞞不住的。
“這可是一品文心啊。”
白玉京的使者對他道,嘖聲道:“楚澤,若是你生在白玉京,如此年紀便能在書山中有此造化,獲取一品文心,在白玉京中也是天才了。”
“可惜,若是我今日取了你的文心,你哪怕再天資絕頂,也只能淪為一個廢人了。”
楚澤瞇起眼睛,哪怕距離如此之近,他依然看不清來人的臉。
真是可笑啊。
他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對方卻能將他的文心視為囊中之物。
使者雙手結印,十指間黏連起蛛絲般的網,那蛛網蠶食著他的血肉,卻格外晶瑩剔透。
楚澤冷冷看著這一切。
世上只有文心才能剝奪文心,他知道來人是誰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應該會下十八層地獄吧。”
使者像是沒有痛覺似的,自嘲道:“毀在我手上的天才這么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給噴死了。”
“楚澤,我破例給你一個機會怎么樣?”
使者看向被他親手打的半死不活的楚溪,提議道:“殺了你弟弟,他不過只是個沒有文心的普通人,殺了他,斷了跟楚國的聯系。我為你爭取一個進白玉京的機會。”
“等你成為白玉京的人,自然無人再阻止你擁有一品文心,你也能將這顆文心發揮到最大的價值。”
楚澤放下已經閉上眼的楚溪,撕開外袍一角,仔細小心地纏住他的傷口。
他緩緩起身,抽出腰間佩劍,沒有絲毫猶豫,一劍刺向對方的脖頸。
在使者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一劍斬下對方的頭顱,溫熱的鮮血濺到他的眼中,將黑白分明的眼睛染紅。
他一劍又一劍,反復刺破對方的心臟。
“這只是考驗。”
看著對方死不瞑目的眼光。
楚澤笑了笑,有些諷刺道:“這只是一場考驗罷了,若是在現實中,我根本不能殺你。”
“不,”他自嘲道,“我真的能殺了你嗎?”
……
“你覺得你能贏嗎?”
計白坐在樹干上,隨手摘了顆果子,一口咬下去又苦又澀。
他強行鎮住自己的五官,面無表情地咽了下去,而后伸手將果子一丟,精準砸到陳紀的頭上。
陳紀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此時正站在水潭中,潭水沒過他大半截身子,他就像是一根加熱管,企圖用潭水給自己降溫,最后反而把水給燒沸。
“你這樣下去,是會死的。”計白嘆了口氣。
陳紀的第三輪考核很簡單,那便是一個字,忍。
“你們兩人同時吸收這顆文心,誰能吸收到最后,這顆文心便是誰的。”
陳紀本來就已經有了一顆文心,此刻想要強行收納另外一顆。
這場景就像是兩個孩童在比拼賽跑,一個健康無病渾身輕松,另外一個則要背負百斤負重,不說能不能贏,光是跑到終點就很難。
陳紀轉頭看向另外一池潭水,隔著濃濃的水霧,他只能望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的對手是誰?”忍了快一個時辰后,陳紀終于開口道。
計白看向明顯快要撐不住的陳紀。
他緩緩道:“你的對手只是個小國進士而已,身上并無什么特殊之處。”
“不可能。”陳紀否認道,“他的進度怎么可能比我快?”
“因為你不懂得取舍啊。”
計白抱胸靠在樹干旁,雙腿一搭一搭地晃蕩,他開口道:“你已經擁有了一顆文心,卻妄想再擁有一顆,你自己應該也明白吧?你的身體根本無法容納兩顆。”
陳紀眼神已經有些渙散。
他強行忍住疼痛,咬牙道:“你懂什么,我跟那些凡人是不同的,他們怎么配跟我比。”
兩顆文心在心臟中彼此沖撞,陳紀吐出一口濃稠的血液,血液中夾雜不少內臟碎片。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眼神渙散,意志卻堅定:“只有絕頂天才才有可能被仙門選中,我要去仙門殺妖。”
言罷,陳紀拖動沉重的雙腿,想要把自己從水潭中拔出來。
可那兩雙腿卻像是焊死在原地一般,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計白朝他拍了拍手。
他一語中的,戳破對方最在意的一點。
“殺妖?你不是只會殺人嗎?”
陳紀聞言一頓。
他有些兇狠地看向計白,卻見對方伸手一指,他順著方向看去——
計白說:“你看,他快要超過你了。”
……
“你不覺得,這場考核有點太慢了嗎?”
談心婆婆嗑瓜子磕累了,此刻正小口捧著茶,一邊喝一邊對計白吐槽道:“你們讀書人做事就是喜歡拖拖拉拉的。”
“要換做往年,”談心婆婆優越道,“直接找個小黑屋把他們分別關進去,沒有聲音沒有視覺也沒有人,熬到最后誰不瘋,文心給他不就好了。”
計白:“……”
這玩意是純粹的精神折磨吧?
不過他對此確實很好奇,張口問道:“往年最長熬到了多少年?”
談心婆婆看了他一眼,張嘴清咳了兩聲。
看在對方是自己老鄉的份上,計白從兜里掏了一把瓜子,放在對方手上。
收完賄賂的談心婆婆這才道:“在外只有一瞬間,在里面他熬了五十七年。”
計白:“……人沒瘋嗎?”
談心婆婆伸手指向陳紀等人,道:“沒有,那人出來的時候挺亢奮的,比這幾個不成器的精神多了。”
計白欲言又止道:“如此狠人,你還記得他叫什么嗎?”
“他說自己姓徐還是許來著。”
談心婆婆搖了搖頭,“無關緊要的人而已,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