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內的空氣,仿佛被那句“歹毒又高明”凍結了。
“那……那小茴,咱們……就這么干瞅著?”
她聲音發虛,一半是怕,一半是替季臨淵不值。
“好歹也是我粉過的男人……雖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小聲嘟囔,帶著點兒不甘心。
葉茴凝視著黑傘,良久,輕輕嘆了口氣。
“上天有好生之德。”
“既然讓我們遇上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么散了。”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林小滿眼睛一亮,激動地差點跳起來:“你的意思是……有救?”
“有救,但也不全然有救。”葉茴沉吟道,“他現在殘魂虛弱至此,想讓他醒過來,難如登天。”
“不過,至少可以嘗試讓他不再繼續消散,甚至……有機會讓他魂魄重新凝聚一些。”
“那我們……”林小滿搓著手,躍躍欲試。
葉茴看向她:“我想,或許我們該去醫院看看他的本體。”
“本體?”林小滿一拍大腿,“對啊!他肉身還在醫院呢!”
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混合著精明與狡黠的笑容:
“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在哪家醫院!當年媒體都挖出來了,圣德國際醫院,VIP頂層,安保嚴得跟鐵桶似的!”
林小滿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不過嘛,再嚴的安保,也擋不住我這種‘骨灰級長情鐵粉’啊!”
“咱們就偽裝成去探病的粉絲,保管萬無一失!”
葉茴看著她戲精附體的樣子,有些無奈,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辦法。
“他家可是季氏集團,圣德醫院,他們家占大股,說是他家的后花園也不為過。”林小滿補充道,語氣里帶著一絲對豪門的艷羨。
“事不宜遲,明天一早?”葉茴問道。
“妥了!”
翌日,圣德國際醫院。
林小滿果然不負“戲精”之名,懷里抱著一束素雅的白百合,眼眶微紅,臉上恰到好處地帶著幾分悲傷與期盼,活脫脫一個癡心等待偶像蘇醒的小粉絲。
季臨淵的VIP病房外,果然守著一個穿著考究,一絲不茍,看起來像是管家模樣中年男人。
“兩位小姐,季先生現在不方便探視。”男人語氣客氣,但眼神銳利,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林小滿立刻切換模式,聲音帶上了哭腔:
“管家先生,求求您了,我們……我們是從外地特意趕過來的,就想遠遠看一眼臨淵哥哥。”
“當年,要不是聽了他的歌,我可能……可能就熬不過那段最難的日子了!”
她說著,還適時地擠出幾滴眼淚,情真意切,聞者傷心。
管家眉頭微蹙,顯然對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但林小滿的演技實在太過逼真。
“我們真的是鐵粉,從Fly High一出道就開始支持了!‘臨淵不倒,陪你到老’的口號,我們喊了多少年啊!”
她開始細數季臨淵的各種喜好、小習慣,甚至是一些只有資深粉絲才知道的陳年舊料,聽得管家都有些動容。
“而且,我們還給臨淵哥哥帶來了這個!”林小滿神秘兮兮地從包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這是我們托人從普陀山求來的開光護身符,希望能保佑他早日康復!”
管家看著那盒子,又看看林小滿哭得梨花帶雨的臉,終究是有些不忍。
“……好吧,只能在外面看一眼,不能打擾到季先生休息。”他松了口。
“謝謝管家先生!您真是大好人!”林小滿破涕為笑,拉著葉茴就要往里瞅。
就在這時,管家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號碼,神色一肅,對兩人做了個“稍等”的手勢,便走到一旁去接電話了。
林小滿立刻對葉茴使了個眼色:“快!機會來了!”
葉茴點點頭,趁著管家打電話的間隙,推開了病房那扇沉重的隔音門,悄無聲息地滑了進去。
病房內,醫療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季臨淵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上扣著氧氣面罩。
他陷在雪白的枕頭里,像被暴雨打落的鳳凰花。呼吸機軟管勒出的紅痕從脖頸蔓延進衣領,在鎖骨凹出一彎血月,病號服領口松散,露出纏著電極片的胸膛——那些熒綠的貼片如同吸食生命的蠱蟲,隨著心跳明滅,把他嶙峋的肋骨照成將碎的玉雕
葉茴走到床邊,伸出兩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腕脈門上。
片刻后,她眉頭微蹙,又松開。
“還好……”她低聲自語,“胎光尚穩,肉身機能也維持得不錯,到底是頂級醫院,砸了錢的。”
她閉上眼,指尖泛起微弱的瑩光,在季臨淵眉心、胸口幾處要穴輕輕一點。
“只是,生機被強行壓制,想要蘇醒,難。”
“他的魂魄,必須先在我工作室的法陣中溫養,慢慢補足。”
“除此之外……”葉茴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思索,“還需要一件東西。”
“一件能夠聚攏和滋養殘魂的法器。”
“此物名為……‘鎖魂琉璃盞’。”
“燈盞不滅,殘魂不散,燈火搖曳,魂魄可聚。”
“只是此物難尋,一切……皆看機緣了。”
她收回手,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季臨淵,轉身迅速離開了病房。
林小滿正緊張的在外面放風,見葉茴出來,拉著她火速撤離。
“怎么樣怎么樣?”一進電梯,林小滿就迫不及待地問。
“情況比預想的要好一些,但也更復雜。”葉茴簡單說了一下。
“鎖魂琉璃盞?”林小滿咂咂嘴,“聽起來就很貴的樣子……咱們上哪兒找去?”
“這東西,怕是有錢也買不到。”葉茴搖了搖頭,“隨緣吧。”
當晚,葉茴工作室。
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葉茴熄了燈,準備入睡。
她習慣在睡前打坐片刻,清心凝神。
就在她闔上雙眼,神識漸入空明之際,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意,自身后彌漫開來。
葉茴猛地睜開眼!
床邊,不知何時,靜靜地立著一個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輪廓依稀是個年輕男子,身形頎長,卻虛幻得仿佛隨時會散開。
“季臨淵?”葉茴試探著開口,聲音很輕。
黑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葉茴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正投向自己,帶著一絲迷茫,一絲好奇……
工作室內的法陣正在緩慢滋養著那把黑傘中的殘魄,或許是因此,他才能勉強凝聚出這么一個虛影。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出事的嗎?”葉茴輕聲問。
黑影依舊沉默。
葉茴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過了許久,一道細弱蚊蚋,斷斷續續,仿佛來自遙遠夢境的聲音,傳入葉茴的識海:
“紅……紅色的……”
“好多……紅色的影子……”
“在……看著我……”
“他們……沒有臉……”
葉茴心中一凜。
紅色的影子?沒有臉?
“演唱會……之前……”季臨淵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極度的虛弱和恐懼。
“練習室的別墅……鏡子里……有人……對我笑……”
“不是我……”
“還有……多了一個人.....”
“升降臺……有人……在下面……拉我……”
“好冷……”
“救……救我……”
黑影劇烈地晃動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潰散。
葉茴立刻凝神,指尖掐訣,一道柔和的清光打入黑影體內。
“靜心凝神,不要怕。”
黑影在清光中漸漸穩定下來,但依舊虛弱不堪。
他所說的這些,零零散散,不成片段,葉茴聽得云里霧里,一時也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