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詭...啊!”
負責看守停尸間的衙役被嚇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臉色慘白地癱坐在地,本能地不停地蹬腿,連滾帶爬就想逃離這里。
看守停尸間,當然不是為了防止尸體逃跑。
而是為了防止有人潛入進來毀尸滅跡。
年輕仵作終究是仵作,見慣了陰間場面的人,很快鎮定了下來,他伸手一把拉住了衙役的褲腰帶,“別跑,我有話問你。”
衙役使勁掙扎,回頭怒罵道,“放開我!不跑是傻子!”
年輕仵作平靜道,“跑才是傻子,尸體已經不在這里,留在這里反而安全,你跑到別的地方去,萬一遇到了尸體,豈不是死的更快?”
聽得此話,衙役一下就停止了掙扎,渾身都在哆嗦,“你別嚇我!太滲人了!”
年輕仵作道,“我是仵作,我手中的驗尸刀就是死靈的克星,留在我身邊最安全。”
衙役像找到了救星一樣,緊挨著年輕仵作,目光驚恐又警惕地環顧四周,仿佛擔心尸體忽然從哪個角落冒出來一樣。
年輕仵作問道,“你一直守在門口嗎?”
衙役聲音顫抖道,“是啊,我一直在門口,從未離開過。”
年輕仵作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衙役道,“沒聽到。”
年輕仵作將整個停尸間查看了一遍,沒發現什么異常,“奇怪了,這停尸間沒有窗戶之類,只有門這一個出口,你一直守在門口,那么,尸體是如何從這里離開的呢?”
衙役帶著哭腔道,“我怎么知道!”
年輕仵作伸手,一把介于虛幻和真實的驗尸刀浮現而出,“站著別動,讓我驗一下你。
看看你有沒有被套皮、被附身之類。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
驗我?
壞了,我成死尸了?
衙役快崩潰了,一動不敢動。
年輕仵作拿起衙役的手,用驗尸刀在衙役的手上輕輕劃開一道細小的口子,滲出了一絲殷紅的血,他翻開傷口,仔細往里面看了看,習慣性地邊驗邊、匯報進展,“皮肉貼合緊實,沒有被套皮的跡象。”
緊接著。
他用手指沾了一點血,先是聞了一下,又輕點在嘴上,淺嘗了一下,“人味很正,沒有異味,排除被附體。”
衙役嚇出一身冷汗,長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年輕仵作道,“尸體不知道跑哪去了,發生什么事都有可能,你快去稟報縣令大人。”
衙役看了一眼漆黑的走廊,戰戰兢兢道,“萬一遇到尸體怎么辦?我不敢去,你陪我一起去!”
年輕仵作只得跟他一起去找縣令。
縣令、主薄、典吏、巡檢這些大人就住在縣衙后方的家屬大院里,倒是不遠。
很快就到了。
年輕仵作把事情跟看門的衙役快速說了一遍。
聽完后,看門的衙役極度震驚,不敢怠慢,慌忙進去通報。
不多時。
衙門幾位大人就匆匆出來,一個個都是衣衫不整、臉上、脖子上還殘留著胭脂水粉印記,顧不得什么體面了。
縣令臉色難看地下令,“快!快召集所有衙役!包括皂班、快班、壯班全都召集起來!連夜搜捕尸體,務必要找到!
另外,通知各個街區的保長,挨家挨戶地告訴民眾們尸體逃離之事,讓各家各戶做好防備,以免發生尸體傷人事件!”
三班衙役,皂班就是身穿皂衣、有正式編制的衙役,可以看作是縣令審案、出行之時的儀仗隊,快班是負責抓捕犯人、維持秩序的捕快、快刀手、捉刀人之類,壯班則是征募而來的民壯,主要是打雜,全部加起來有百來號人。
縣令頓了一下道,“飛鴿傳書,向平陽府的神衣衛,發求援信!”
