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雙目一合,長嘆一聲道:“盡管竊取龍元之人極有可能已遁逃遠去,但我們仍是不可放棄任何一絲希望,諸位徒兒,便在這坤弦山的四周尋一尋罷!”
即便知曉此舉多半是徒勞無功,但也不得不這么做。
龍元失竊,宗門所依賴的龍氣大損,他作為蟄龍峰主難辭其咎,門主若是怪罪下來,后果很嚴重。
言罷,三位師姐師兄各自使了道神行法咒,四散而去尋找竊賊。
“常羲,你修為尚低,若是有甚發現,萬莫輕舉妄動,回來與為師稟報即可?!卑仔@位初入門內的小徒弟不太放心,叮囑道。
“謹遵師命?!?
李常羲不會那勞什子法咒,應了一聲后,依靠腳力往東方下山而去。
山間陡峭,路極難行,好在李常羲年少時經常上山獵獸,練就了一身能在山林穿梭無礙的本領。
他步履沉穩,在林中穿行,神識時刻警惕著,提防山間妖獸。
不多時來到山腰,尋了處青石,攀上去仰臥,望著天空嘖嘖道:
“尋什么竊賊,做做樣子得了,總不能告訴師父我就是那個竊取龍元的人吧?”
“不對,這玩意是那黑龍主動相送,怎能叫竊?似我這般修為低微,自是不敢違背那大妖的意愿,當然只得無奈收下。”
如此一想,李常羲心里當即暢快許多。
目今那團白芒在識海內根深蒂固,已與他融為一體,即便想歸還也沒法子,倒不如將其煉化,助長己身修為。
正好,三月后真一門那位被稱作天才的江云夢就要登門問道,此時李常羲正是需要進補靈炁的時候,若將這一整道龍元盡數煉化,不知能達到何等境界?
念及此,李常羲盤坐起來,閉目探識,識海內,龍元白灼灼,散發寒意。
掐訣,運轉【太陰養輪經】。
青天白日,天際竟有一鉤弦月緩現,與大日爭輝。
李常羲吞納著月華,一點點抽絲剝繭地煉化著識海內的龍元,同時,他還拿出師父給的那部【龍池延炁法】,依照上頭的法訣修習。
二法并行,互不排斥,竟出乎意料的相輔相成,使靈炁運行更加暢通無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識海內那團原本圓潤的白芒已被蠶蝕出了碗大的缺口,月華滌濁也使李常羲的肌膚滲出腥臭血污,他以衣袖拭去,緩緩站起身。
出炁,四尺有余,與昨日的金色炁芒有所不同,夾雜了龍元的炁芒顏色略淡一些。
炁出一丈方入二境養性,已是愈來愈近了。
“再有六七日,應能躋身養性輪。”
李常羲低低喃著,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這才想起今日還未曾進食。
餐霞飲氣的神通妙法自然要練氣以上的大修才能參透,他一名小小的胎息修士,一日不食便要昏聵乏軟.而且炁行周天消耗極大,還需頓頓有肉才行。
他跳下青石,拔出腰間柴刀,展開神識探測周遭的生機,看能否找到些兔兒、山雞的蹤跡。
卻見識海中兩道身影正快速移動,他眉頭一皺:“這是...人影?”
龍池門規森嚴,若無峰主應允,弟子不可下山。
這意味著整座坤弦山只有李常羲與三位師兄師姐不在峰內,正分散于四方尋找龍元。
那這二人...
“莫不是來我坤弦山做什么腌臜勾當的。”
李常羲腳尖一點,縱躍丈高,擒住樹枝往上一蕩,身影完全沒入樹冠中,隱伏觀察。
向下瞧,果見一胖一瘦兩名身著赤袍腰間懸劍的男子行來,與李常羲境界相仿,皆是初入胎息應真的修士。
他們手中持一道符箓,目光左右張望,似在找尋著什么。
其中的高瘦男子忽腳步一頓,覺察了異樣,扭頭對身側的矮胖男子說道:“師兄,此地已非是我真一門的地界了,好像...到了少陰龍池的坤弦山。”
矮胖男子雙眉一挑,神色倨傲道:“一座失勢已久的陰統仙門罷了,有甚可懼?別看我等只是真一門最最底層的弟子,你信不信,即便龍池門主在此,這坤弦山老子也照闖不誤!”
“宗門差我等外出尋地脈,可一旦咱們將地脈中的靈機吸盡,這塊地便成了死地,再不受天公垂憐,終年不降雨水,直至干涸,直至凡人皆死絕,王朔師兄,咱們如此作為,良心何安吶?”
出身低微的高瘦男子還算有些良知尚存,他見過諸村的慘烈狀況,知曉這些所作所為將會導致成千上萬的凡人喪命,不愿再往前,將手中用作找尋地脈的符箓一扔,喘著粗氣,憤然道。
被稱作王朔師兄的矮胖男子聞言眼神一橫,見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小師弟竟敢與自己唱反調,他怒從心起:“他娘的劉修密,門內若不吸取地脈靈機,何來你的半月入道,何來流珠峰江云夢的三年連破四境,成就胎息玉符?”
“我真一門仙脈繁盛如日中天,這還不夠么?不過死了些螻蟻罷了,無傷大雅,你如此婦人之仁,日后怎成大器?”
高瘦男子劉修密據理力爭:“師兄所言差矣,長生大道非是傍門左道,少陰龍池便從未竊過地脈靈機,不同樣有個叫李常羲的一日入道么?”
王朔搖頭冷笑,滿臉的不屑:“說你傻你還真是傻,這樣的謠傳竟也相信,與其說有人一日入道,倒不如說失傳已久的太陰正法重現世間來得更加實在。”
流珠峰那位身材豐腴令滿門垂涎的雪胎仙師,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在真一門內大肆宣揚,說龍池出了位一日入道的修行天才。
整座大魏仙朝轄六州三十二郡五百余縣,也未有一日入道的先例,區區龍池能有這樣的氣數?王朔自是不信的。
見劉修密仍立在原地不肯挪動腳步,王朔怒意更盛,他手按住腰間劍柄,作拔劍勢,眼神陰狠:“你若再愚頑不靈,誤了門內的大事,休怪師兄不念同門情誼,此地人跡罕至,即使將你梟首也無人知曉,回到宗門,胡亂編個由頭便是,反正也無人會在意你的死活?!?
劉修密全然不懼,上前一步凜然道:“既無法求我心中大道,也無活命的必要了,師兄盡管取我人頭去,權當報效宗門近日以來的照料教導了。”
王朔也不啰嗦,悍然拔劍向劉修密的咽喉掃去,動作干凈毫無冗余,顯然是慣常搏命之人。
忽然,他小臂一涼,隨即是強烈的疼痛感涌來。
手斷,劍落。
一口自天而降的柴刀深深插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