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幽幽地亮著,映著林小滿那張敷著綠色泥面膜的臉。
背景是她那間塞滿了水晶球、塔羅牌和各種看不懂符咒的小公寓。
手機支架上,還纏著幾圈顏色都有些發暗的開光紅繩。
“咔嚓。”
她往嘴里塞了塊薯片,含混不清地對著直播間嚷嚷:
“哎呀媽呀,老鐵,你這男友,我瞅著他家祖墳……嘖嘖,那綠光都快沖出屏幕了喂!”
“指定是外面有人了,而且不止一個!”
彈幕瞬間刷過一片“666”和“大師威武”。
就在這時——
屏幕上,十個金燦燦的火箭特效“嗖嗖”飛過,差點閃瞎林小滿的鈦合金狗眼。
一個ID名為“紅嫁衣”的用戶,豪擲千金。
緊接著,一條醒目的留言彈出:
“大師!救命啊!我們酒樓……真的鬧鬼啊!”
林小滿嗑瓜子的動作一頓。
“喲,這位老板大氣!”
她面上不顯,心里卻嘀咕,這ID有點意思,“紅嫁衣”,可不是什么吉利詞兒。
直播間里的喧囂似乎都安靜了一瞬。
林小滿掃了一眼彈幕,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這位‘紅嫁衣’老板,別急,后臺私信把情況詳細說說,能幫的我肯定幫。”
片刻后,她的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一條長長的私信。
私信的內容,讓林小滿臉上的面膜都快裂開了。
“大師,我叫王芳,是一家全國連鎖酒樓‘金玉滿堂’春江路分店的大堂經理。”
“我們這酒樓,是新加盟的,名氣大,裝修好,按理說生意應該不錯。”
“可問題是,我們承租的這棟樓,是本地有名的兇宅。”
林小滿挑了挑眉,來了興趣。
“之前這樓盤,開過網吧,倒了;開過服裝城,黃了;開過超市,老板跳樓了。”
“邪門得很。”
“怪就怪在,自從我們酒樓開起來,生意竟然異常火爆,特別是晚上,包房幾乎天天訂滿。”
“就像……就像那些東西,特愛上我們這兒吃飯似的。”
看到這句,林小滿后背有點發毛。
“但是,大師,我們這兒的服務員總是干不長久。”
“按理說不該啊,‘金玉滿堂’是連鎖品牌,工資福利在行內算頂好的,還包吃包住。”
“可那些年輕小姑娘,來了最多干一兩個月,就哭著喊著要辭職,攔都攔不住。”
“問她們為什么,一個個都支支吾吾,臉色煞白,像是嚇破了膽。”
“說什么……晚上清場的時候,二樓包房區總感覺多了一個‘人’。”
“我起初也不信,以為是小姑娘們偷懶編的瞎話。”
“直到上個禮拜,一個平時挺大膽的小服務員,跟我關系還不錯,突然找到我,說啥也不干了,當天就要走。”
“我好說歹說,她才肯告訴我實話。”
“她說,那天晚上她負責二樓最后一個包房的翻臺,客人剛走,她進去收拾。”
“就看見……包房角落里,坐著一個女的。”
林小滿的手指微微收緊。
私信繼續寫道:
“她說,那個女人穿著一身很舊的土黃色衣服,就是那種……像農村老太太以前穿的那種對襟褂子,顏色暗沉沉的。”
“低著頭,頭發很長,亂糟糟地垂下來,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小服務員以為是客人沒走,就客氣地問:‘您好,請問還有什么需要嗎?我們要打烊了。’”
“那個黃衣服的女人,沒反應。”
“她又問了一遍。”
“還是沒反應。”
“小服務員壯著膽子想走近點看看,結果她剛邁出一步,就感覺一股陰風從腳底板往上躥。”
“她說,當時包房里明明沒開空調,窗戶也關著,卻冷得她直哆嗦。”
“她再抬頭看,那個黃衣服的女人……不見了!”
“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王芳在私信里接著說:
“這事兒之后,我就留了個心眼。”
“我特意跟一個新來的小姑娘換了晚班,想親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二樓包房的客人差不多都走了,就剩最后兩桌還在磨蹭。”
“等他們一走,我和那個小姑娘,叫小莉,就開始翻臺,收拾杯盤狼藉,準備下班。”
“我一邊收拾,一邊狀似無意地問小莉:‘小莉啊,最近干得怎么樣?有沒有聽說什么奇怪的事兒?’”
“小莉當時手一抖,一個盤子差點掉地上。”
“她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湊過來小聲跟我說:”
“芳……芳姐,您也感覺到了?”
“二樓這邊,不全是包房嘛……好多姐妹都說,她們在不同的包房里,都看到過一個穿黃色衣服的顧客。”
“就是……就是低著頭,看不清臉。”
“我問她,為什么會特別注意到這個人?”
“小莉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因為……因為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過去,都只能看到她低著頭的側影或者背影,從來沒人見過她的正臉!”
“她就像……就像故意躲著人臉似的!”
林小滿看著私信里那一行行娟秀卻透著寒意的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支架上那根開光的紅繩。
黃衣姐姐……低著頭……
她的腦海里,莫名閃過葉茴書桌上,那本殘破不堪、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幽冥錄》。
莫非……這世上的“姐姐”,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