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門吱呀轉動，方野踏入鋪著墨綠色地毯的大堂，首先聞到的是復印機油墨混著檸檬清潔劑的氣味。

正前方墻上掛著巨幅TVB臺徽，旁邊的那墻上貼滿了藝人合照，tvb訓練班的合影并排陳列。

“兩位有預約嗎？”

前臺接待員的目光掃過張慜，在方野棱角分明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指尖翻開皮質筆記本。

“我們與TVBI通過電話預約，約了一點鐘。”張慜回答道。

TVBI是專門負責版權交易和合作開發的部門。

聽到“TVBI”字樣，接待員瞳孔微縮，語氣驟然恭敬：“兩位請隨我到會客室。”

她快步繞過柜臺，黑色高跟鞋在水磨石地面敲出急促的節奏。

三樓走廊盡頭，TVBI的銅牌在日光下泛著冷光。

方野跟著接待員走進會客室，皮沙發的蠟質光澤里透著歲月痕跡，茶幾上的《電視周刊》隨意翻開，泳裝照一角卷起，露出底下泛黃的廣告頁。

“兩位久等了?！?

推門而入的林經理穿著白襯衫，黑色領帶系得太緊，喉結處勒出一道紅痕，看著就像個銷售。

他的目光從張慜的白皙脖領轉移到冷艷英氣的臉龐，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艷，顯然沒料到這位消失在香江娛樂圈的女星會再度現身。

“我是版權部經理，林sir?！彼c頭致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冊封皮。

這位經理的目光讓張慜感到不舒服，她微微朝方野側身。

方野十指交叉杵在桌上，笑道：“林經理，我們是內地來的，時間有限，不知道林經理對版權生意能不能做主?！?

“我們要談的是七位數的生意。”張慜補充道，語氣輕描淡寫卻暗藏鋒芒。

“這樣的項目需要我的上司親自對接，兩位稍候?！?

林經理歉意地笑笑，立馬小跑出了會客室。

目送林經理離開，張慜忽然輕笑一聲，目光投向窗外：

“從前這類人見了我，連直視都不敢。”

“怕被削是吧。”

方野挑眉，嘴角揚起一抹壞笑：“聽說你當年演趙敏時擅自加戲，王京罵了你一頓，縫了十六針？”

張慜指尖頓在杯口：“他確實被揍了，但不因為我?！?

她垂下眼瞼，涂著鮮紅色指甲油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杯壁。

“我跟他合作很多次，我不是第一次加戲，他也不是第一次罵我，不過是向家找個理由教訓他一頓罷了?！?

“倒是王京?！彼鋈粔旱吐曇?，“拍《倚天屠龍記》時，跟黎孜搞在一起，還被邱淑珍發現了?！?

方野挑眉：“導演吃的就是好...”

“你們男人，有錢就變壞?！睆垜O吐槽道。

“這點我不同意，我覺得男人是為了變壞才想著掙錢。女人是進步的原動力?！?

話音剛落，一位國字臉中年男人推門而入。

“抱歉讓兩位久等，我是TVBI發行部負責人，梁家棟?！?

他遞來一本黑色冊子，封皮上“TVB劇集版權目錄”的燙金字清晰可見。

方野打開后看到了一些內部數據，平均收視率、最高收視率這些，作為客商買劇的參考。

他發現《神雕俠侶》在香江上映時平均收視率才排到當年第五，跟現在播出的《笑傲江湖》一樣，都是29%。

而《笑傲江湖》如今的平均收視率只能排第八。

也就是說，《神雕俠侶》這部劇在香江只能說是爆品。

方野眼睛一亮，他可是知道《神雕俠侶》在內地有多火的。

白古成了古裝男神天花板。

李若桐成為了一代人的白月光。

現在的電視劇售賣形式有兩種：一種是授權播放加廣告分成，從廣告收益中抽取10-20%，單集成本通常在幾千。

另一種是協議買斷，一般是3-5年，費用較高，一部劇的買斷費都在百萬以上。

對方野而言，第二種形式收益顯然更大。

內地發展日新月異，從前人們還需要串門看電視，再過一兩年，家家戶戶基本都會有電視機。

市場規模將大幅擴大，授權費也會水漲船高。

他記得1998年，湖南經視以每集39萬元的天價買斷《還珠格格》第一部（24集）的大陸獨家播映權，此事還登上了新聞。

如今現在TVB經費緊張，內部人士對其電視劇在內地可能引發的轟動缺乏預見，這正是方野撿漏的好機會。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早點敲定比較好。

內地的盤子太大了，怕是一年一個價。

只要能買斷一部劇的版權，必定血賺！

他把《神雕俠侶》先放一邊，先探探《天龍八部》的價錢。

“梁生，我們想聊聊《天龍八部》這部劇的買斷權?！狈揭爸讣馇昧饲眉埫妫叭陜鹊鬲毤野鏅?，你開個價。”

梁家棟目光微沉，手指在桌下輕輕敲了三下：“方先生應該清楚，這部劇尚未殺青，版權估值需要時間?！?

“兩百萬港元?！狈揭爸币晫Ψ?，“這是我們的誠意價?！?

梁家棟的瞳孔微微收縮，顯然沒料到內地客商會開出這個價位。

兩百萬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了。

呂良偉的文件中提到，93年《大時代》的海外版權收入僅僅1000萬港元，其中東南亞市場800萬，灣灣市場50萬還包含錄像帶發行，歐美華人社區和歐洲通過錄像帶租賃，貢獻了150萬。

94年的《射雕英雄傳》海外版權也僅僅2000萬港元。

他現在也不確定內地的虛實，“這件事需要高層審批，能否容我們商量一下?！?

“當然可以，盡快給我們答復。”方野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上面某國企經理的名頭讓梁家棟一怔。

這個名頭也是花錢買的，也是為了辦下來電視劇許可證，私營企業掛靠國企在這個年代不是新鮮事，只需要付出一點“管理費”就行。

走出TVB大門，張慜忍不住問道：“兩百萬夠嗎？”

“生意嘛，還有空間可以談?！?

方野湊到她耳邊吹氣道：“張姐，送你個忠告，你還是買房吧，做生意早晚會破產?！?

張慜渾身一顫，媚眼一掃，誘惑道：“那你教我?！?

“有什么好處？”

張慜咬住他耳朵道：“陳虹說你喜歡邱淑珍，叫我幫她看緊你，我可以帶你去見她?！?

“想見嗎？壞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