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熊膏油已燃盡,卻無人敢推開內室門增添,韓地特有的絳間綠芍藥暗紋床幔,隨風動,里面一片春色。
美人濃密而挺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臉上淚痕油然未干,長睫毛投射在眼影上,更是顯得她猶如鬼魅精怪般,蠱惑人心。
嬴政薄唇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半摟著她的嬌軀,大手把她烏黑長發推至一旁,跟她耳鬢廝磨,“累,就不用去請安,等身子好了再去。”
“瞧瞧你淚濕芙蓉面,梨花帶雨,讓寡人心疼,寡人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只管小聲啜泣著,沒搭理他。
“你這,也不能怪寡人啊,誰知道,你跟世間女子都不太一樣,情不自禁,難免有些失控……”。
對美人,他有耐心。
對極品絕世美人,他比任何時候都有耐心。
她生氣面向內床,小手攥緊冰紋藍綠色蠶絲被衾,露出滿是痕跡的白玉臂膀,搖曳動人心。
他掰過她的身子,狠狠親了一口她的小嘴,“寡人得去咸陽宮,上早朝。五天了,不去不行。好好養著,寡人一有空就來看你。”
話落,就喊人,熱水沐浴洗漱。
等他穿戴整齊,往床里面一看,她一動不動側躺著,大步走進來,摸一把她如玉的小臉蛋,“不許心生怨懟,寡人去挑珍寶,送隨侯珠給你賞玩,好不好?”
“哼。”
嬴政聽到她可愛的嬌哼,心里有些軟,“喜歡就好,寡人這派人去拿。”
聽到關門聲,韓太姒轉過身,渾身酸痛,骨頭都快被碾碎了,暗罵他這個色胚子,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有多重?
她這小身板,哪里經得起他這樣折騰?
沒有半個月,可起不來。
不過,他剛才說隨侯珠?
這顆讓無數人前仆后繼,只為瞧一眼的稀世明珠,竟然在秦國,這出乎她的意料。
“來人——,熱水。”
她一說話,才知道自己什么聲音都沒有,她怎么啞了?
徐傅母捧著溫茶水,扶著她起來喂水,每一動作她都倒吸一口氣,真疼!
“夫人,奴婢備下藥浴,你好好泡著,會好受些,忍著點啊。”
習武出身的貼身婢女,繡禾將她抱起來,輕放到藥桶之中,許是熱水活絡筋脈,又許是奴婢們按摩的穴位起了療效,身上沒有那么疼,她才昏昏沉沉中睡過去。
韓太姒迷迷糊糊之中,知道自己洗漱完,就回到床榻,緊接是有人進出房門,喂她米粥肉羹,之后就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五天后的中午。
“夫人,這幾天,我們的杜東殿可是熱鬧,偷竊,誣告,砸毀東西物件的,你可得好好教訓那些不安分的賤蹄子們,還敢蹬鼻子上臉。”
韓太姒看著絮絮叨叨的姞媵妾,沒有說話,徐傅母快步走進來,哀求道,“姞姑娘,好姑娘,你先回屋歇歇。天大的事,也得等夫人養好身子啊。這萬一有個好歹,你我還有什么好指望的?”
姞媵妾說個不停的嘴,戛然而止,冷眼看著夫人的臉色,蒼白如雪,毫無血色,心里暗驚,急忙忙掖好被褥,“夫人,你好好歇息,奴婢先回去,”說完,抬腿就跑了。
韓太姒失笑,吃半盅紅干棗燉肉,才問是怎么一回事?
徐傅母瞧著她精神頭還好,也怕耽誤事,才一一道來。
“杜東殿原有的宮人們,跟新來的宮人們,日夜吵鬧,爭斗不止。奴婢呵斥過幾回,沒過一兩天,又故態復萌,真真是可惡至極。”
“宮人們看著夫人的陪嫁,眼皮子淺的,就想上手,四大丫頭帶著人去盯著,有些時候,是媵妾們震懾那些人幾句。可到底不是正經主子,那些人眼里心里都不害怕的。”
媵妾們是夫人沾親帶故的親戚,可沒有侍奉過大王,在咸陽宮沒有位分,也不算是正經的主子。
“奴婢們不敢擅作主張,只是派人日夜緊盯著內院內室的東西物件,外院的一切,就等著夫人做主。”
韓太姒了然點點頭,思索一番,良久才吩咐命令。
“外院,這大冬日的,也沒有要做的,且不理。我動手一理,不就證明我身體好了,我還得再養養。但也不是放手不管,你們驚醒點,不準外院沾手內院的事。”
徐傅母“哎”了一聲,放下陶碗。
韓太姒往外面瞧一眼,這東西物件的,堆得房屋滿滿登登的,就連內室,箱柜遍地都是,這可不是奴婢們沒規矩,而是,這些都是貴重稀罕物,以及錢箱等等。
“內院可得好好打理,這里就是我們住一輩子的宮殿。我還沒看過這整座咸陽宮,不知道我們這杜東殿,是在什么地。”
徐傅母擺弄好枕頭,讓她靠得更舒坦些,“這五天,陳原這個小子,也沒有閑著,到處打聽消息情報呢。奴婢叫他進來。”
韓太姒點頭,“讓他進來,再讓宦官焉棋、還有你們四個管事傅母都進來,我有話要說,”暗想,內侍太監陳原,管著二十幾個小內侍,就是她的得力耳目,只是,咸陽宮,人生地不熟,他的辦事能力,會不會變差。
“哎-,奴婢這就去,繡禾,你看著點夫人。”
徐傅母從床頂輕放下一層薄粉紗,不讓宦官奴婢們窺視夫人的病容,以免話頭不防,惹起爭端來,也怕大王夫人的閨房之事,傳出去。
繡禾鄭重點了一下頭,她跟夫人自幼一同長大,自小什么話不說,“夫人,奴婢心疼你。”
韓太姒安撫拍拍她的手,“我沒事,我不是說了,讓你留在外面的公主府,不要進宮嗎?你這一進宮,讓你父母怎么辦,日后不用婚嫁,成家生子嗎?”
繡禾搖了搖頭,“奴婢會武功,這后宮個個都是虎狼般,您沒個得力臂膀,遭了別人算計怎么辦?至于家里,有兄嫂侄子的,阿父阿母也是支持奴婢進宮的。奴婢一家子蒙受夫人的恩惠,哪有主子根基未穩,就貪顧個人私事的道理?”
“不單是奴婢一人這么想,就是這里的所有人都這么想,生死榮辱皆出自夫人一身。”
韓太姒深嘆一口氣,一入宮門深似海,咸陽宮遠比新鄭王宮復雜,這里匯聚七國的公主美人們,奴仆們語言不通,風俗不同,帶來很多不必要的誤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