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崢是一個天才型的大學(xué)教授,年紀輕輕就獲得了雙博士學(xué)位。
他的辦公室窗臺上總擺著一盆永生花------水培綠蘿,葉片上凝結(jié)的露珠倒映著黑板上的超對稱場論方程。學(xué)生們私下稱這里為狄拉克之海,既因那些深奧的量子理論,也因教授講課時總愛用左手比劃著波函數(shù)坍縮的軌跡。
午休時間,他常獨自坐在直徑6米的球幕影院里,任由全息投影的星云漫過眉骨。這時學(xué)生們才敢悄悄議論:狄教授思考的樣子像在拆解宇宙密碼,右手無意識轉(zhuǎn)著鋼筆的節(jié)奏,竟與脈沖星輻射周期驚人同步。有次研究生通宵調(diào)試激光干涉儀,撞見他在觀測臺用巧克力棒給獵戶座星云畫像,說是要“把暗物質(zhì)分布可視化成巧克力脆皮紋理”。
最令人稱奇的是他與眾不同的教學(xué)風(fēng)格。
給本科生講相對論,會突然從講臺抽屜掏出一把玩具光劍,用多普勒效應(yīng)演示光譜紅移;帶博士生做課題,卻讓他們先讀完《莊子·逍遙游》,說“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恰是離子推進器的最優(yōu)解。
去年校慶,他即興用鋼琴彈奏《廣陵散》,卻將每個音符對應(yīng)到黑洞合并的引力波頻率,驚得音樂系的院長連夜來討要跨界合作的方案。
暮色漸濃時,狄云崢總愛靠在頂樓天臺的射電望遠鏡旁。遠處實驗室的燈光漸次亮起,像散落在知識原野上的星辰。他撫摸著望遠鏡支架上斑駁的銅綠——這架1930年紫金山天文臺遺物,見證過太多仰望星空的靈魂。此刻風(fēng)掠過他微卷的黑發(fā),露出耳后那道淡色疤痕。
當(dāng)城市霓虹次第綻放,他辦公室的燈依然亮著。白板上新寫的等離激元超材料公式正在閃閃發(fā)光,茶杯里的咖啡渣漸漸沉淀成銀河系懸臂的形狀。
作為鵬城大學(xué)最年輕的特聘教授,狄云崢周身縈繞著一種矛盾的氣質(zhì)——既有少年人未褪盡的清冽,又沉淀著學(xué)者特有的冷靜鋒芒。
狄云崢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正準(zhǔn)備下班回家的時候,忽然收到了弟弟求助的電話:“哥,快來救命啊!有個叫駱英姿的女俠要見你……如果你不來,她就撕票了!”
駱英姿?他想起今天點名時,教室里長久無人回應(yīng)。
狄云崢望著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霓虹燈在鏡面折射出細碎的冷光,像撒了把冰碴在少年與學(xué)者交織的氣質(zhì)上:“駱英姿今天逃課了,我正要去找她談話。”
狄云峰如逢大赦的道:“那你快來!我在寶民醫(yī)院等你……”
狄云崢:“……你好端端的去醫(yī)院干嘛?”
狄云峰有些哀怨的道:“被你的好學(xué)生割傷了,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兩毫米深的口子……”
狄云崢半信半疑:“你確定?她平時心軟得連一只螞蟻都不忍踩死……”
狄云峰撇嘴道:“那你可錯了……她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力大無窮的女俠,要是惹毛了她,我感覺她能一只手干翻警察局!你不信就來醫(yī)院03號病房看一眼……”
狄云崢握著手機,心中滿是疑惑。
駱英姿,那個平日里在課堂上總是安靜地坐在角落,眼神中透著幾分羞澀與怯懦,連回答問題都細聲細氣的女孩,怎么會突然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
他顧不上多想,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后,便駕車朝著寶民醫(yī)院疾馳而去。
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駱英姿的模樣,實在難以將那個柔弱的女孩和弟弟口中“力大無窮的女俠”聯(lián)系起來。
雨刷在玻璃上劃出殘缺的扇形,恍惚間竟與記憶里駱英姿畫過的斐波那契螺旋重疊。
他想起她總愛用鉛筆在草稿紙邊緣畫蝴蝶,纖弱的翅膀脈絡(luò)里藏著某種近乎偏執(zhí)的精確——而此刻,那些翅膀似乎正化作鋒利的刃,在他太陽穴突突地跳動。
終于到了寶民醫(yī)院,狄云崢快步走進03號病房,一眼就看到弟弟狄云峰正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蒼白的臉上還帶著心有余悸的神情。
坐在旁邊的駱英姿一看見狄云崢,立刻撲上來叫道:“師父!我終于見到您了……”
狄云崢本能地后退半步:“課堂禮儀我教過你,師生間距應(yīng)保持三尺三寸……再說了,你在學(xué)校里不是能天天見到我嗎?又何必用這么極端的手段威脅我弟弟?”
駱英姿委屈的道:“師父,不是這樣的……”
狄云崢的語氣淡漠得不帶一絲感情:“叫老師。”
駱英姿:“……我以前都是叫您作師父的,為啥要叫老師?”
狄云崢緩緩道:“不,你以前也是一直叫我老師的。”
床上的狄云峰忽然接過話茬道:“哥,她好像不是以前的那個駱英姿了……”
狄云崢:“……那么,她現(xiàn)在是誰?”
狄云峰摸了摸鼻子道:“這個嘛,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好像是個古代的穿越者……”
狄云崢望著她,不確定地重復(fù)了一句:“穿越者?”
駱英姿有些凄楚地叫道:“師父……您當(dāng)真不記得前世的事情了嗎?”
狄云崢:“……我前世是誰?”
駱英姿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您是我?guī)煾福依顫M天下的武林盟主狄云崢……在您女兒辦滿月宴的那一天,被師門叛徒下毒,全宮三千弟子無一幸免,您與宿敵魔刀老祖同歸于盡,大師兄、二師兄也戰(zhàn)死了,我是最后一個倒下的……”
狄云峰:“……哥,你上周剛拒了老媽的相親局,哪來的女兒辦滿月宴呢?”
駱英姿又接道:“我?guī)熌锸墙谝幻廊耍c師父相親相愛,婚后一年便有了小師妹……”
狄云峰叫道:“不可能!這世間還沒有配得上我哥的女子,我媽給他安排了七七四十九次相親,面對各種各樣的美人,我都看花眼了,他卻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
駱英姿:“……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其實是在等我?guī)熌锍霈F(xiàn)?”
窗外的夜風(fēng)卷著梅花香涌入,消毒水氣味突然變得腥甜,恍惚間狄云崢?biāo)坪蹩匆婑樣⒆松砗篁v起血色殘影,仿佛有三千具尸體正從黃泉爬出,向他伸出枯骨般的手……
狄云崢定了定神,艱難地開口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但我是一名唯物主義者,從不相信前世今生之說……所以,我能接受你的存在,但不會相信你的說法。”
駱英姿心如死灰,也就不再強求了,直接問他:“老師,您可以借點錢給我嗎?”