神衣衛是神朝一個獨立于朝廷框架之外的特殊機構,直隸于神帝陛下,主要負責監察百官、山神河神城隍以及處理一些跟妖魔詭怪有關的特殊事務。
這樣高規格的特殊機構,在縣城里面沒有,最低就是府城當中才有。
主薄低聲道,“大人,尸體跑了這事恐怕不宜聲張,容易引起民眾的恐慌,鬧得人心惶惶,影響氣運。
按照神衣衛的規矩,神衣衛只能聽從神帝陛下的調遣,地方衙門不能隨意向神衣衛求援,除非發生了超出地方衙門能力范圍之外的事才可以。
在不清楚尸體的具體實力的情況下,冒然向神衣衛求援,違背了規矩,實在不妥。
若是最終發現尸體的實力一般,恐怕會讓上面以為大人能力不行,影響考評。”
縣令不禁猶豫了起來,“紙包不住火,尸體跑掉的事,遲早都會傳開,這是瞞不住的,若是尸體大肆傷人,造成了更加嚴重的影響,本官擔不起這個責任,還是要告之民眾做好防備比較好。
至于,向神衣衛求援的事,那就先緩一緩吧...我們先憑自己的能力進行處理,實在處理不了,再向神衣衛求援。”
主薄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縣令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一變,叫住一個衙役,“快!快去通知河神大人!讓河神大人知道此事!尸體是在河神大人的就職儀式上出現,可能就是沖著河神大人而來,務必要讓河神大人早做防備!”
衙役應“是”,疾奔而去。
百來個衙役很快聚集了起來,效率挺高。
衙門幾位大人和百來個衙役分成二十個小隊,以衙門作為圓心,向外搜捕尸體,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角落落。
與此同時。
各個街區的保長帶人挨家挨戶地叫醒民眾,說明尸體的事。
結果可想而知,家家戶戶都被嚇得不輕,一下就睡意全無,點亮燈火,拿著菜刀、柴刀、鋤頭等等防身。
“我的老天爺呀,這是什么世道啊,死掉的尸體都能跑掉,這是發生了詭變還是尸變,太可怕了,太嚇人了,神朝保佑,神帝陛下保佑,滿天神靈保佑,千萬千萬千萬不要摸到我們家來!”
“尸體是在河神就任儀式上發現,我當時就說了,這是不祥的征兆,縣令大人還不信邪,現在好了吧,撈桿子變成了旱魃,要出大事了!”...
被縣令指派去給河神傳訊的衙役,騎了快馬出了城,奔行了幾里。
來到了涇水河的一個水潭邊,呼喊起來,“河神大人!河神大人!...”
水潭當中。
府邸里面。
001號分身、黑寡婦和一大群的水生生物聚集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搖擺著扭動著軀體“蹦迪”狂歡。
酒當然不是岸上傳統意義上的酒,而是靈螺酒。
就是把螺肉拔出來弄死之后,再添加一些水草之類再塞回去...埋在淤泥里,發酵而成的酒。
聽到呼喚聲。
001號分身嘴里叼著一只靈螺,從府邸里面出來,浮出水面,醉醺醺地看著站在水潭邊的衙役,“大半夜的何事慌慌張張找本神,要不要下來喝兩螺?”
衙役苦笑地搖頭,把尸體跑了的事快速說了一遍,“尸體可能是沖著河神大人而來,縣令大人讓河神大人小心了,務必做好防備。”
“什么?
尸體跑了?!!
沃特法克!
什么詭!”
001號分身眼睛發直,破口大罵。
他打了一個寒蟬,一下酒醒了,目光警惕地掃視周圍漆黑的灌木叢。
衙役環顧四周也是打了個冷顫,一路騎著快馬而來,倒是沒有想那么多,現在想想就一陣后怕,要是尸體已經來找河神大人,他豈不是剛好撞上?
“河神大人,卑職先告辭了!”
衙役趕忙抱拳轉身。
來到路上。
騎著快馬,向縣城奔去。
看著漆黑的灌木叢,001號分身在水面上打了個寒顫,仿佛感覺有一雙詭異的眼睛在暗中窺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